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六、偷偷瞄準

  擔架上的戰士早已沒了氣,一付痛徹心屝的面孔呈現在焦志國眼前。▃ ( v?v )▃

  一張蒼白的失盡了血液的臉上,左眼睛的眼珠不知飛往何處,只在腦袋上留下一個黑幽幽的空洞。從裡面滲出的血液早已凝結,凍狀似的向里凹著。在沒有完全封死的邊緣,還能看見有水樣的東西向外滲透。右眼不甘心地怒睜著,鼓突突的眼珠向外裸露,似乎有要找出傷害其兇手的決心。

  焦志國伸手將這名戰士的右眼皮抹下來。即使是我們的戰士容盡了對敵人的刻骨仇恨,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不冥目,怎麼著也得用戰友的柔情安排他們走好。

  此時的焦志國感到一種無可名狀的痛苦。在戰鬥結束時還有這樣的慘劇發生,實出意外。

  隨後,焦志國又將蓋著這名戰士臉的上衣放下,問,

  「在什麼地方犧牲的?」

  「就在陣地上。」一個戰士回答,「敵人沒有進攻,大家都躲在壕溝里休息,他擔任警戒。我們就聽見一聲槍響,然後就看見他從壕溝沿上倒下了。」

  「在哪個連的陣地上?」

  「七連。」

  焦志國意識到這又是一個危險信號,說明敵人可能又了新的陰謀。不然,他們不會在沒有發起進攻之前,悄悄地來上這麼一手。

  「走,」焦志國說了一句之後,便帶著通信員匆匆奔向七連陣地。

  七連陣地上,守在第一道防線上的戰士們都趴伏在壕溝內。很多人的臉上都流露出驚孔。對於狙擊手的這個打法,他們一時半會還不能適應。在沒有看到敵人的情況下,就被一槍撂倒了,實在是委曲的狠。有的戰士想衝出去,但被李森制止住。他命令所有人,在沒有接到新的命令之前,都不得露頭,在壕溝內好好呆著。

  李森帶著兩名迫擊炮手隱藏在一處窪地內,待機尋找敵人狙擊手的位置。在沒有發現敵人之前,炮手也決不能露出來。

  一名戰士雙手操縱炮管,做好手瞄姿勢。另一名戰士則把炮彈架在炮管上,只等著一聲令下,便把炮彈放進去。

  李森向兩名炮手小聲囑咐一遍後,正準備重新回到壕溝內。他一抬頭,卻看見焦志國從後面向這個方向跑過來。心想,壞了,營長還不知道這裡的情況,萬一要是讓隱藏著的敵人狙擊手看見,那可就危險了。於是,李森猛地從窪地內躥出來,飛跑著迎住焦志國。

