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1|

  這兒年頭,年輕人的火氣往往很大,尤其是那種,長得帥並且人氣不錯的年輕男藝人。沒錯,田安安說的就是呂希遙。

  她和這人接觸少,理所當然了解的也少。

  這位號稱華宜第一美男的希遙君脾氣不好,這是王慕涵前一天才告知她的情報。不過誠如王姐所言,安安覺得,自己以前跟著炒雞難伺候的江薇,尚且能苟延殘喘一息尚存,現在來伺候呂希遙,難度應該不會太大。

  可惜,事實再次證明,當年太美的想像,終究是因為太年輕。

  呂希遙的個子很高,屬於現在鮮肉圈兒里很吃香的長腿偶吧,安安跟在他身後進辦公室,神色嚴肅目不斜視,右手卻用最快的速度摁手機屏幕上的九宮格,給陳gay蜜發了個簡訊:

  江湖救急!我在呂希遙辦公室,這位大哥剛剛在打盹兒來著,讓我給拍門兒拍醒了!求支招!Σ(°△°)︴!

  這一次,陳銳笙回信息的速度前所有未的迅捷:祝你平安:)。

  安安:「……」

  前方身形修長的男人雙手插兜,頂著一頭稍顯蓬亂的栗色短髮,邁步的動作懶散而隨意。他俊秀的臉孔堆滿不耐,伸手在開關上隨意摁了下,這間拉著深色擋光簾的辦公室,霎時間燈火通明。

  地中海裝修風格的辦公室,不顯侷促,不失大氣。自然而柔和的色彩,在這個空間裡自由地組合搭配,盡顯這一風格流派的獨特美學。

  安安的目光從馬蹄狀的門窗上收回來,看向已經款款落座的呂希遙。

  「田安安……」他重複了一遍,隨手捋了把睡得稍亂的短髮,兩條修長的腿往辦公桌上一搭,渾然天成的大爺姿態,「昨天慕涵跟我說,有個新助理要過來報導,就是你?往江薇臉上潑冷水的那個?」

  安安一滯,下意識地自動無視了最後一句話,正襟危站道:「是的,呂先生。」說完,她又覺得這樣的解釋不夠全面,於是又補充說:「我一直都是華宜的員工,只是以前在江薇姐的團隊裡做事……」

  「如果這些東西王慕涵都沒有告訴我的話,她的智商,可能就和你一樣了。」呂大爺懶洋洋地抬起眸子睨她一眼,唇角笑容散漫,未幾,五指微動,拿起了桌上的一份資料,「田安安,女,漢族,身高167公分……」

  說著,那雙漫不經心的眼睛在她身上掃視一周,挑眉:「你確定,這不是你在踩著5厘米高跟鞋的情況下,測量出的數據?」

  「……」嚓的一聲,尖刀直入心臟。

  田安安嘴角陷入了一陣輕微抽搐,遲疑了會兒才勉強笑了下,「這是我大二體測時候的身高。」

  「現在圈兒里夸女明星,都興說逆生長。」呂希遙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嗓音慵懶,「放你身上也挺適用。除老年群體外,越長越矮的人,說實話哥還是第一次見。」

  「……」噌,刀尖又深入三分。

  田安安深吸一口氣克制了下,微笑,「畢竟是學校,體測時用的身高體重儀,可能出了點兒故障……吧。」

  呂希遙挑著眉點點頭,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散漫的目光繼續在資料上瀏覽,半晌,他的視線落在自我評價一欄,慢悠悠念道:「我從小樂觀向上,遵紀守法,誠實友愛,孝順長輩,大學期間努力學習專業知識,積極參與學生工作,以實現*為終極人生目標,並願意為之奉獻終生?」

  此時此刻,安安的心臟,已經被無形的利刃捅穿了。

  為何如此陽光正能量的評價,落在紙上熠熠生輝,被這位二大爺念出來,就如此地傻福……

  她額頭的青筋突突跳了兩下,少時,呂希遙插刀的工作繼續深入開展。他說:「不得不承認,你的思想覺悟和境界令人動容。」然後頓了下,續道,「可是我認為,公司要求每位員工填寫這個表格的目的,應該不是單純讓人抒發愛國情懷,畢竟這不是你的毛概試卷,也不是入.黨申請書。」

  「……」她的心,有一點累。

  「所以,」呂希遙含笑對眼前新來的助理給出了個評價,「根據你今天的種種行為和回答,我完全有理由推測,田安安,你的eq和iq可能存在缺陷。」

  「……」

  我只是……不小心……吵醒了你睡覺而已……

  「我不管你之前是誰的助理,只要你加入了我的經濟團隊,那就請給予你的藝人充分的尊重。」他繼續篤悠悠道,「將人從睡夢中吵醒,這種行為已經不能用簡單的惡劣來形容了。。」

