兩人進來時,作戰室內內已經是人去屋空。
屋子裡,拼湊起來的一張大地圖醒目地掛在北牆上。抬眼隨便向上一看,便見用紅藍兩兩種顏色標出的進攻和防禦態勢圖線一目了然。幾隻從南向北,直插老山地區的紅色箭頭非常明顯,旁邊還標註著一些越文小字。
當這樣一張地圖擺在武昌平面前時,直影響的他心中嘭嘭直跳。這可是最清晰,最明了的越軍作戰意圖。如果有這張地圖在手,這個仗,可就好打多了。只要中國方面做好重點防禦,這場越軍的進攻必敗無疑。
武昌平放開老宋,讓他坐在一張椅子上,然後,直視這張地圖。武昌平看著地圖,心內也展開了激烈鬥爭。如果自己把這張圖送給中國小分隊,那他的這種行為,無疑是判國行為。而且,一旦中國勝利,越軍失敗的話,那將有無數名越南士兵會死在戰場上。自己作為一名越南人,做出背判祖國的行為,其功過是非不用分說,任誰聽了,都會把自己當做越奸來對待。可是,不這樣做,又對付不了當前的越南政府。
一時間,武昌平在地圖前楞柱了,他開始在心裡,一正一反的兩種思潮在不斷翻湧。到底是何去何從,一下子讓他處於了峰項浪尖之上,忽上忽下的搖擺不定。
這時,一個最熟悉的聲音在耳而畔迴響,「為了讓越南人民過上好日子,避免更大的流血犧牲,我們要不擇手段地推翻新政府,建立一個完全屬於人民的,沒有獨裁統治的新政權。」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對於他來說,無異於宗教領袖,或者是上帝布施幸福一樣的意旨。
過了一會,武昌平終於給自己找了個理由。雖然眼下他的這種做法有點過,但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是一種曲線救國方略。想到這,武昌平暗下決心,「對,這是曲線救國,不是對人民的犯罪。為了新越南的建立,就要不擇手段。現在死一些人,是為了將來有更多的人避免在這場無休止的戰爭中流血。為了阻止越南現政府的窮兵黷武。」武昌平暗暗為自己打氣,最後決定就這樣做了。
武昌平暗暗在心裡擺平思想鬥爭後,便琢磨著如何把這份地圖搞到手。面對這麼大一張地圖,估計它只是個母地圖。如果現在還不採取行動的話,相信很快越軍就會從他身上克隆出許多與它一模一樣的子地圖來。
「不能等了,趁現在沒什麼人,必須下手。」武昌平暗暗做著打算,可是,面對這樣一張大地圖,他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出小白樓的。「怎麼辦?」
眼看著到嘴的肥肉吃不進肚裡,武昌平有些急了。忽然,他想起了一直帶在身上的那部照像機。
「對,用它拍下來。」武昌平這樣做著打算,可是一想不行。此時屋裡還有老宋啊!如果自己明目張胆地去拍地圖,肯定會引起老宋懷疑。「不行,我得找個理由。」武昌平大腦轉著,很快便有了主意。
武昌平走到坐在凳子上,也在端詳這張地圖的老宋跟著,笑著說,「老宋,這就是你的傑作?」
「那是當然,」老宋喜滋滋地說。
「趁我現在有像機,給你留個紀念吧!」武昌平趁機說。
「好,好。」老宋對自己一直悶在屋子裡,長年搞這樣的標圖工作早就有意見了。人家當兵打仗威風八面,可他呢!連張像樣的照片都沒有。現在,一聽說,武昌平有相機,而且又能把他的傑作照下來,怎麼能會不願竟。於是,老宋在酒的作用下,跟本就沒考慮前因後果便一口答應了。
「老宋,過這邊來,我讓你和你的作品留個影。」武昌平張羅著,把老宋和那張地圖擺在了一個平面上。
「好,好,笑一笑。」看著老宋得意地樣子,武昌平很快把鏡頭調準好。大部分鏡頭都對準了進攻態勢圖,只把老宋安排在一個小角的位置上。現在是照片沒有洗出來,如果讓老宋看到自己只是個配覺,心裡肯定不高興,弄不好還會大發雷庭。
「咔嚓,咔嚓,」武昌平接連拍了好幾張。
「行了,」武昌平拍完後,安排老宋離開這張地圖。
老宋趔趣著離開那張地圖,帶著醉意囑咐武昌平,「老武,這可是新作戰地圖。現在,現在還沒實施呢!你可千萬別讓人看。等把照片洗好了,直接給我。」
別看老宋喝的很高,但他的安全意識還是有的。自己也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安全,因此,他囑咐武昌平。