  焦志國還沒到跟前,看見李森就問,「發生什麼事了?」

  李森並不答話,一把將焦志國的身體拉低,「快蹲下」

  雖然這裡是山頂,但七連陣地靠近山坡。從山下往上看,雖然不能看到上面人的全貌,但如果靠的太近,從下邊還是能看到抵進跟前的人的上半部。

  焦志國被李森猛地一拉,險些摔倒。剛要訓斥李森,你這是搞什麼。還沒等他說話,就覺得剛剛縮回的頭頂上一涼,一股痛徹頭皮的勁風飛了過去。

  焦志國倒吸一口冷氣,臉色微微一變。

  不等焦志國開口,李森搶著說,「營長,你來干麻,這裡很危險。」

  「有什麼危險?」焦志國蹲在地上問。

  「山下可能有了敵人的狙擊手。」李森說,「營長,你趕快回去。」

  焦志國漲紅著臉,憤怒地說,「有狙擊手,我就怕了。現在我看著你們,上去給我幹掉他。」

  「試了幾次,不行,」李森搖了搖頭,顯得很焦急「敵人很狡猾,找不出他們隱藏的準確位置,只要我們的人一露頭,他們就開槍,而且打的非常準。」

  「怎麼,又有人犧牲了?」

  「嗯。」

  「你準備怎麼辦?」

  李森向窪地方向一指,「準備好了,只要摸清敵人狙擊手位置,我們就用迫擊炮轟。」

  「好,早點炸走龜兒子。」焦志國說,「走,進壕溝看看。李森見勸不走焦志國,只好跟著他進壕溝。

  李森和焦志國彎著腰,幾乎把身體要貼在地面上,費了很大勁這才安全地跳入七連戰壕。

  進入戰壕後,李森通過潛望鏡向外觀察。接著,焦志國也向外看了半天,但還沒看到狙擊手的位置。

  「媽的,龜兒子隱藏的還很嚴實。」說著話,李森從一個戰士手裡要過一頂鋼盔,用衝鋒鎗挑著,慢慢升出戰壕。

  鋼盔只露出個頂,下面的還沒完全露出去。突然便聽到「當」的一聲。

  李森用槍挑著的鋼盔被打落在地。

  「在那,在那」焦志國興奮地喊,「坐標,347、652」

  「開炮」李森大聲喊。

  只見塵地內,一發迫擊炮彈騰空而起。炮彈在天空划過一條立陡立陡的上升弧線後,便突然一轉,從高空上轉了個60度角,直直的往地上掉,而且是直接奔向了剛剛槍響的地方。

  一聲爆炸過後,那片草叢便升起一股濃煙,隨後便有草枝、草葉,隨著彈片四處橫飛。

  焦志國透過潛望鏡向那裡觀察。

  爆炸聲過後,剛剛被迫擊炮彈清理過的地方分外寂靜,沒有一點聲響,也看不到有人被炸死的痕跡。

  為確保不再有人被狙擊掉,李森又從地上拾起被穿了洞的鋼盔,換了個地點,再次慢慢地從溝沿上露了出去。他想試試敵人狙擊手是否被炸死。

  頭盔剛一露出,緊接著又是「當」的一聲,隨著槍響,鋼盔再次被打落。李森捂著震麻了的手臂,有點傻了。

  「媽媽的,龜兒子還挺能堅持。」焦志國罵了一句後,又轉向李森,還向那個地點開炮。

  「開炮。」隨著李森一聲喊,

  窪地里又打出一發炮彈。這一次有了上一發迫擊炮彈的基本定位後,炮彈打的比較准,在剛才那個地方又炸起了一片煙塵。炸的土屑,草沫再次在山坡上形成一段煙障。

  雖然看不見敵人,但李森仍然不放心,於是他又命令窪地里的炮手繼續開炮,這一次來了個「三發急速射。」

  「咚、咚、咚」三發迫擊炮彈再次飛到山坡上的草叢內,準確無誤地炸向焦志國報出的坐標點上。那裡正是焦志國看到敵人打槍的地方。因此,也是敵人狙擊手的隱藏位置。

  等到硝煙散盡後,山坡又重歸於寂靜。山上山下的人都在靜默著,仿佛在這個空間內,在這段時間裡,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那麼平靜。

  「李二柱,帶幾個人去看看。」李森還是不放心那片草叢。但為了查清敵人是否被炸死,他不得不放人下去偵察。在這個地區要想保證安全,就得把敵人攆走,或者幹掉。否則,有敵人狙擊手存在,這裡永遠都是最危險地帶。

  「你們三個跟我走。」李二柱叫起身邊的幾名戰士。

  在他們剛要出發時,李森叮囑道,「都機靈點,要注意隱蔽,行動要快,絕不能拖泥帶水。」

  「是」李二柱應答完,剛要帶人出發,又被李森截下,

  「等一下。」李森說完,再次用潛潛望鏡向外觀察。觀觀察鏡卡在山坡上,他從一個地點轉到另一個地點,用s型的搜索方法,把可能存有敵人的草叢都查了個遍,依然沒見到一個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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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下去了,一定要小心。」焦志國不放心地說。

  「營長放心,我們怎麼去的,還要怎麼回來。」李二柱打保票說。

  「上。」李二柱向其他戰士發出命令後,用手扒住溝沿猛地向上一跳,跳出壕溝後,身體沒有半秒中的停頓,一個側滾便脫離開沒有蒿草掩護的溝沿,幾個翻滾,便進入了山坡上的草叢。

  第二個戰士也照著他的樣子,同樣進入了草叢,沒有發生一點危險。

  眼看著,有兩個戰士上了溝沿,都沒引起敵人狙擊手射擊。李森緊張的心情開始放鬆。他猜測著,敵人的這名狙擊手真有可能是被迫擊炮幹掉了。或者受於迫擊炮的壓制,不得不逃跑了。

  當第三名戰士出現後,由於他跳出壕溝沿的速度稍稍慢了一些,又引來草叢內一發子彈。

  只聽這個戰士啊的一聲,便幾個翻滾,從溝沿上滾了下去。

  李森心裡一驚,「壞了。」他以為這個戰士又被敵人狙擊手幹掉了。接著又命令迫擊炮向遠處,敵人狙擊手可能藏身的地方猛烈開炮。

  這一次,迫擊炮進行了覆蓋炮擊。彈著點的位置上,每隔兩三米便有一發炮彈落下,憑著這樣密集的炮火,相信敵人狙擊手隱藏的再好,也會被炮彈給砸出來。

  越軍狙擊手農列飛蜷縮在一個豎井型的掩體內。當他打完第一槍後,本想快速脫離開這一地域,但沒想到中**人一點喘息機會都不給他。他的狙擊槍聲一停,對面的迫炮彈便在瞬間砸了過來。

