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顧楠神情恍惚了下,想起那日兩人纏綿過後,謝恆前來捉姦的情形。
當時蕭彥捏著她的下巴,笑得也是這般邪魅,讓自己求他。
當時她硬氣地推開了蕭彥。
但今日她硬不起來了。
關係到鴻哥兒將來的前程,且看蕭彥和周老先生剛才的對話,兩人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
若蕭彥執意讓太子拜周老先生,她恐怕沒有一點勝算。
周老先生若是收了蕭懷恩,做了太傅,她先前所有的努力布局全都白費了。
顧楠清亮的杏眼蒙上一層擔憂,睫羽輕顫。
片刻,她抬頭看著蕭彥,輕聲懇求。
「求你。」
蕭彥的心仿佛被什麼輕輕撞了下,心跳快了一拍。
他勾了勾唇,「我若不讓呢?」
「你!」顧楠咬著嘴唇,雙眸圓瞪,眼中泛起絲絲縷縷的怒氣。
蕭懷恩是當朝太子,只要放出風聲,自有大把的人願意去做太傅。
周老先生是她想改變家族命運的關鍵,蕭彥為何非要和她搶呢?
顧楠心中莫名湧起酸澀,夾雜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滋味。
就好像她苦心孤詣,眼看著就要拿到的獎勵,被突然竄出來的人截胡,偏偏她沒有反擊的辦法。
這種滋味讓她很是難受。
「怎麼?覺得委屈?」蕭彥的聲音低低沉沉的。
顧楠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她知道自己不該委屈,蕭彥也沒有讓給她的理由。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莫名鼻子發酸,眸光澄澈得像雨後的窗,泛著若有似無的霧氣。
「沒有什麼可委屈的,本就是我強人所難了。」
她低頭遮住眼底的霧氣,垂眸看著自己的鞋尖。
下一秒,就聽到耳畔傳來蕭彥的低笑聲。
「若本王允你強人所難呢?」
什麼意思?
顧楠心頭一跳,倏然抬起頭來。
濕漉漉的雙眼倏然對上蕭彥俊美的五官。
這才發現蕭彥不知何時竟然已經站到了她身邊,兩人之間的距離挨得很近,近到她幾乎能碰觸到蕭彥的衣衫。
她臉色一變,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男人的手已經捏上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與他四目相對。
粗糲的指腹有些粗魯的微一用力,她唇瓣微啟,檀口輕張。
顧楠緊張地繃直了身子,臉上泛起一抹潮紅,心口如鼓。
兩人目光交錯一瞬,她慌亂地立刻移開視線,聲音微顫。
「放...放開我。」
下巴上的力道驀然鬆開,蕭彥後退了一步,輕哼一聲。
「多大點事,也值得把嘴唇咬成這般?」
顧楠如雷的心跳尚未平復,就聽到這句,下意識舔了舔唇瓣。
嘴唇上有絲絲縷縷的疼痛感,應該是她剛才太緊張咬破了嘴唇。
所以蕭彥剛才捏她下巴是為了讓自己鬆開嘴唇?
為這個猜測,顧楠呼吸一窒,心跳得更快了。
「殿...殿下剛才的意思是願意將周老先生讓給我侄兒?」
怕自己胡思亂想,她連忙轉移話題,卻不敢抬頭看蕭彥的眼睛。
頭頂響起一聲不輕不重的嗤笑,蕭彥的目光掃過她櫻花似的唇瓣,眸光幽暗一瞬。
「行了,這事交給我處理。」
餘光察覺到他的衣角遠去,顧楠抬頭,看到他一腳踹開了周老先生的房門。
「好你個蕭遠塵!」
屋裡響起周老先生的怒吼聲。
砰。
房門從裡面關上了,隔絕了裡面的動靜,只偶爾傳來周老先生憤憤的低吼聲。
顧楠深吸一口氣,急速的心跳逐漸平復。
蕭彥說交給他處理,到底是什麼意思?
後院傳來蕭懷恩嘰嘰喳喳的聲音。
「黑毛,沒錯,就是你,今天開始你就叫黑毛了。」
「黑毛啊,別的雞都去下蛋了,你也趕快去下蛋啊。」
「你這麼懶是不行的,別的雞將來會欺負你的。」
緊接著傳來雞倉惶的叫聲,顯然蕭懷恩在趕雞。
顧青鴻一板一眼的聲音緊接著傳來。
「別趕了,是一隻公雞,它不會下蛋。」
「咦?小哥哥你怎麼知道它是公雞?」
「公雞的雞冠大,母雞的雞冠小,公雞的尾毛挺立,母雞的尾毛短巧。」
「哇,小哥哥,你懂得可真多,今天是我第一次見到活雞唉。」
「哦,那你可真可憐。」
顧楠被顧青鴻一本正經的口氣逗笑了。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鴻哥兒竟然懂得這麼多東西,若是能得周老先生教導,將來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吱呀。
身後的房門打開了。
蕭彥背著手大步走出來,對上她的目光,長眉微挑,笑容燦爛明亮如少年。
「事情辦妥了。」
怎麼個妥法?
顧楠不解地看向周老先生。
周老先生扯著身上皺巴巴的衣裳,氣呼呼地坐回葡萄架下。
氣哼哼瞪著蕭彥,「蕭遠塵,誰家關門弟子是兩個的?就你一身反骨,行事偏與別人不同。」
兩個?
周老先生要同時收下兩個孩子?
一直留心聽著他們動靜的顧楠眼中霧氣散去,瞳孔明亮猶如星辰。
餘光瞥見這一幕,蕭彥斜斜倚在葡萄架下,笑得恣意張揚。
「你收兩個關門弟子,不正說明你與那些俗人不同嘛。」
周老先生仍舊氣哼哼,一副哄不好的模樣。
「醜話說在前頭,老朽不進宮,不掛職,太子要上課,就每日來我的槐山別院半天。」
「同意。」
「老朽要怎麼教導太子,你們不許隨意插手,若敢反駁,立刻領走。」
「沒問題。」
見他應得乾脆,周老先生神色總算緩和兩分,又看向顧楠。
「我的玉冰燒.....」
顧楠連忙點頭,「絕不會斷了老先生的玉冰燒,我先前應的其他條件,都會做到。」
「玉冰燒?」蕭彥狐疑地看向周老先生,「是什麼?」
「呵,想知道啊?不告訴你。」
周老先生得意地拍了拍衣裳,瞪著他。
「呵,本王稀罕你告訴?」
蕭彥迅速看了顧楠一眼,眼中笑意淺淺。
「沒猜錯的話,是酒吧?顧娘子哪裡找來的好酒?」
顧楠被他正兒八經的稱呼愣了一瞬。
先前他不是拖著長音叫她侄媳婦,就是叫她顧楠。
這會子當著周老先生,倒是一本正經稱呼她顧娘子。
顧楠微微抿嘴,「是我自己釀的酒,取名玉冰燒。」
蕭彥詫異地挑眉,似笑非笑。
「沒想到顧娘子還會釀酒,真是心靈手巧呢。」
顧楠第一次見到他這本正經客套的模樣,一時有些不習慣。
周老先生不耐煩打斷兩人的對話。
「還愣著幹什麼,叫他們兩個過來拜師。」
顧青鴻和蕭懷恩過來行了拜師禮,改口叫了老師。
又按照年齡,顧青鴻大兩歲,蕭懷恩稱呼他一聲師兄。
拜師禮行完了,周老先生就迫不及待地揮手趕人了。
顧楠帶著顧青鴻告辭離開。
到了山腳下,她吩咐陳力停了車,找了個僻靜之處等著蕭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