  「呂先生,其實我並不知道……」她決定嘗試著搶救一下自己,開口解釋。

  「如果你繼續狡辯,我只能認為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職和失誤。」

  「我只是想說……」

  「你什麼都不必說了。」無視小助理悲催的神情,呂希遙在椅子上動了動身,隨手將資料重新扔回了辦公桌,目光在她身上仔細打量了一遍後,綻開抹笑容,「其實我這人說話比較委婉,你以後就慢慢習慣了。這麼告訴你吧,今天的初次見面,我真的對你很不滿意。」

  「……」呵呵,你真特麼的好委婉。

  直到此刻,安安終於發現,陳銳笙將她從水深中拉起來後,又毫不猶豫地將她推進了火熱。前天后對她,頂多算是身體折磨精神打壓。而這位呂氏長腿偶吧,簡直是分分鐘能把她強韌的小心臟爆成渣渣……

  身處這個四處蕩漾著大自然氣息的辦公室,田安安內心極度煎熬,以致在呂希遙輕描淡寫讓她出去的時候,她的心臟已經血流成河。一步兩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她艱難地拖著殘軀走出去。

  身後,長腿偶吧的聲音再度響起,嗓音柔潤,還是那副懶散的語氣,慢慢悠悠道:「我看你文采不錯,這樣吧,今天的事你寫一份檢查給我,希望你充分認識到自己今天的錯誤,有多愚蠢。」

  聞言,田安安虎軀一震。

  心頭的火山隱隱有迸發岩漿的徵兆,她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回頭,勾唇,彎著月牙似的大眼睛真誠地看向那個神色慵懶的大爺,「呂希遙先生,王姐告訴我你在隔壁辦公室休息,讓我來跟你打個招呼。恕我確實不知道,當時的你正在睡覺。」

  「不知道?」呂希遙挑眉,「所以呢?」

  「……」所以你丫兒有病!

  一個無心之過這麼斤斤計較,安安懷疑呂希遙是猴子派來的逗比。嘴巴這麼毒這麼賤,心眼這麼黑這么小,她簡直想咒他永遠拿不到好資源!臥槽!

  大廳里的眾人都悄悄探首張望著,無數道目光注視中,穿藏藍色中袖連衣裙的漂亮姑娘面色從容。

  本著關愛幼稚兒童的情懷,安安深吸一口氣,嗓音出口依舊維持著基本的禮貌:「所以今天吵到了你休息,我表示十二萬分的歉意……」

  呂逍遙站起身,修長的雙臂隨意環胸,靠在書櫃前挑了挑眉,睨著她,散漫又桀驁的神情。

  「至於檢查,不如就……」田安安剛剛開口,另一個聲音卻先她一步想響起了。

  「至於檢查就算了吧。」

  她詫異地回頭,只見一個身穿風騷深紫色休閒西裝的男人推開了玻璃門,臉上笑容滿面,正朝著她們的方向走來。

  看見陳銳笙,安安心頭長舒一口氣,下一瞬間湧起一絲小感動。之前發簡訊,還以為這位大哥準備不管她死活了,看來世界還是充滿了愛的。

  忖度著,陳哥已經笑盈盈地走到跟前了,他的目光從田安安身上掃過,很快望向了斜倚著書櫃的挺拔男人,和和氣氣地說道:「呂哥,田安安是我給慕涵推薦的人,她在江薇身邊待過,有工作經驗,做事也勤快,這次的事的確是她不小心,你大人大量,別真和她一小姑娘見識。」

  陳銳笙是金牌經紀人,小至華宜內部,大至整個娛樂圈,幾乎所有人都會給他三分面子。然而「幾乎」畢竟不代表所有,很顯然,呂希遙是極少的小部分人之一。

  「行,既然陳哥都開口了,我也不為難她。」他笑得漫不經心,抬了抬下巴給出了個解決方案,「原本打算讓她寫三萬字的,給陳哥三分面子,那就隨便寫個九千吧。」

  「……」田安安嘴角狂抽,小臉上一副被蒼蠅噎住的表情。

  隨便寫個九千……呂哥不是一個隨便的人,然而隨便起來,真的不是人。

  陳銳笙的臉色也微微一變,正打算再為他姐們兒撐些血量,不料呂希遙的聲音再度裊裊飄來,他說:「陳哥,田安安現在是我團隊的一員,作為她的上司,我要怎麼處置自己的助理,應該不需要你過問。」