  他知道,現在就是自己跑的再快,也很難躲的開覆蓋炮火的襲擊。但換一個角度想,既然山頭上用迫擊炮彈來不斷地進行轟炸,那就意味著狙擊有了效果。

  有效果就行,這是農烈飛的主要任務。上級命令他,要在短時間內給占領主峰陣地,以及老山的各個高地上的中**人製造恐慌。敵人始終這樣認為,別看中**人占領了這片地域,但能不能守得住,能否在這裡長其駐紮下去,那才是大問題。

  農烈飛為了不讓炮彈炸著,把整個身體蜷縮在僅容得下一個人的單兵掩體坑內。這個掩體上的修飾物,都是在越軍向山頂上發起攻擊時修建的。那個時候,山上山下的槍炮聲攪成一片,亂鬨鬨的,沒人注意到他在這裡搞什麼。因此,等越軍撤走,全部靜下來後,山上的解放軍也沒有發現這裡有什麼變化,因而就沒想到這裡還有一個暗藏著的狙擊手。

  所以,李森他們在受到狙擊後,也看不出農烈飛的具體位置,只能是用炮朝著大致方向進行轟炸。這就給農烈飛創造出了很大的生存空間。只要炮彈不是直接落到頭上,飛起的彈片也很難落到這個圓筒型的單兵掩體內,何況上邊還偽裝著一些蒿草。

  農烈飛一看有炮彈過來,就趕緊把頭收回去,在地表面上不留一絲暴露物。

  當炮聲一停,農烈飛伸出頭來向外一看,發現有幾名中**人竟然在炮擊的間隙跳出壕溝朝他這裡摸過來。這怎麼能行,狙擊手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萬一自己暴露,在近距離上,憑手中的狙擊步槍,根本就對付不了突然出現的衝鋒鎗手。

  等農烈飛準備瞄準射擊時,第一個跳出來的人閃身鑽進草叢不見了。正當他通過瞄準鏡尋找時,第二個中**人也跳了出來。等農烈飛再想開想時,他也迅速閃了過去。農烈飛意識到了眼前危險。如果有多個解放軍全都衝過來,那自己可就到了絕境。只要開槍暴露目標,就會有彈雨一樣的子彈,傾時刻之間壓下來,到那時,無論是想跑,還是想對抗都非常困難。

  農列飛心想,絕不能讓下面的中**人過來了。

  如果僅這兩個,憑自己的槍法,一槍一個解決掉還是沒大問題。就是在草叢中他也不怕。因此,農烈飛的狙擊槍沒有繼續在草叢裡尋找李二柱和那名戰士,而是把槍口死死卡住了壕溝沿。

  可是,他不成想李森派出第三個戰士時,並沒有從先前那一個反覆暴露的地點出去,而是換了個地方。

  兩個戰士出去後,雖然沒聽到一聲槍響,也沒受到狙擊,但李森還是感覺從一個地點跳出去不妥當。萬一有敵人守著,那就麻煩了。為了安全,他安排第三個戰士繞開前兩個點,從十米開外的另一處突然跳了出來。

  此時,農烈飛已經用瞄準鏡把前兩個戰士出現的地方套死了,只要這裡有人露頭,甚至飛過一隻小鳥,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開槍。而且這一槍,會十拿九穩地剝奪掉對方的命。

  突然,農烈飛發現瞄準鏡視野邊線上一閃,又有一個中**人從那裡跳出來。而他套著的地方什麼都沒有。

  農烈飛的注意力不在那裡,可遇到了緊急情況也不能不處理。於是,慌忙之下他把槍口調了過去。雖然射出的很倉促,但他還是擊中了目標。

  從瞄準鏡里,農烈飛看見那名中**人捂著自己胳膊肘向下滾落,不等他細看這個人是死是活時,人已經沒在草叢內。

  連著有三個中**人進入草叢。不管後面這個是否被自己擊中,但戰鬥力不容忽視。從這一點看,草叢裡的比列已經變成了三比一。

  農烈飛這才意識到了真正危險。如果還不脫離這一地區的話,很可能會陷在三個中**人的包圍圈內。

  「不行,暴露了,得轉移。」農烈飛暗暗提醒自己。狙擊手的最大忌諱就是被人發現了隱藏地點。如果被對方知道在什麼位置,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不是被衝過來的步兵用亂槍打死,就會被鋪天蓋地的炮彈給炸死。

  農烈飛有了這個想法後,便悄悄地從掩體內爬上來,然後用爛草再把這個遺棄的洞口蓋上。做完這一切,他還不滿意,隨後又在草的上面做了偽裝,然後又布置上詭雷。

  做好這一切後,農烈飛貼著地面,緩緩地向著草叢深處爬行。

  不愧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狙擊手,在幾乎插不進腳的草叢內爬行起來,也同蛇一樣的自然輕鬆,很快便沒影了。在他柔軟的身體所過之處,在半空上,只看見草的微微顫動。而這些變化,也跟那些被風颳動的草叢沒什麼區別。

  因此,連一直用潛望鏡觀察的焦志國都沒發現敵人的這名狙擊手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