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求人要有個求人的態度,我要你跪下向我道歉,為你曾經對我棄如敝履道歉,我就把孩子的消息告訴你。」
林靜雪用胳膊撐著地,吃力地坐起來,後背靠在牆上,抬著下巴得意地看著蕭彥。
她話音未落,蕭彥毫不猶豫便跪下了。
「公子!」
身後的平安臉色一變,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他跟在公子身邊多年,公子性子向來傲,即便是對他寵愛有加的太上皇夫婦,公子都沒跪過。
如今為了孩子卻.......
平安撕碎了林靜雪的心都有了,拳頭攥了又鬆開,上前去扶蕭彥。
蕭彥沒動,如果下跪就得到孩子的消息,他跪了又何妨!
找不到孩子,他不敢想像,他和楠楠以後該怎麼活下去?
目光定定看著林靜雪,聲音低低的,帶著一抹祈求。
「我向你道歉,為我曾經做過的一切,求你把孩子的消息告訴我。
只要你說出孩子在哪裡,我可以放你離開,讓你和你的孩子團聚,榮華富貴,我都會給你。」
林靜雪似乎沒料到高傲如蕭彥,會真的跪下。
怔了一瞬,隨即仰著頭瘋狂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你不是高傲不可一世嗎?蕭彥,沒想到你也有下跪求我的一天。」
蕭彥攥著拳頭,不說話,只定定看著她。
林靜雪笑得停不下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然後才忽然低頭,眼中射出陰惻惻的光。
「你想知道孩子被帶去哪裡了嗎?哈哈哈,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把那個孩子交給謝恆帶出去了。
然後我一把火燒了你皇兄的宮殿,當你們所有人忙著肅清叛軍,打水滅火的時候,謝恆早就帶著孩子偷偷出宮了。
我讓他把孩子賣到最下等的妓院去,沒錯,就是那等給點錢或者給點東西都能上的妓院。
蕭彥,我要讓你的孩子從小就活在這種腌臢的環境裡,做最下賤的活計,缺吃少穿被人打罵。
長大了做最下賤的人,哈哈哈哈,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清河縣主,以後將會有一個出身下賤,一身髒病的孩子......
哈哈哈,你們再高貴又如何?你們的孩子是個人就能打罵她,是個人就能騎......」
「我殺了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蕭彥便撲過去,赤紅著眼,一腳狠狠將林靜雪踩在了腳下。
「力道之大,恨不得立刻就能踩穿她的心臟。
林靜雪抬手拂開蓋在臉上的頭髮,似乎已經察覺不到疼痛一般,臉上仍舊在笑。
「我要讓你和顧男子這輩子都活在找孩子怎麼也找不到的痛苦之中,你們好好受著這種苦吧,哈哈哈.....」
她的腦袋忽然往左邊一歪,笑聲戛然而止,嘴角不斷有黑血溢出來。
「不好,她服毒了。」
平安大驚失色,連忙過來掰開林靜雪的嘴。
卻為時已晚,她的嘴裡泛著一抹黑色,尚有一點殘餘的黑色粉末。
平安神色凝重,「應該是璇璣閣的秘藥。」
林靜雪死了,線索就斷了。
這下可怎麼辦?
平安難過地看向蕭彥。
蕭彥垂眸,面無表情地盯著林靜雪許久,然後緩緩放下踩著她的那隻腳,整個人猶如遊魂一般朝外走去。
黑暗潮濕的天牢甬道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忽然他身子晃了晃,伸手扶住了旁邊牢房的門,然後整個人脫力般一點一點滑落下來。
蕭彥蹲在地上,無力地捂住了臉。
耳畔響起林靜雪瘋狂地大笑聲。
「我要讓你的孩子從小就活在這種腌臢的環境裡,做最下賤的活計,缺吃少穿被人打罵。」
「哈哈哈,你們再高貴又如何?你們的孩子是個人就能打罵她,是個人就能騎......」
眼淚一滴一滴從指縫間滑落下來。
他的孩子。
他和楠楠心心念念,連名字早早起好了,滿心期待他的到來。
他的懷璟啊。
為什麼一出生就要遭遇這樣的磨難?
平安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蹲下來,哭得嗷嗷的。
「公子你要難受就像我這樣哭出來吧,大聲哭出來,心裡就能好受些。」
蕭彥一動不動,許久,他輕輕摸了一下眼,重新站起來。
又重新站成了那個高大的模樣。
只是聲音格外的沙啞,「林靜雪那些話,別告訴楠楠,只說孩子讓謝恆帶走了,正在努力尋找。」
失去孩子,楠楠已經很難過了,若是再知道林靜雪讓謝恆將孩子賣了,他不敢想像楠楠如何承受。
平安哭得更傷心了。
為什麼要讓他家公子承擔這一切?
老天爺,你沒睜開眼嗎?
蕭彥沉默地走出天牢。
如眉和周武快步迎上來。
「宮裡都搜遍了,沒有找到。」
「所有的叛軍都審過了,沒有人見到謝恆出宮。」
蕭彥沉默著點頭,然後吩咐:「你們兩個,一人帶一對人出宮去找,重點查找所有的妓院,小倌樓,一個都不要放過。」
如眉和周武對視一眼,臉色都變了。
那么小的孩子,若是被賣到那種地方,能不能活下來都是一個問題。
他們兩人朝後看了一眼平安,見平安兩眼紅腫不堪,臉上還有沒擦乾淨的淚。
周武忍不住抬手重重給了自己一巴掌。
「該死的,都怪我,我當時不帶人去清繳叛軍,就守在縣主生產的宮殿外就好了。」
如眉一向清冷的眉眼中泛著一抹懊惱。
「還有我,我是縣主的貼身婢女,我當時就不應該聽縣主的留在安慶殿內。
我就應該跟著秋寧姑娘一起去保護縣主,我.......」
她說到這裡,忽然間臉色一變。
「你們誰看到秋寧了嗎?」
周武和平安對視一眼,同時搖搖頭。
「沒有,自從她陪著縣主去側殿,我就再沒見過。」
「我們搜宮的時候,也沒有見到秋寧姑娘。」
如眉道:「溫嬤嬤說縣主生的時候,秋寧忙裡忙外,去找熱水,剪刀和襁褓。
後來怕有叛軍殺進來,秋寧就去殿外守著了。」
他們面面相覷,同時意識到一個問題。
秋寧不見了!
如眉眸光微亮,「你說會不會秋寧姑娘發現了謝恆偷孩子,來不及留線索給我們,然後帶人追了上去?
又或者是秋寧姑娘也一同被謝恆挾持了?」
蕭彥眉頭緊皺。
「這也是一條線索,同時帶人搜索秋寧的蹤跡,看能不能找到她留下的蛛絲馬跡。」
「是。」
幾人分頭行事。
蕭彥去了安慶殿。
宮變過後的皇宮,到處丟的都是火把,箭矢,還有沒清理完的屍體,以及沒有擦洗的血跡。
一路上都有人在收拾,但依然掩不去那股血腥味。
在徐尚書和周尚書的操持下,安慶殿已經掛上了白幡,太上皇也被裝殮完。
蕭彥剛過去,於大人就來了。
「王爺,側殿失火已經查到了一些眉目,太蹊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