  話音落地,整個大廳里都有瞬間的靜謐,大家面面相覷,得出了一個非常統一的結論:惹到了希遙哥哥,田安安基本算是死定了。

  小胖子彭研嘉心頭有些愧疚,垂下頭,摸了摸脖子上掛的十字架,心中默默給這位被自己坑成狗的漂亮小姑娘點了幾隻蠟。

  呂希遙的話說到了這份兒上,陳銳笙不知怎麼接口了。他說的沒錯,姐們兒現在是人家的助理,自己這身份頂多算個高一級的同事,想管想罩,確實是手長莫及。

  見陳哥面露難色,安安也穩不住了,當著這麼多人,呂希遙看樣子是不會讓步了。看來,結梁子已經不可避免,權宜之計只有一個,那就是她陪個笑臉忍辱負重,把檢查寫了……不然還能咋地,她哥們兒為她兩肋插刀,她要是再讓他為難,那也忒不仗義了。

  暫時的忍耐是為了光明的未來。

  實在不行,檢查一交她就想法子換團隊。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餓其筋骨,勞其體膚,曾益其所不能。挫折使人進步,困境使人崛起……臥槽不就九千字麼?寫就寫,人生沒有邁不去的坎兒!

  自我催眠了須臾,田安安已經做出了決定,她白生生的臉蛋上浮起一個真誠的微笑,「好的,呂先生我知道了,檢查明天早上會準時交給你。」

  呂希遙眼中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頷首輕笑,淡淡吐出兩個字:「手寫。」

  「……」尼瑪……

  他轉身進辦公室,關門前似乎想起了什麼,朝她挑了挑眉,「如果又寫成入.黨申請書,就重寫,字數翻倍。」

  「……」臥!槽!

  陳銳笙的神色有些凝重,他搖頭嘆氣,大手用力地拍了拍姐們兒瘦瘦的小肩膀,語重心長:「好歹命還在。」

  田安安欲哭無淚。

  十五分鐘之後,抱著小電腦的安安坐在自己的位置前摳腦袋。滑鼠點啊點,指頭戳啊戳,她煩躁不堪,在百度頁面欄里輸入了幾個字:吵醒上司睡覺之後的檢查,怎麼寫?然後點了點搜索。

  與此同時,背後一道壓抑的笑聲驀地傳來,「噗嗤!」

  田安安臉色一僵,轉頭四十五度,小胖子彭研嘉正溜溜地看著自己。見她回頭,小胖子君臉上的神情有些尷尬,他別過頭咳了幾聲,強自將那抹欠扁的笑容憋了回去。

  調整表情深呼吸,他換上一臉正氣,肥嘟嘟的手掌將熱咖啡放在了安安面前,道:「安安,這是我剛泡的,熱乎著呢。」邊說邊十分熟絡地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圓圓的眼睛閃閃發光:「我告訴你,這寫檢查可是門技術活。當年我大學那會兒翹課,最高紀錄是一周之內寫了20多份檢查,什麼高數啊大物啊教育心理學啊,應有盡有,熬夜的日子裡全靠雀巢陪我走過,春夏秋冬嚴寒酷暑……」

  「……」

  安安無力扶額,毫不留情地將這個話癆胖子打斷了,「彭研嘉,我勸你最好離我十米遠,否則我怕等會兒打起來,他們拉都拉不住。」

  小胖子圓臉上的笑容僵住,頓了3秒才悻悻一笑,「唉你不知道,一般新來的咱們都要照例開開玩笑嘛。」

  「開玩笑?這種生死攸關的事是能開玩笑的麼!」田安安瞠目結舌,白生生的爪子一把舉起面前的白紙,滿臉痛不欲生:「九千字啊彭哥!我是理科生!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天崩地裂日月無光銀河爆炸!」

  大學那會兒交論文,她永遠都是全寢室寫得最早交得最晚的,別說九千,九十都要老命啊我靠!

  安安越想越難過,整個人仿佛霜打了的茄子,手中的原子筆「噹噹」地敲在桌面上,簡直跟便秘似的難受,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

  十點多的時候王慕涵召集開會,又重新交代了一遍呂希遙近期的安排。明天有一個商演,後天有兩個訪談,大後天要去試大導演方岩的史詩大劇男一號,總之整個一周除了今天,他的行程都滿滿當當。

  進入了新環境,就要接受新領導和新工作,還有新的一位呂氏豬隊友。

  田安安默默抱著小筆記本記啊記,腦子裡還在構思那篇檢查。她決定採取總分總結構,先闡述一遍事情經過,再痛斥自己的惡行,最後深度剖析此次事件的深遠影響和意義。神遊著神遊著,一個白天不知不覺就過完了。