「這個我知道。咱們都是自己人,有什麼密可泄。再說,要泄,也得找得著地方。」武昌平一邊收拾相機,一邊說。
「就是。」老宋帶著醉意說,「要是泄密了,那你不成判徒了嗎?」老宋用手一指武昌平,「人民可不答應你。」
武昌平臉一紅,他怕老宋繼續說下去,那自己可受不了,於是忙著上前阻止住老宋,
「行了老宋,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去睡覺吧!」
「好,回去睡覺。」老宋被武昌平攙起來,兩人相擁著朝門口走。
沒等武昌平去拉門,門卻從外面自動打開了。
從外面進來的也是一名越軍軍官。
武昌平腦袋轟地一聲作響,「這要是再晚上一分鐘,這名軍官肯定會看到他拍地圖的事。老宋喝酒了頭腦不清醒,可這名軍官沒喝。憑著軍人應有的警惕性,不懷疑武昌平存心不良,那才叫怪。說不定還會叫人,把他截下來。
武昌平很快把心態調整一下,也裝出和老宋一樣的醉意,兩個人歪歪扭扭地從來人身邊擦過去。
來人看了眼老宋,又看了眼武昌平。他不認識武昌平,因此問老宋。
「老宋,怎么喝這麼多?」
「沒,沒喝多,」老宋向前推了一下武昌平,「這是我哥們,宣傳部的。」
「對,老宋,是我哥們。」武昌平故意拉長聲音,讓人聽了也就理解他跟老宋一樣,兩個人全是醉話。
來人沒說話,朝他們倆人笑了笑,看著他們出屋。
武昌平走出門外後,聽那人那人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一對醉鬼。」
武昌平把老宋安置好後,便忙著找地沖他的膠捲。
現在已經到了晚上**點鐘,想找個沖膠捲的地方還真不易。不過,這點小事還真難不住武昌平。到了十點鐘時,他終於把這事辦妥了。
下來的事就是要如何把膠捲轉到史柱國手中。
此時,武昌平還不知道史柱國他們也來到了高平。因此,如何傳遞這份情報竟成了大問題。
第二天一早,武昌平便來到了史柱國他們居住的旅館。
武昌平來到旅館後,看見窗戶和門的封板全都上著,室內室外全然一片靜寂。
武昌平在門口猶豫俳徊,尋思著要不要進去。
武昌平曾經聽韓元說過,在高平有一家旅館也是自己人。但不知他們的具體身份。只知道他們也是越南的一個地下組織。因此,武昌平在萬般無奈,找不到韓元的情況下,就想把這份情報通過他們送交給中國的情報人員。哪怕不是史柱國他們這支小分隊,隨便是哪塊的中**人或者是地下組織都行。因為情況太重要了,自己又離不開,只好走此危險一步。
他這次來,也只是先摸摸底,因為畢竟沒跟這些人接觸過。為了以防萬一,他也沒有把膠捲放在身上。
武昌平在門外呆了一會,覺得還是先試一試。
別看從屋外看,這裡沒有營業,但是萬一屋裡有人呢!
武昌平上前打門。
「當,當,一陣敲門聲引起屋裡一片恐慌。
最先聽到聲音的是李森。當他聽到外面有人敲門時,趕緊丟下手裡已經扒的差不多的雞,抓起槍一溜煙地跑上了二樓。透過窗縫,偷偷地向外看。
李維兵也沒敢怠慢,躡手躡腳來到門邊,偷窺外面打門的是什麼人。
李維兵向外一看,心裡頓時樂了,「嗨,這不是老武嘛!」
李維兵準備開門,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說,「慢。」
不知啥時,史柱國帶著那個老頭和另外兩個男人,以及吳江龍等人站在了身後。
李維兵一看見這個老頭沒有被繩子綁著,嘴裡的布也給抽了出來,而且對他也沒有一點敵視的意思。
李維兵不解地看看史柱國,又看看老頭,接著向眾人掃了一遍,想從這些人的表情中看出端倪來。
沒等他說話,就聽史柱國說,「你後退,讓老莫去對付。」
李維兵對史柱國說,「外邊的是武昌平。」
史柱國面無表情,「不管是誰,都讓老莫來對付。」用眼示意其他人,「你們都趕緊回房間去。」
史柱國說完,所有人,包括曾被小分隊抓獲的那兩個男人又都回到自己房間,使這家旅館從外表上看,與先前一摸一樣。只不同的是,他的門窗都上著。
怎麼這麼會功夫,老莫就從束縛中解脫出來,變的自由自在,而且還讓史柱國對他放心大膽地使用上了呢!
