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的後代?
我呸。
顧楠沒料到淮陽郡主無恥至此,竟然硬生生為謝瑞編造出這樣一套身世來。
她把玩著手裡的帕子,大眼睛眨啊眨啊,一副不解的樣子。
「記在我名下,那便是我和世子的嫡長子,將來是要繼承侯府的。
他不是世子親生的孩子,婆婆和世子怎麼能將整個侯府都託付給他?
將來婆婆百年以後,就不怕被謝家祖宗指著鼻子罵麼?」
淮陽郡主被這話噎得心口疼。
瑞哥兒本就是她的親孫子,謝家祖宗怎麼會怪她?
謝恆連忙道:「母親也是一番好心,他父親是侯府的恩人,救命之恩,自當湧泉相報。
別說把侯府家產都給他,即便他將來想襲爵,我也不會有二話。」
一番話說得義正言辭,斬釘截鐵。
孟雲裳聽得兩眼放光,含情脈脈地看著謝恆。
顧楠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世子報恩之心令人讚嘆,只是我尚年輕,將來還會有自己的孩子。
若是他占了嫡長子的位置,將來我生的孩子可怎麼辦?
我的孩子明明是嫡長子,卻被一個外人占了位置,這不公平。」
謝恆臉色一沉。
「什麼外人?我說了,他也姓謝,是恩人的兒子,便是我的兒子。」
顧楠哂笑,「既是恩人,不知他父親是謝氏族裡的哪位?
既是救侯爺而死,按理說該每年都要撥錢給他們母子的。
怎麼我打理侯府三年,從未聽說過此事?」
謝恆臉色一僵。
母親臨時編出來的身世,他去哪裡給瑞哥兒捏造個父親?
淮陽郡主連忙接過話茬。
「是老家那邊的族人,你沒見過,這幾年也都是從我這裡拿私房給他們母子。」
謝恆抿了抿嘴。
「我主意已定,以後瑞哥兒就是我的嫡長子,明日便開祠堂,記族譜。
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你以後就是瑞哥兒的母親了。」
顧楠心底積壓的怒火翻湧而起,眼中泛起了火星子。
「世子這是要按頭逼我認兒子?若我執意不肯呢?
一個不被嫡母認可的孩子,他將來如何在世家中立足?」
謝恆倏然起身,眼中怒火高漲。
「顧楠,叫你來商量此事,已經給了你體面,你別太過分。」
她過分?
顧楠被氣笑了。
「我平白無故就要多一個兒子,多一個外人來分我的財產,我還不能不同意?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世子要報恩,收他做養子,讓他在侯府平安長大,享受侯府公子的待遇,一樣是報恩。
我倒想問問世子為何偏偏要讓他做嫡子?世子安的又是什麼心?」
「你!」謝恆怒不可遏,臉色鐵青。
「好了,不是說好的商量嘛,你們兩個怎麼反而起了爭執?」
淮陽郡主連忙在中間打著圓場,笑呵呵地吩咐謝恆去內室休息,又讓孟雲裳先下去。
孟雲裳眼巴巴地看著謝恆,眼中滿是祈求之意。
她生怕自己的兒子做不了嫡子。
謝恆用眼神安撫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孟雲裳這才一步三回頭離開了。
謝恆沉著臉進了內室。
淮陽郡主笑眯眯地拉著顧楠坐下。
「好孩子,這事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但也得體諒恆兒報恩心切不是。
你和恆兒是要夫妻,夫妻之間過日子,就像一根繩一樣,難免會打結。
若是兩人都往外扯,這結啊就會越打越緊,若是有一個人率先退讓一步,中間的結不就鬆了。
咱們女人啊,就應該心胸寬廣一些,退一步海闊天空,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顧楠心中冷笑。
退一步海闊天空,你們怎麼不退?
淮陽郡主接著說:「我以前啊,也和侯爺有爭執的時候,每次都是我先退讓。
他們是男人,是爺們,我們女人哪能不給爺們面子?
我們女人啊就是這樣的命,你得記住一個理,家和才能萬事興啊。」
顧楠仍舊堅持不同意。
「真要過繼到我名下也可以,世子和婆婆簽字保證他將來不分我的財產和嫁妝。
我的東西,全部要留給我親生的孩子。」
淮陽郡主心中暗恨顧楠油鹽不進。
她冷著臉放開了顧楠的手,理了理鬢邊的碎發。
「我聽說內服監近日將你們顧家的貨都退回去了?是顧家的貨確實出問題了,還是內府監那邊缺乏打點?」
顧楠臉色微變。
淮陽郡主眼底閃過一抹得意的笑,臉上卻一副嘆息的神情。
「趙永雖說不是好東西,但他來回打點內府監,想必內府監看在侯府的面子上,也對顧家多有照拂。
這幾日我怕外人誤會侯府覬覦顧家財產,所以也不敢提重新派管事去打點的話。」
「唉,顧家畢竟是侯府的親家,不能眼睜睜看著被為難不是?我看不如這樣。
我重新派個人去幫著顧家打點,照看顧家的生意,你呢,也別一口咬死不同意孩子過繼。」
她意味深長地看著顧楠。
「顧家畢竟是你的娘家,你總不希望顧氏商號就這麼毀了吧?那可是你父親一生的心血。
你也不用麻煩婆家不好意思,總歸是一家人,只要你不誤會我們覬覦顧家財產就是了。」
饒是心中早就猜到了這些話,顧楠還是忍不住氣得臉色發白。
怎麼能有人做到如此厚顏無恥,明明處心積慮覬覦她家財產,還口口聲聲都是為你好,不用感謝我的樣子?
怎麼能有人做到如此薄情寡義,不惜威脅她達到將親孫子過繼的目的。
她臉上做出掙扎的神色,然後冷著臉起身。
「我沒辦法做到像婆婆這般容易退讓,兒媳還有事,先離開了。」
她轉身離開,淮陽郡主氣得抓起小几上的茶盞摔得稀碎。
「給臉不要臉的賤人。」
謝恆從內室出來,「她執意不肯,咱們怎麼辦?」
淮陽郡主冷笑。
「左右瑞哥兒已經接進來了,再等等看,聽說這個賤人揚言三日內解決問題了。
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我倒要看看他怎麼解決問題。」
翌日一早。
蕭彥騎著馬,身形從景王府門口閃過。
「殿下。」
平安急急火火地跑過來,卻只看到他家王爺英俊瀟灑的背影。
他急得直跺腳。
「這去了清河幾日,怎麼還玩起過家門而不入了?
今兒就是最後一天了,您再不幫顧娘子,顧娘子可能真要出事了。」
蕭彥並不知道顧楠的事,他奉陛下之命去了趟清河。
眼下著急回宮復命,並沒有看到身後快急哭了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