  六點多的時候朱瑩瑩上樓堵人,將安安壁咚在洗手間的牆上嚴刑逼供,讓她老實交代昨晚的去向。

  提起這個田安安就憂傷,她心中飲泣,隨便糊弄了幾句就將閨蜜打發了。轉頭看看窗外,金燦燦的日頭已經只剩下了些許餘暉,暮色婉柔,太陽已經半落下山。

  昨天已經達成了共識,隔天去一次封宅,所以安安決定回一次家,兩天沒見到她爸媽和奶奶了,思念之情泛濫成災。

  思忖著,田安安用最快的速度將東西收拾好,剛剛推開玻璃門,□□個穿著時尚的年輕男女就把她攔了下來。安安唬了跳,抱著包包謹慎地笑了笑,「……彭哥,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這是……」攔路打劫呢?

  彭研嘉表情嚴肅,肥肥的大手伸出,拍拍她的肩,「我們想過了,今天的事要對你進行一番肉償。」

  安安瞬間懵逼,「肉、肉償?」她一臉吃了翔的神情,大眼睛上下掃了掃小胖子,覺得神經有點崩潰,乾巴巴道:「彭哥別逗了,我恐怕消受不起……」

  「哎,別和咱們客氣嘛!」小胖子露出標誌性憨厚微笑,「你一剛來的,咱們幾個請你吃火鍋也花不了幾個錢!」

  火、火鍋?

  她怔怔的沒回過神,緊接著就被幾個人連拖帶拉地拽了出去。

  b市最地道的火鍋位於九州大道,安安看著門前堆滿了板凳和嗑瓜子群眾的渝家人火鍋店,覺得人生真是處處充滿巧合。

  ……昨天還和封霄說要請他吃這家店來著,今兒個就來了。

  彭研嘉在這兒有認識的人,包間是提前定好的,所以她們幸運地擺脫了坐板凳嗑瓜子的命運。都是年輕人,很容易就能打成一片,大傢伙嘻嘻哈哈的,自我介紹完就開始大快朵頤。

  安安一邊涮毛肚一邊吃牛肉,懷抱著對今晚八千字(整個白天就搞定了一千←_←)的憤恨和長期以來被某人精神身體雙重虐待的積鬱,一頓飯下來,她僅憑一人之力,就幹掉了八瓶果酒。

  眾人:「……」

  小胖子看得目瞪口呆,拍著那瘦弱的小肩膀滿臉關切:「安安,你還好吧?」

  田安安仰起脖子喝完最後一口酒,杯子一撂面色如常,勾起嘴角豪邁一笑,「姐們兒是誰啊,區區八瓶,簡直還不夠我塞牙縫。」

  邊兒上幾個年輕小哥拍案叫絕,「厲害厲害。」

  「你們先聊著,我去去就回。」眾人交口稱讚中,安安淡定地笑了笑,然後淡定地點了點頭,隨之淡定地站起身,淡定地走向了洗手間……的男廁。

  「……」

  一個朋克頭的妹子滿臉黑線地站起身,皮褲長腿一邁,提著田安安的領子把她扔進了隔壁的女洗手間。彭研嘉在外頭探首瞧,扯了扯榮顏的袖子,神色緊張:「這丫頭沒事兒吧,你要不進去看看?」

  榮顏在鏡子前補了個妝,聞言隨意地擺了擺手,「這酒喝著甜,度數可不低,這會兒酒勁兒剛上來還算好的。再過十五分鐘,你給陳銳笙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人。」邊說邊將眼線筆收起來,又隨口感嘆了一句,「喝這麼多,估計這小丫頭有心事。」

  兩人又等了會兒,裡頭的人還沒出來,容顏皺眉,狐疑地走進去一看,洗手間裡空空如也,分明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趁諸人不備,有心事的安安同學已經暗搓搓地在樓梯拐角處坐了下來。她覺得腦子暈乎乎的,鬼使神差就把手機給掏了出來。

  手指似乎有自己的意識,她翻到一個號碼,打了個酒嗝,迷濛著眸子摁下了撥號鍵。

  連線接通,嘟嘟聲在安安的耳畔不大清晰地響起。片刻的等待之後,嘟嘟聲沒有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淡淡的三個字,「田安安。」