功勞應歸功於那份電報,是電報讓雙方冰釋前嫌,承認了各自組織。
當初,張忠接過老莫翻譯的電文,一看上面的文字,自己也是吃驚不小。
電文上用越南文字寫著他們與韓元見面時的暗號。一字不差。
張忠把原義翻譯給史柱國後,史柱國這才徹底相信此人真的是他所說的紅色高棉組織的人,不然的話,他也不能把暗號說的出來。但是,他心裡仍然有疑問,「怎麼這麼快,他們的組織就能得到這樣的確認方式呢!」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史柱國凝眉不語,但老莫還是看出來了,於是用越語對張忠說,「這個不難,在紅色高棉裡有你們的人。只要我把這情報發過去,他便會與你們國內聯繫。通過這種手段,我們不就都知曉了嗎!」
張忠又把這段話翻譯給史柱國,史柱國這才恍然大悟,「對啊!那邊的情報人員,一定時刻在與祖國保持聯絡。自己這支特遣隊,又不是私自跑到越南來的,那是一層層審批後才定下來的。所以,他們的情況高層當然非常了解。」
電報沒尾一段,特別強調雙方要緊密配合,圓滿完成這項任務。
既然是自己同志,那就什麼都好說了。史柱國連道歉都不用,便得到了老莫的諒解。
從這時起,兩國的地下組織便兵合一處,將打一家了。
他們剛從地洞裡出來,便聽到了外面的打門聲,因此,史柱國趕了過來。
他認為,既然老莫是自己人,不管外面出現什麼情況,還是由他這個名附其實的老闆出面的好。於是,他阻止住了李維兵。
雖然,此時史柱國知道外面站著的是武昌平,但他也不能冒然出去見面。武昌平沒問題,是與自己站在一條戰線的越南同盟。但是,誰能保證在他身後有沒有越南特工跟蹤呢!
現在的高平市可不是平平常常的一所城市,在它的里里外外到處充滿著殺機。有無數隻眼睛監視著各個角落。雖然從表面看上去,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無非是軍人多了一些,過往的軍隊多了一些。可這些都不屬於正常。
也正因為不正常,越南情報人員才有可能在其中加大了偵察與反偵察的嗅覺。如果自己一方冒冒失失地迎出去,真要是被人看見的話,那也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正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史柱國覺得還是讓老莫出面合適。
老莫打開了屋門。
他人一出來,正好與武昌平形成一個對峙局面。老莫不認識武昌平,武昌平也不認識老莫。兩人稍稍交錯眼神之後,還是武昌平先開的口,「同志,你這裡還有地方住嗎?」
老莫上下打量一下武昌平,要是在平時,他準會立馬答應,而且還會笑呵呵地往裡迎。可今天不同了,裡面全都是同盟人物,如果再住里讓人,萬一有什麼不測,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老莫慢吞吞地對武昌平說,「我病了,今天暫時停業。」
老莫這句話甚妥,剛好掩蓋住了李維兵關門歇業的失誤。
「不妨,不妨。」武昌平朝四處望了一眼,見旁邊沒人,於是問,「先生,河內有親戚嗎?」
老莫楞了一下,隨後答道,「有到是有一個,不過好多年不走動了。」
「你那親戚是幹啥的?」武昌平問。
「他現在啥也幹不了了,只剩一口氣了。」老莫若無其事地回答。
「他原先是幹什麼的?」武昌平問。
老莫眼神漸漸開始聚光,眼睛也盯上了武昌平,跟著回答道,「在太平間搬死人。」
武昌平覺得暗號越來越接近,於是高興地問道,「是哪家醫院?」
「河內市向南,然後再轉北,轉個彎向東一百米就是了。」老莫回答。
武昌平見暗號正確無疑,心內一陣歡喜,悄聲說,「同志,我可找到你了。」
此時,老莫見武昌平雖然是普通老百姓打扮,但他還是覺得武昌平不像老百姓。因此並沒有承認自己是同志,而是往屋裡讓著說,「你要是沒地住,那就先住這吧!反正房間也有的是。」
老莫的回答可謂滴水不露,就是外人聽了,也覺得兩個人是再正常不過的對話了。
「好,好。」武昌平走進旅館樓門。
老莫在武昌平進去後,又向四處看了看,見四下里沒人盯著,這才小心進入屋內,然後繼續把門關死。
武昌平向屋內掃視一遍後,也沒見什麼意外,於是,著急地對老莫說,「同志,我有事情需要你幫忙。」
老莫說,「你說吧!看我們能不能幫的上。」
「你與中方有聯繫嗎?」武昌平問。
老莫沉吟了一下,他不知道武昌平也認識史柱國他們,因此沒敢直接把史柱國他們在這的情況講出來,而是繼續轉著彎子查問武昌平,「暫時沒有,不過,可以聯繫的上。」
「那就好。」武昌平說,「我不能在這耽擱太久,否則回引起人注意。」武昌平停了一下接著說,「越軍最近一次要攻打中越邊境的老山。你想辦法與他們聯繫一下。」
「你有情報嗎?」老莫問。
「我有計劃圖。」
「在哪?」老莫壓壓制住激動問。
「為了保險起見,我沒帶在身上」武昌平說。
「怎麼才能拿到手?」
「今天晚上我送來,你進快與他們取得聯繫。」
「好吧!」老莫只能這樣先答應下來。再沒有見到真實情報之前,他也對武昌平說的半信半疑。
「我現在得趕緊回去,晚上見。」武昌平說著,便轉身準備離開。
突然間,樓梯口處有人說話了,「慢著。」
這一聲喊,明顯帶著凌厲之勢,在居高臨下衝進武昌平耳朵之後,武昌平腦袋頓時便嗡地一聲脆響,心想,「完了,小心,小心,還是著了越南特工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