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目光微閃。
阿蓮娜倏然坐直了身子,一拍桌子。
「說實話。」
小廝嚇得一哆嗦,脫口而出。
「駙馬的藥,在去客棧的第二天就......就吃完了,但是駙馬不讓小人回來取。」
「什麼?混帳東西,這麼大的事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本公主?」
阿蓮娜怒不可遏,揚手一鞭子狠狠抽在了小廝身上。
小廝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瑟瑟發抖。
「來人,把這個沒用的東西拖下去。」
侍女擺擺手,讓人將小廝拖下去,又將地上的碎瓷片清理乾淨,重新換了新的茶壺。
煮了他們羌國的奶茶,倒了一杯給阿蓮娜。
「公主喝杯奶茶消消氣。」
阿蓮娜坐立不安,勉強喝了兩口,將奶茶丟在了桌子上。
「不行,駙馬的藥不能停。」
她起身走到床頭櫃前,打開箱子,從最下面找出一個小巧的木盒子。
盒子打開,裡面放了一堆折成三角形的紙包。
她數了數紙包的數量,然後從裡面數出十包來。
「走,跟我去趟駙馬住的客棧。」
悅來客棧。
沈錚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阿蓮娜,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你來做什麼?」
阿蓮娜一雙藍色的眼睛浮起淡淡的憂傷。
「我們現在還是夫妻吧?我難道不能來看看你嗎?你現在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沈錚抿了抿嘴,後退一步。
「進來吧。」
阿蓮娜鬆了口氣,走進屋裡。
放低了姿態,柔柔看著沈錚。
「為什麼要把伺候你的小廝趕走?是他哪裡伺候得不好?如果是,我再換別人來......」
沈錚淡淡打斷她。
「沒有,他伺候得很好,是我身邊用不著人伺候。」
阿蓮娜皺眉,「怎麼會用不到人呢?洗衣裳收拾屋子跑腿,哪裡不用人伺候?」
「這些事情我自己就可以做,難道公主一直沒發現嗎?我並不喜歡身邊有小廝跟著伺候。」
沈錚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譏諷。
「如果不是公主非要安排,我身邊並不需要小廝伺候,我也不習慣。」
「你可是我阿蓮娜的駙馬,走在外面身邊若沒有跟著伺候的下人,豈不是丟我的臉面?」
「這裡不是羌國,沒有人會嘲笑你。」
阿蓮娜神情訕訕。
她很不理解沈錚。
她可是羌國最尊貴的公主,出門就應該前呼後擁才能彰顯她的身份和尊貴。
況且身邊有人伺候不好嗎?
凡事都有人安排得妥妥噹噹,自己只需要動動嘴就行了。
為什麼非要自己動手做呢?
只有那些下賤的人才需要什麼事都自己動手做,因為她們享受不到榮華富貴。
這也是她當初救下沈錚,卻從沒想過沈錚會是梁國將軍的原因。
因為沈錚什麼事都喜歡自己動手,甚至剛開始痊癒了,衣裳都是自己洗,而且還做得如此熟練。
想起往事,阿蓮娜抿著嘴將心頭的不滿壓下,沒和沈錚爭論。
從懷裡掏出一隻荷包遞過去。
「我聽小廝說你已經停藥好幾天了,大夫不是說過,你不能隨意斷藥嗎?」
「這是十天的藥,等你用完了,我再給你送......」
頓了頓,她話鋒忽然一轉。
「或許十天後你就願意和我回去了呢,到時候自然也就不用給你送藥了。」
沈錚眉心微蹙,沒有伸手接荷包。
阿蓮娜手裡的藥,是治療頭疼的。
他重傷昏迷醒來,在床上又躺了近兩個月。
傷好後,卻落下了頭疼的毛病,一旦頭疼發作,仿佛有千萬根針同時刺入腦髓一般,疼得讓人幾乎要昏死過去。
後來阿蓮娜找了羌國宮中的御醫,那御醫給他配了一味藥。
他吃了之後,頭疼症狀得到了明顯改善。
只是這藥不能輕易停,一旦停藥,很容易復發。
來到梁國後,他自那日倉促離開沈家,住進客棧,身邊的小廝只帶了一天的藥。
他這些日子忙著找回自己的記憶,也忽略了吃藥的事。
沈錚揉了揉眉心,道:「我已經五六天沒吃過藥了,這些天都沒頭疼過。
這藥我看可以停了,沒有吃的必要了。」
「不行!」
阿蓮娜脫口而出。
沈錚雙眸微眯,「為什麼不行?」
阿蓮娜嘆了口氣,「去年你也私自停藥了好幾天,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在宮裡的宴會上,你頭疼症忽然發作,疼得差點要拿劍砍人,你忘了這事啦?」
沈錚下頜微緊,遲疑一瞬,終究還是將藥接了過去。
阿蓮娜臉上露出了笑容。
「記得要按時服藥,我先回官驛了。」
說罷,一雙淡藍色的眸子含情脈脈地看著沈錚。
沈錚並沒有開口留她。
阿蓮娜眼底閃過一抹失望,轉身離開了。
走到門口時,又忍不住低聲道:「駙馬,我是真的想和你做一輩子夫妻的。
咱們之間也有了茹茹,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公平的和戚靜靜競爭的機會。
而不是一直把我和茹茹往外推,這對我和茹茹並不公平。」
她眼巴巴地看著沈錚。
「難道你對我和茹茹就一點憐惜之情都沒有嗎?你敢發誓,這三年多的時間裡,你從來沒有片刻對我動過心嗎?」
沈錚張了張嘴。
外面傳來一道略帶冷意的聲音。
「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你們互訴情衷。」
戚靜靜雙手抱臂,站在門外,挑眉看著沈錚,說出來的話泛著一抹酸味。
沈錚面色一變。
阿蓮娜嬌媚地將碎發塞到耳後,對著戚靜靜粲然一笑。
「確實來得不是時候呢,戚將軍不如迴避一下,別擾了我們夫妻甜蜜。」
她將「我們夫妻」四個字咬得特別重。
戚靜靜臉色一沉。
沈錚上前一把拉住她,轉身看向阿蓮娜。
神色冷淡,字字堅定。
「我對茹茹確實有疼愛之情,對公主只有感激和尊重,感激這幾年的照顧。
但我對公主從來沒有生出過男女主之情,從未!」
他重重咬了咬「從未」兩個字。
「你!」阿蓮娜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起什麼,又壓下怒氣,拂袖而去。
沈錚拉著戚靜靜的手臂,神情緊張。
「她是來給我送藥的,沒有什麼甜蜜,我剛才說的都是實話,沒有半句假話。」
戚靜靜掙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張院判在呢,別動手動腳。」
沈錚這才發現張院判提著藥箱站在五步之外。
見他看過來,張院判笑呵呵道:「下官來給沈世子施針。」
「進來吧。」
戚靜靜進屋看到荷包里露出來的藥,「她給你送的就是這種藥?」
說著拿起一包遞給張院判。
「煩請張院判看看這是什麼藥?對阿錚的身體可有什麼妨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