  冷漠,沉穩,清晰真實。

  店裡熱火朝天,辣椒的香氣混合爐灶的熾熱,將整個天地渲染得如炎夏。然而田安安感覺不到了,即便沒有看見那張臉,光是嗓音她就感到不寒而慄。

  只是不知為什麼,她一點都不害怕,胸腔里堆積的壓抑和憤怒幾乎要將人整個點燃。她昏沉沉的,覺得自己像一隻快要噴火的火雞,迫切地需要找一個宣洩的出口。

  嗯,就是他了。

  封霄,這個陰魂不散蠻不講理泰迪主宰靈魂的,碧——池——

  「封霄。」她忽然很有勇氣喊他的名字,全名全姓,然後義正言辭地道:「你特麼就是個變態加色.魔!」

  電話另一頭陷入了一陣沉默,未幾,他的聲音再度傳來,冰涼沒有溫度:「你在什麼地方?」

  腦袋越來越重了,安安閉上眼,微涼的小手覆上臉頰,稍稍減輕了幾分皮膚的灼熱。她口齒不清地咕噥了幾句,「你管老子在哪兒?你管寬就能管得寬麼?老子憑什麼告訴你?」

  「再問一次,你在哪兒。」

  這回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沉,然而這時的田安安什麼都聽不出來。酒精的作用在發酵,俗話說,酒壯慫人膽,這句至理名言在今日今時被充分驗證了一次。

  「你聽不懂人話還是咋地?說了不告訴你就是不告訴你!」她的嗓門兒提得很高,周遭嘈雜的人聲讓她不自覺地擴大音量,幾乎是用吼的,「我真是他媽的受夠了,你到底想幹什麼啊?你平時是有多閒才會以折磨我為樂趣,你這麼有閒心乾脆去養條狗好麼?養只泰迪開枝散葉,走向人生巔峰!」

  片刻的沉默後,「她在什麼地方?」

  「九州大道的渝人家。」這個聲音屬於徐梁,遲疑了下才補充說,「是一家火鍋店,不太乾淨。先生,還是讓迪妃單獨去把田小姐帶回來吧。」

  「我親自去。」

  「嘟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

  田安安抱著手機蜷在沙發椅上,果酒的後勁已經完全上了腦,她甩了甩頭,眼前的景物變得極其模糊。

  耳畔有依稀的人聲。

  「這兒有個女人,好像喝醉了。」

  「跟著誰一起來的?一個女孩子單獨的話很危險吧。」

  緊接著是彭研嘉的聲音,「安安?你怎麼跑這兒來了?陳哥來接你了,送你回家。」

  恍惚中,有人拉起了田安安的手臂。她皺眉,吃力地抬起眸子,眼前是一張有重影的俊臉,眉目間焦急而擔憂,怒沖沖地瞪著自己,是陳銳笙。

  「你怎么喝成這個樣子?這輩子沒見過酒還是怎麼地,老子平時是多虧待你?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陳哥罵罵咧咧地翻了個白眼,接著朝彭研嘉幾人扔下一句「以後別帶她出來喝酒」,隨之抱起已經爛醉如泥的田安安轉身出了大門。

  車停在大道旁的小路上,燈光晦暗,行人稀少。陳哥摁了摁車鑰匙,拉開車門,正要把他嬌軟小巧的姐們兒放進去,背後卻傳來一個聲音,淡淡道,「放開她。」

  低沉的男聲,平靜的口吻,透出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冷漠。

  封霄立在夜色中,挺拔的身形如高傲的喬木,雙眸漆黑如墨,銳利而冰涼。

  陳銳笙的臉色大變,他目光中跳動著一絲猶豫,頓了下,沉聲說道:「封總,安安喝多了,還是讓我先送她回家吧,有什麼事,等她清醒了你再找她……」

  話音未落,冰涼的金屬觸感就從頸動脈席捲了他全身。

  陳銳笙渾身驟僵。

  迪妃清艷的面孔上笑容輕柔,淡淡道,「陳先生,謝謝你的配合。」

  昏睡中的少女悠悠轉醒,安安睜開眼,迷濛的目光從周遭的景物中匆匆掠過,一面掙扎著下地一面咕噥道:「這是幹啥呢……」視線掃過架在陳銳笙脖子上的瑞士軍刀,咦了一聲,「走到哪個片場來了?」

  她步子偏偏倒到地往後退,陳銳笙嘴角一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姐們兒毫無所覺地撞上背後那個安靜的男人。

  封霄將安安抱了起來,修長有力的大手拖著她的翹臀,臂上用力,似乎要將她嵌進身體裡。他垂眸端詳那張潮紅滾燙的小臉,眉微蹙:「喝酒了?」

  她不舒服地動了動,樹袋熊般掛在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

  盯著眼前這張令所有景物都淪為陪襯的面容,田安安怔了瞬,忽然笑了,小貓似的用腦袋蹭蹭男人的脖子,猥瑣地嘿嘿嘿:「封哥,我要聽你給我唱滑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