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平安帶人將整個呂家翻了個底朝天。
「找到地牢了,地牢的門開著,裡面沒有人了。」
不在地牢,那就只能在屍體堆里找了。
很快就有人喊,「找到姜指揮使了。」
「姜家兩位公子也找到了。」
一塊抬過來的還有年齡相仿的婦人和孩子屍體都被抬了上來。
姜家父子的遺體皮膚已經有些炭化,變成烏黑的顏色,身上的衣裳只剩下燒焦的布片,散發著難聞的焦味,難以辨認出他們本來的面目。
但三人卻都雙手緊握成拳,呈抵禦狀態,幾乎被燒焦的臉上,眼眶大大地睜著,似乎在死前曾發出過不甘的悽厲叫喊。
可以想像他們死前一定很絕望,在場的人都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蕭彥蹲下身仔細看了很久很久,才緩緩站起身看向一旁的婦人和孩子們。
看著幾乎被燒得面目全非的遺體,蕭彥閉了閉眼睛。
這根本就沒辦法辨認。
他輕輕擺擺手,聲音沙啞。
「把姜家人的遺體單獨收斂安葬吧。」
戚靜靜忍不住掉下淚來。
「難道王爺也認為姜家兩位嫂嫂和孩子遭遇不測了嗎?或許她們趁亂跑出呂府了也不一定啊。
又或者姜家兩位哥哥為妻兒安排了其他的後路,或者她們還藏在這廢墟中的某一處也說不定呢。
我們再找找,多派些人手找找,不然我們怎麼對得起姜韻啊。」
姜韻那個倔強驕傲的姑娘,懷揣著血書,孤身一人奔赴雁門關求援,即使深陷狼窩,被那些畜生欺負,她也沒有半點退縮。
她唯一的願望,心心念念的便是救下她的家人。
可現在她全家卻都......
戚靜靜急得語無倫次,轉身就往外跑。
「你們不去找,我去找,我不信她們就這麼死了。」
「靜靜你冷靜一點。」沈錚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大聲道:「我們也不相信他們都死了。
可是這麼大的火,還有那麼多羌人,連姜家父子都死了,兩個婦孺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她們怎麼可能逃出去啊。
即便她們逃出了呂府,昨夜那些兇殘的羌人殺進來,她們只怕也.....」
沈錚說到這裡,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戚靜靜想起昨夜衝進來看到的羌人燒殺搶掠百姓的慘狀,一時間也怔住了,捂著臉哭倒在沈錚懷裡。
不停地呢喃著對不起姜韻。
沈錚攬住戚靜靜的肩膀,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眼中亦有淚意盈然。
「姜家人不會白死的,眼下還不是悲傷哭泣的時候,我們還有很多的事要做。」
蕭彥頷首,「沒錯,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走,先去朔州知府衙門。」
剛剛經歷過戰亂,朔州知府衙門也是一片凌亂。
呂知府死了,如今衙門裡最高級別的長官還有兩位朔州同知。
一行人到達知府衙門時,卻只有幾個懶懶散散的衙役迎過來。
「兩位同知大人奉蕭將軍之命,前去商議朔州重建事宜了,不知幾位要來,還請海涵。」
嘴上說著海涵的話,姿態卻是十足的敷衍。
蕭彥臉色冷沉,「平安。」
平安上前一步,長劍出鞘,一劍扎進剛才說話的領頭衙役的大腿上。
「啊。」
領頭衙役慘叫一聲,顫抖著癱倒在地。
「你.....你們。」
平安冷哼一聲拔出劍來,鮮血噴涌而出,領頭衙役疼得兩眼一翻,直接暈厥過去。
平安冷哼道:「我家公子是奉戚大將軍之命來接管朔州,誰再敢違抗或者敷衍的,下一次可就不是斷腿這麼簡單了。」
周圍的衙役嚇得噤若寒蟬。
有那機靈的趕緊站出來,「是小的們有眼無珠了,公子請,諸位大人請,小的們這就將廳堂清理出來供各位議事。」
蕭彥頷首,掃了一眼沈錚,目光在他露出來的半截小腿上停留一瞬。
察覺到他的目光,沈錚頗為得意地抬起腿來,介紹道:「好看嗎?靜靜的褲子哦。」
蕭彥......
戚靜靜撫了下額頭,一把扯住他的手。
「走了,快去換身衣裳,再來和王爺議事。」
不由分說將沈錚拖走了。
沈錚一邊走一邊嘀咕,「公子剛才為什麼那個神情看我,一定是因為他嫉妒我能穿靜靜的褲子,他想穿清河縣主的褲子,卻穿不到。
對,沒錯,一定是這樣。」
戚靜靜磨了磨牙,生生忍住想掐他的衝動。
這傢伙遇到事情的時候,表現得像個沉穩成熟的男人,但其他時候,他分明還是那個幼稚的弟弟。
屋內的蕭彥聽著沈錚的嘀咕,忍不住額頭垂下三條黑線。
呵。
不就是一條褲子嗎,有什麼好炫耀的。
只有像沈錚這樣的幼稚鬼得不到人,才會對一條褲子寶貝成那樣。
半個時辰後。
收拾乾淨的沈錚和戚靜靜一同回到議事廳。
平安正在低聲向蕭彥稟報,「姜家眾人的棺材已經下葬,遺體被暗衛悄悄安排在了一處廟裡,屬下已經安排了人過去驗屍。
另外,屬下已經安排暗衛在城中四處查找兩位姜夫人和姜家小公子的下落了。」
沈錚十分自然地接過話題,「要多派人留意朔州衛中士兵的動向,姜家在朔州經營多年,一定會有忠心耿耿的下屬。
或許那些下屬會暗中幫助兩位姜夫人和姜小公子逃離呂家。」
平安點頭,「沈將軍說的是,屬下會安排的。」
戚靜靜瞪大了眼睛,看看蕭彥,又看看沈錚。
「你......好啊,原來你們剛才是在演戲啊,你們壓根就不信姜家夫人和小公子被燒死了。
你們什麼時候有的這種默契,也不給我使個眼色,害得我哭得好兇。」
沈錚拉著她坐下,「怎麼會呢,靜靜哭才更顯得情真意切,才更會讓人相信,我們確實以為姜家人都死了。」
戚靜靜問:「這麼說你們也相信姜家人是冤枉的了?」
沈錚看向蕭彥。
蕭彥道:「姜家人是不是冤枉的,暫且不做定論,但這場戰事來得太過詭異。」
戚靜靜恍然。
「是啊,以前羌國都是在秋冬季節,草原上的草乾枯了,他們缺糧少衣的時候才會來攻打大梁,搶掠糧食。
但現在是春天啊,草原上正是水草開始發芽瘋長的季節,羌國怎麼會這個時候打過來呢。」
沈錚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
「不僅是季節不對,而且你不覺得今晨的退兵看起來也十分兒戲嗎?不論是誰勾結了羌人,放了羌人進城。
裡應外合攻破了朔州城,他們還沒來得及大肆搶掠,公子一帶兵進城,他們竟然就撤兵了。
連廝殺抵抗都沒有就撤了,這讓他們昨夜的廝殺看起來就像兒戲一樣,難道昨夜的廝殺是為了撤兵?」
蕭彥輕輕敲著桌子,目光緩緩落在戚靜靜身上。
「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希望你不要激動。」
戚靜靜心頭一沉,倏然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