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都想起來了,想起我花了半個月時間哄你吃飯,想起我餵你白粥卻嚇得你跑入林中被毒蛇咬。
想起我為你吸毒血,想起想起在汾水河畔我們一起玩的日子,想起了你是我的小滿哥哥了。」
原來,蕭彥從來沒有欺騙她,她真的是蕭彥的救命恩人。
她們之間,從來沒有別人。
「我那日說要去山上給你摘野杏吃,誰知在山上卻意外遇到了先帝追殺鳳九川和蘇貴妃。
後來我被鳳九川餵了藥,醒來就把之前的事都忘了,所以才會不記得你了。
剛才在大殿上,我吐出那一口血之後,就把之前的所有事都想起來了。」
顧楠笑盈盈地望著蕭彥。
蕭彥輕輕抵著她的額頭,嘴角勾了起來。
原來楠楠不是故意忘了他的。
他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溫熱的唇珍惜地落在她的額頭,眼睛,鼻尖,最後停頓一下,用力吻上了她嫣紅的唇瓣。
顧楠緩緩閉上眼睛,嬌軀輕輕顫抖,軟軟靠在他懷裡,雙手攀上他的脖子,軟軟承受著來自蕭彥的熱情。
這是一個充滿喜悅而又激動到顫慄的吻。
過了許久,兩人才彼此分開。
顧楠靠在蕭彥肩頭,呼吸微喘。
許久,待氣息平穩些,方才坐直身子問道:「說說你的計劃吧。」
蕭彥緊緊擁著她,聲音帶著一抹饜足。
「什麼計劃?」
顧楠睨了他一眼,「你不要告訴我,你打算真的從此遠離朝堂了,我認識的蕭彥可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
若朝堂安寧也就罷了,如今朝中暗流洶湧,你怎麼可能會真的放下皇兄,皇嫂和懷恩?」
蕭彥挑眉輕笑。
「果然還是楠楠最了解我,我的確不會放著皇兄,皇嫂和懷恩被欺負不管的。」
顧楠道:「所以你故意將太皇太后逼到皇陵,同時剪除她在朝中的勢力,就是為了逼迫蕭懷禮現身?
你確定活著的人就是蕭懷禮嗎?」
蕭彥點了點頭。
「八九不離十吧,林靜雪帶著布防圖一路往西北,與太皇太后身邊的一個內侍趙忠會合。
我傳信讓沈錚和戚靜靜跟了上去,誰知卻斷了他們倆的消息,我懷疑沈錚和戚靜靜可能遇到了危險。
直到前日,才收到沈錚傳回來的隻言片語,說西北暗地裡有兵馬異動現象。」
顧楠心中微動。
「你打算暗中去西北?」
蕭彥點頭,「確實有這個計劃,不管活著的人是不是蕭懷禮,只要是楚王一脈的人,他們得知太皇太后被遣送皇陵,朝中勢力被拔除,一定會採取行動。
楚王當年畢竟是獲罪之身,我想他的子孫後人要想正大光明出現在京城,最好的方式便是立功。」
顧楠心中一動。
「西北邊關就是最好的立功地方,你是懷疑他們可能會在邊關做手腳?」
「這是最大的可能。」
蕭彥頓了頓,突然問道:「楠楠,我記得你之前說做夢,夢到羌國突然來進犯,雁門關忽然失守,戚大將軍戰死的事嗎?」
顧楠眸光微閃。
前世戚大將軍確實在一年後戰死在了雁門關,但今生許多事已經同以前不一樣了。
她生怕戚大將軍戰死的事會再次發生,所以假借做夢的名義告訴了蕭彥。
「你懷疑他們可能會從雁門關下手?」
蕭彥點頭,若有所思看著顧楠,「你最近還有做類似的夢嗎?」
顧楠睫毛輕顫,遮住了眼底的不自在,輕輕嗯了一聲。
「我還夢到雁門關失守後,沈錚主動請纓,帶兵前往雁門關支援,沈錚帶兵勢如破竹,打得羌軍節節敗退。
他一路追擊敵人到了一處峽谷,卻遭遇敵人埋伏,鏖戰三日,最終打退羌軍,可惜沈錚卻......力竭而亡。」
蕭彥聽完後一言不發,似在仔細思索什麼。
過了許久,方才繼續問:「你時常做這樣的夢嗎?或者你有察覺到其中的規矩嗎?」
顧楠輕輕咬了咬嘴唇,遲疑了一瞬,然後毅然抬起頭來。
「其實......不是做夢。」
蕭彥錯愕,「不是做夢?」
顧楠點頭,「小滿哥哥,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嗎?」
蕭彥擰眉,然後搖頭,「那是佛家的說法,佛說前世因結今世果,但我是不信的。」
顧楠深吸一口氣道:「如果我說我確確實實是活了一世的人,你信嗎?」
蕭彥眉峰微挑,一臉驚訝。
顧楠垂眸苦笑,聲音有些低。
「在那一世里,故事的開局是一樣的,我同樣被謝恆下了藥,與你有了肌膚之親,然後也懷上了這個孩子。」
她的手輕輕摸了摸肚子,神色複雜。
「但前世的我痴信謝恆的話,愚蠢無知,謝恆說是你給我下藥,故意害我,所以我對你恨之入骨,避你如蛇蠍。
你幾次三番試圖解釋,不是被我岔開話題,就是被謝恆打斷,不肯相信你的話。
後來在我懷孕六個多月的時候,謝恆他設計用藥將我們的孩子生生打掉了。」
想起前世孩子生生從體內剝離的劇痛,顧楠臉色發白,身子忍不住顫慄。
蕭彥將她抱進懷裡,眸光冰冷,眼中射出凜冽的寒意。
「謝恆他好大的膽子!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被謝恆的花言巧語所騙,將顧家的生意都交給了謝瑞。
之後謝恆將我關在了後院,在趙青妮冒充南煙縣主那日,他們用一碗毒藥害死了我。
再一睜開眼,我竟然又回到了同謝恆的圓房宴被下藥那日。」
顧楠仰頭望著他,「這些事聽起來匪夷所思,天方夜譚一般,可卻切切實實是我經歷過的。
比如太上皇突發心疾,比如雪災,比如謝恆和淮陽郡主對付我的諸多手段。
有時候想起來猶如做了一場大夢一樣,夢裡的我悽慘死去,夢外的我奮力避開那些事,掙扎求生。」
蕭彥眉頭緊鎖。
「那我呢?你夢裡......不,我是說你說的前世里,你被謝家欺辱的時候,我在做什麼?」
顧楠想了想,才搖頭苦笑。
「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具體在做什麼,因為我心裡恨你,所以從不打聽,甚至刻意迴避所有關於你的事情。
只知道朝中發生了大事,然後你去了邊關,現在想想,應當也是你的身世被揭穿後才去了西北吧。」
她望著蕭彥的目光有些忐忑。
「你相信我說的這些嗎?」
蕭彥定定看著她,許久,搖了搖頭。
顧楠的心倏然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