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雲趴在了洞口上,手上的繩子又被摞緊,只覺得在洞子下面吊著一個重重的什麼阿物。【 】他硬撐著,抬頭向下看,眼前不知何時弄出來一個黑咕窿咚的大坑。
稍停之後,冬雲緩過神來,回答吳江龍說,「武國仁掉進去了。」
吳江龍發現繩子還在冬雲手裡,便急忙囑咐,「別鬆手。」然後小心來到坑邊,向里張望著喊,「武國仁,武國仁」
喊了兩聲後,半天才從洞裡穿出一種聲音,嘰哩哇啦的。吳江龍判斷出這是武國仁聲音沒錯,但不知道武國仁在裡邊說的是啥。
「快,快,向上拉。」不能停了,再停一會,非出人命不可。於是吳江龍抓住繩子,協同冬雲,一齊向上用力。
此時,武國仁正被吊在深坑裡。好懸啊!深坑的底層又插著密密的竹籤。
這個坑不知是越軍挖的,還是民兵乾的,或者是什麼公安屯特意準備的。不但深,而且殺機明顯,分明是要致掉下來的任何生命與死地。
這個武國仁在前邊帶路時,也是加倍地小心。他無時無刻不在找尋著地下有什麼陷阱。如果是讓別人走在前邊,他可沒這份愛心,也不管這一套,反正掉下去的是別人,又不是自己。可這回不同了,走在最前邊的是他,一不小心,萬一出了什麼事,首先受害的是自己。因此,從保證個人安全這一點上,他沒辦法不多長几個心眼。一路上,目光四處搜尋,唯恐有什麼危險鑽出來。
像武國仁這樣的人,到了啥時,他也不會丟掉私心這兩字。別說眼下是中國人,就是本國人,他也會以維護本人的安全為主。因此,一路上走過來,他確實看到了不少秘密武器,比如冷箭之類的東西也有。他看見了,也不敢碰,萬一射錯目標怎麼辦。如果殺不死這些中**人,是必會引起他們報復。剛才還挨了吳江龍一頓打,那是沒有出人命的情況下。
一想到吳江龍那個凶勁,心裡就害怕。這會,要真是有中**人被射死。這個領頭的還不把自己幹掉。所以,武國仁一路上顯得非常誠實。帶著小分隊,幾次都繞過了危險地帶。他只顧向樹上看了,卻疏忽了眼下的一個危險——陷阱。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由於陷阱設置的時間比較長,又長久的被風吹日曬雨淋。它上面的遮蔽物,包括那些帶有指示性的草窠之類的東西有的挪了位置,有的變了形狀,再加上冬雲在後邊不停地催,武國仁還真沒發現前邊有陷阱。所以,他這一腳下去,連反應能力都沒用上,整個人便掉了進去。
瞪時,武國人腦袋嗡的響了下,心想完了。因為他太清楚下面情況了。一般情況下,越南人挖這種陷阱時,基本上都要在坑底鋪設結實的竹籤。這些竹籤都有一尺多長,尖頭是反覆被刀磨過的,非常鋒利。別說是慣力較大情況下,就是平著稍為用力向前一送,也很容易扎透人的身體。而且,這些竹籤是被人砸到地下的。從上邊掉下任何活物,都不會讓竹籤歪斜。只能是硬頂著,把身體穿透為止。
所以武國仁害怕,他料到掉下去非死不可,根本不可能有什麼生還餘地,除非是腳朝下先落,但這種情況太微乎其微了。
隨著轟隆一聲,武國仁跟著爛柴爛草便從上面向下直墜。還沒等他驚呼出口,身體便停在了半空中。這時,拴在他腰裡那根繩子被人拉緊了,死死地把他卡在洞壁上。武國仁驚慌失措,快要嚇的昏過去了。
陷阱的蓋子被踩掉後,立時便有光線從上邊射進來。上邊人看不清洞底。可武國人近在咫尺中還是能分辯的很清。當他發現自己下墜的速度停下了,身體上也沒有被扎中時,這才慢慢睜開眼睛,向下看看,然後又向上看看。
「我的媽呀!」武國仁暗暗叫苦,一根竹竹只差那麼一厘米左右就夠到他的腳了。如果再稍稍地向一落,非得從腳底下給他慣通了不可。
這時,他聽到上邊有人喊,便稀里糊塗地用越南語回答。
趴在洞口上的是吳江龍,聽了他叫喚後,當然分辯不出說的是什麼。管他喊什麼,只要有音,說明這個武國仁就沒死。
又有兩個戰士上來幫忙。生拉硬拽地把武國仁從深坑中提了上來。
武國仁一上來,便癱堆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這一會,吳江龍加了一點人道主義成份,沒有生硬地去搬弄他,而是蹲下身來溫柔地問,「武國仁,沒事吧!」
武國仁本來很黑的臉,再怎麼嚇他也不會變白。但卻深化成了黑紫色。內里人一看就明白,這是恫嚇過度,血液凝固在臉上形成的。
「沒事,沒事。」武國仁大喘著粗氣。他不得不說沒事,有事也活該,這都是他們自己弄的。就是把他扎死了,那也屬於自掘墳墓,死了也活該。
但是,想歸想,眼下還不能說出來。畢竟武國仁是在為中**人引路,不管是強迫也好,被逼無奈也行,怎麼也算個嚮導吧!就是他死了,越南人自然不會給他定烈士,我們也不能。連個麼烈士都不算,死的也太沒價值了。弄不好,還會被本國人定個判國罪。到那時,他們家祖祖輩輩這點積蓄算是被他折騰完了。
「沒事就好,還能走嗎?」吳江龍嘴裡這麼問,心裡卻在暗罵,「叫你鬼兒子的玩花樣,你這是自作自受。」
這次行走,還多虧了吳江龍這樣安排。如果由戰士們在前邊開路,還不定出現多少險事呢!
