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
一向好脾氣的素月忍不住想翻白眼。
等看到蕭恪眼中熟悉的鬱氣開始聚集,她只能生生撤回一個白眼。
雖然這三年蕭恪幾乎沒有發過狂,但素月一想起之前的情形,她還是不敢刺激蕭恪。
耐著性子嘆了口氣,「這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那花好好地長在枝頭,開在園裡,你為什麼要剪了它們啊?」
蕭恪紫眸微眯,嘴唇翕動數下,怎麼也說不出來那四個字。
蕭彥說但凡是女子,上到九十老嫗,下到六歲孩童,就沒有不喜歡花的。
蕭彥教給她的第一招追妻之法:送花高調錶白。
說當他捧著美麗漂亮的花來到女人面前,任何女人看到花,都會心花怒放。
這個時候他再深情表白,說出一句:我喜歡你。
事情肯定就成了。
想像著蕭彥教的那些法子,蕭恪原本扣在腰間的手垂下來,緊緊攥了攥拳頭。
素月催促,「王爺你說話啊,你到底為什麼要剪這些花?」
蕭恪嘴唇張了張。
「我......我喜.....洗花瓣澡。」
素月驚得嘴巴張成了圓形。
「你......洗花瓣澡?」
她神色複雜地看著蕭恪,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像一下滿臉陰鬱的蕭恪,坐在鋪滿花瓣的浴桶里......
那畫面就很難評。
蕭恪話一出口,恨不得抽出軟劍給自己一下子。
死嘴,你到底在說什麼?
果然,四周瞬間響起一陣低低的,嘰嘰喳喳的笑聲。
「哎呀,沒想到王爺看起來那麼嚇人,背地裡竟然是個嬌羞愛洗花瓣澡的?」
「天啊,這麼多花瓣,王爺天天洗也得洗一個月吧?」
「王爺剛才還問素月先生喜不喜歡,他洗花瓣澡不會是為了素月先生吧?」
蕭恪在女子學院三年,總是頂著陰沉沉的一張臉,不愛說話也不笑,學生們平日裡都很害怕他。
所以眼下大家即使是議論,也都壓著聲音小聲說。
但禁不住蕭恪還是聽了個七七八八。
蕭恪臉一沉,唰一下抽出了腰間的軟劍,陰鬱的眼睛環顧四周。
四周的笑聲戛然而止,圍觀的學生臉都嚇白了。
素月連忙伸手拽住他的胳膊,輕聲哄著他道:
「行吧行吧,你想洗花瓣澡就洗吧,花我再種就是了。
她們都還是孩子呢,別嚇著她們了。」
一邊哄,一邊大聲喊:「海生,快幫你家王爺把這些花都抬回房中。」
說著,從蕭恪手裡抽出軟劍,小心翼翼地幫他扣在腰間。
然後又抓了一把五顏六色的花放進他手裡,像哄小孩子一樣笑著哄他。
「你看這些花多漂亮,回去讓海生都給你把花瓣摘下來,一會兒就可以洗花瓣澡了,快去吧。」
蕭恪的臉色更加陰鬱了。
他很不喜歡素月此刻對他的態度。
好像暖暖有時候發脾氣時,素月也是這麼哄暖暖。
可他不是暖暖。
他一生氣,手裡的花瞬間被捏碎了。
五顏六色的花汁染了一手,又滴落在衣裳上。
素月低呼一聲,下意識掏出帕子,想幫他擦去流到衣裳上的花汁。
蕭恪抿著嘴後退一步,冷冷掃了一眼地上的兩籃子花。
明明一切都是按蕭彥的要求做的,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蕭彥沒有真心教他!
唰。
蕭恪又一次抽出了劍,腳尖一點,整個人就躍出了花園。
留下素月和地上的兩籃子花獨自凌亂。
好在素月調整的很快,立刻就喊了海生。
「快去追王爺。」
海生應了一聲追了出去。
素月盯著地上的兩籃子花發呆。
「好好的,這又是抽的哪門子風啊?」
顧楠遣散了看熱鬧的學生們,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出了聲。
「你就沒看出來蕭恪是想和你表白麼?」
素月驚得一下子瞪圓了眼睛,隨即臉漲得通紅,指著兩大籃子花,說話都結結巴巴了。
「哪有人這樣表白的?縣主弄錯了吧?」顧楠搖頭,將蕭恪昨日去王府找蕭彥的事說了一遍。
「當初我們去荊南,阿彥說服蕭恪幫著監管朝政和京城動向。
答應他的條件就是想辦法讓他娶到你。」
素月愕然,她不知道還有這些事。
顧楠接著道:「阿彥說追妻的第一招要送花高調向你表白。
讓他準備好精美漂亮的花來見你,我估計他站在花園裡,看來看去覺得這些花都差不多。
又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索性把花園裡的花全都剪了。」
顧楠越說越忍不住,笑得直揉肚子。
「洗花瓣澡,也不知道他咋想的,怎麼就能說出這四個字來?」
素月愣了片刻,也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真是個呆子。」
遲疑了下,忍不住小聲問:「縣主,他真的說想娶我嗎?」
顧楠收了笑意,鄭重點點頭。
「他都為了你,跑到女子學院做了三年的護衛兼伙夫了。
你難道還看不出他對你的心意麼?素月,你沒想過嫁給他嗎?」
素月眼神閃了下,神情有些澀然。
嫁給蕭恪?
她怎麼可能沒想過。
情竇初開的時候,她真心想過。
可是後來太皇太后陳氏賜婚的聖旨,狠狠打醒了她,讓她認清了她與蕭恪之間的身份差距。
蕭恪貴為王爺,而她呢?
一個秀才的女兒,還曾是王府的奴婢。
她和蕭恪之間的身份差距猶如一道巨大的鴻溝,即便是蕭恪不在意,娶了她。
這道鴻溝也會成為她和蕭恪之間始終存在的屏障,會成為別人對蕭恪指點嘲笑的污點。
更何況她從來不覺得蕭恪喜歡她,愛她。
素月輕嘆一口氣,神情苦澀。
「王爺他只是習慣了我的存在,我的照顧,並不是男人對女人的愛。」
顧楠皺眉。
原來這才是素月的心結所在。
「換個角度想,這些年就沒有女人能近蕭恪三步之內。
他只接受你的照顧,只願意和你在一起,這何嘗不是一種偏愛?」
「再說他對你到底是習慣,還是愛,你親口問過他嗎?
素月一噎,神色落寞地搖搖頭。
她沒問過,也不敢問。
「其實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縣主,有些事不強求也挺好的。
我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生活,每日教孩子們做烹飪,開開心心。
暖暖也在我身邊,王爺他.....也近在咫尺,能照顧到,這樣就很好了。」
她說話聲音輕輕的,似乎在說給顧楠聽,也似乎在說服自己。
但下一刻,顧楠一句話就令她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