經過這一大難,武國仁漸起了仁義之心。他也開始有了對當局的一點不滿,「***,老了不為你們賣命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就是老命丟了,也換不回你們一分錢。別說是錢了,恐怕一點榮譽都沒有。」
不管怎麼著,他還是感謝眼前這幾個中國小伙了救了他一命。甭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誰救了我的命,誰就是我親爹。武國仁這麼一想,心裡便釋然開了。算了,我也別使壞了,好好跟著這些人走吧!弄好了,興許還有條活路。
武國仁想好後,便硬撐著從地上爬起來。這時,那根拴在腰上的繩子還在胸前掛著。
武國仁抬頭看向吳江龍,「解放軍同志,這會你們不用拴了,我無論如何是不會跑的。」好像武國仁在大難不死之後翻然悔悟一樣,拿出懺悔心態,要痛改前非。
吳江龍低頭思索,在琢磨要不要放開他。
「解放軍同志,你們放心,我不會領你們走壞道。」武國仁見吳江龍還不說話,又說,「行,拴著也可以,走吧!」說完,轉身向前走。
吳江龍從武國仁的表情中,猜測出這個傢伙可能改好了。如果他不再害人,總是這麼差強人意也不太合適。萬一傷了這傢伙的心,再使剛剛恢復正常的良心,重新泯滅的話有點得不償失。算了,解就解開,這麼多槍頂著,還怕你跑了不成。
吳江龍準備讓冬雲把武國仁身上的繩子去掉。
這時,武國仁向前走了幾步後,突然轉回頭問,「我,我以後跟你們去那頭行嗎?」
「哪頭?」吳江龍沒聽懂。
「中國。」武國仁補充說。
這下可難了。一個越南人跑到中國去生活,那得辦理出入境手續。吳江龍哪有這個權利。不過,為了穩住武國仁,他還是答應下來。
「這得看你有沒有立功表現。」吳江龍說。
「要是我把你們帶到地方,算不算立功。」武國仁相信了,問。
「當然算了。如果我們們能順利完成任務,你是首功一件。」吳江龍突然間也想到這個問題。一旦完成任務後,怎麼處置這個武國仁。殺掉當然不行,放走更不行。萬一這小子跑到越南當局那裡,把什麼情況都說了,那他們這次偵察不就是白跑了嗎!所以,把他帶回國內比什麼都安全。兩權相傾,何不取起利呢!於是,他馬上答應了。
「武國仁,好好干,將來你還算個越南僑民。在我們那,要比你們這裡生活的好的多。」吳江龍在進行策反工作。
「那當然,那當然。」武國仁不只一次地去過中國邊境。即使一個小小的邊境小鎮都讓他羨慕,何況是內地了。
「你這次要是表現好,將來我帶你去北京轉轉。」吳江龍越說越玄,連他自己都沒去過,現在又蒙開了武國仁。
一聽是要去北京,武國仁牙都呲開了,看樣子,這小子還真是動了真情。吳江龍判斷著他不會再玩什麼壞心眼了,於是對冬雲說,「放開他吧!」
繩子一解開,武國仁高興的直搓手,然後笑著對吳江龍說,「你們跟我來。」武國仁真的是很高興,一方面是他被解放了,另一方面也包含著這些中**人對他的信任。
武國仁繼續走在前邊,不過,他這次走的非常古怪,一直是在樹叢里繞來繞去,仿佛是在看著什麼標誌走。
走了一會,申偉軍靠向吳江龍說,「隊長,這小子不會又在耍什麼花招吧!」
「不會,如果他要耍花招,這半天早出問題了。」吳江龍放心地說。
「不過,我還是不放心他。」申偉軍擔心地說。
「嗯,為了安全起見,你上去,和冬雲盯緊了。」
「是。」申偉軍從序列中跑出來,來到冬雲前邊。
「嗨,你不走隊長那,跑這幹啥來了?」冬雲對申偉軍突然跑到自己前邊感到不解,因此問。
「隊長不放心,讓我過來幫你。」申偉軍瞪大了眼睛盯著武國仁。
武國仁一扭頭,發現了申偉軍,膽怯地低著頭繼續向前走,根本不敢看他。武國仁還沒有從申偉軍對他的恐嚇中擺脫出來。他一看到這個大個子就有些害怕,特別是那對牛眼一樣的眼珠子,鼓鼓的,讓人看了就有些膽寒。武國仁一邊向前走,一邊偷聽申偉軍和冬雲的對話。聽到是吳江龍讓他上來的,他便意識到,吳江龍對他仍然存有戒心。於是眼珠子一轉,就有了個新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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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國仁這會不專朝地面上看了,不時地向前面的樹叢觀察,似乎是要找什麼東西。
走著,走著,武國仁突然停下不走了。
申偉軍上前催促,他也不走,非要等吳江龍上來。吳江龍在隊伍中央發現前面停下了,便趕過來問。
「為什麼不走了?」
「你問他。」申偉軍一指武國仁。
武國仁也不解釋,轉過頭去看樹上,「解放軍,你看那。」
吳江龍順著他指出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棵大樹上插著一排箭簇,箭頭全都朝著他們這個方向。
「你再看看這。」武國仁又低下仰著的腦袋,指著地面說。
吳江龍機械地按著他手指方向看過去。地面上被人為地擺上了一層蒿草,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他走上前,準備把草撥開,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
武國仁突然伸手一把把吳江龍伸出半路的手攔住,然後搖搖有頭說,「不行,危險。」
武國仁回身向冬雲伸手,「拿來。」
「什麼?」冬雲一下子沒明白他的意思。
「繩子。」武國仁說。
「噢。」冬雲也不知他要幹什麼,心想,「反正一根繩子給了他也不會出什麼太大風險,給就給唄!這麼多人在眼前,還怕他玩什麼鬼花活。
武國仁接過冬雲弟來的繩子,蹲下身,然後連連向吳江龍他們擺手,那意思是說,都要向後。
到現在,吳江龍對武國仁仍然心存防備,在這麼危險地段,又是深入到敵占區內,他一點不敢大意。就是武國仁真的投誠過來,他也不能不加小心。誰知道這個人什麼是候反框子。若大一個國家都是說翻臉就翻臉。吃了,拿了,用了,還不講一點良心。何況眼前這個武國仁了。而且剛才許下的,還沒一點實現呢!因此,還是小心沒大錯。
「都後退。」吳江龍做好準備,也想看看這個武國仁想幹什麼,於是對眾人說。
眾人向後退了,可吳江龍站卻在原地沒動。
武國仁向後一指,「你也得退遠點,這裡危險。」
「不怕,你都敢在這,我怕什麼。」吳江龍說。
武國仁腦瓜子一點不笨。他見吳江龍不走,心裡猜測出這是對自己不放心。「好,不放心就不放心。我可是一心為了你們,萬一有什麼差錯也別怪我。」他心裡想著,手便在蒿草上用了功夫。只見他輕輕地將這些草撥開,裡面露出一段藤條擰著的細繩。細繩離地也就有半尺高,人要是路過這裡,往往並不會引起什麼注意。腿若是從上面邁過去還好,只要稍稍一趟,准能碰到這根繩子。
武國仁挪開蒿草後,便將那段繩子搭在藤條上,然後系成一個套,儘可能不去碰細藤。拴好後對吳江龍說,「好了,可以後退了。」
吳江龍在前,武國仁在後,兩個人退出老遠,和其他人站在一起。
武國仁握住繩子說,「看好了。」話音一落,手上稍一用力,那個藤條擰成的細繩便被他拉向懷裡。
不就一段爛藤條嘛!有什麼了不起,還弄的這麼大驚小怪。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這麼想。
突然,還沒等眾人弄清是怎麼回事。便從那棵大樹上有幾支箭簇飛了過來,「嚓嚓嚓」全部扎在剛才眾人停下的地方。
這幾支箭簇入地的力量非常之大,扎入地下後,一尺長的箭杆還在不停搖擺,似有剛絲被人彈動後,搖個不停影況。
眾人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原來是箭陣。每個人手心裡都捏了一把汗。
武國仁不無得意地向吳江龍看了一眼。
吳江龍上前拍了下武國仁,「老武,真是謝謝你了。」
武國仁把眼睛又迎向申偉軍,直看著他不說話。那意思是在叫板,「你不是不相信我嗎?你不是怕我害你們嗎?你不是要看著我嗎?」
申偉軍沒理他,把頭轉向一邊,「心想,你別得意,誰保證你不是做樣子給人看。」
吳江龍看出來了,這是武國仁向眾人在表白。於是主動解圍道,「老武,放心吧!從現在起,我們沒人拿你當外人。你想怎麼幹,就怎麼幹。」
吳江龍開始對武國仁有點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