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郡王眉頭皺成了川字,滿臉不耐煩。
「還有什麼事?」
顧楠道:「我母親在江寧那兩處陪嫁莊子及二百畝水田的地契呢?哦,還有這二十年的田產收益。
剛才我們已經核算過了,這二十年的糧食差不多有十五萬兩銀子。
安郡王莫不是以為簽了和離書就兩清了?霸占妻族的田產,說不出可不好聽啊。
趁著於大人今日在此,希望安郡王能將地契和銀子一併還給我母親。」
安郡王倒吸一口涼氣。
「十五萬兩?你們怎麼不去搶?」
顧楠一臉無辜,伸手一指王側妃。
「這可是王姨娘幫著核算的,郡王的枕邊人嘛,想來十分了解這些田產收益。」
安郡王不可置信地瞪向王側妃,怎麼也不相信竟是王側妃幫著核算的。
王側妃沒料到顧楠直接就將她賣了,眼底閃過一抹驚慌。
連忙辯解,「郡王息怒,是她們逼迫我的,我.....我也是沒辦法才說的。」
「蠢貨。」
安郡王狠狠罵了一句。
顧楠冷笑,「郡王莫不是不願意還錢?那算了,要不咱們還是走義絕的程序?」
安郡王面頰一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
「地契我可以立刻給你們,但銀子,我上哪兒一下子拿出十幾萬兩銀子?」
「能拿多少拿多少,拿不出來的打欠條。」
顧楠毫不退讓。
安郡王又氣又怒,只覺得一口腥甜湧上喉頭,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咬牙吩咐人將地契拿了過來,又拿了五萬兩銀票,剩下的打了欠條。
「滾,拿著這些東西都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
安郡王厲聲怒吼。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嘈雜聲。
周武在門外稟報。
「稟縣主,護衛們在院外發現一個鬼鬼祟祟的婢女,屬下已經將人拿下。」
話音落,押著身形略胖的婢女走進來。
王側妃一看到那婢女,不由臉色微變。
這婢女正是她原先吩咐來前廳上茶的人。
周武道:「屬下看這丫頭在外面鬼鬼祟祟,行蹤可疑,怕她對縣主不利。
便讓人將她抓了,從她身上還搜出一些東西來。」
周武解開丫鬟身上的包袱打開,看到裡面放著一套青花瓷的茶盞。
婢女白著臉,不停磕頭。
「縣主饒命啊,奴婢原是奉側妃的命用這套茶盞來上茶的。
剛才張嬤嬤說前廳出事了,讓奴婢把這套茶盞趕緊處理了,奴婢剛一出門就被抓了。「
王側妃臉色一沉,「賤婢你胡說什麼?」
張嬤嬤是她的心腹嬤嬤。
顧楠眉峰微挑。
「好好的為何要將茶盞處理掉?」
婢女搖頭,「奴婢什麼也不知道,張嬤嬤只說不能讓人看到。」
顧楠雙眸微眯。
「莫不是這茶盞里也有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太醫,你過來看看。」
太醫將茶盞拿起來仔細查驗一番,然後又拿起茶壺往裡挨個倒了水進去。
四個茶盞,其中三個一加入水,立刻就泛起了白色的泡沫。
太醫面色微變。
「稟縣主,這四個茶盞中,其中三個都塗了砒霜,只有一個無毒。」
王側妃脫口而出,「不可能。」
丫鬟嚇得瑟瑟發抖,哭著道:「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
這茶盞是張嬤嬤交給奴婢的,她只是吩咐奴婢來前廳上茶,然後將底部點了硃砂的茶盞給側妃用,另外三盞上給縣主她們。」
太醫將四個茶盞分別拿出來看了看。
「沒毒的茶盞底部確實點了硃砂。」
大廳內安靜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王側妃。
顧楠面露怒意,「王側妃真是好歹毒的心計啊,表面答應與我們合作,助我母親和離。
暗中卻命人在茶水裡下砒霜來害我們,一旦我們三個死了,和離尚未成功,我母親的嫁妝仍然得留在郡王府。
郡王妃死去,你又育有世子,順理成章可以被扶正做郡王妃,真真是一箭雙鵰之計啊。」
王側妃臉色發青,不停搖頭,「我沒下砒霜,這賤婢撒謊。」
顧楠冷哼,咄咄逼人。
「沒下砒霜?那你下的是什麼?」
「我下的是......」
王側妃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陡然剎住到了嘴邊的話。
她在茶盞里下的是慢性毒藥。
但這話不能說,說了就等於認罪。
沒錯,她是答應了和顧楠合作,勸說安郡王簽和離書,但是讓她拿出掌管了近二十年的錢財。
她著實不舍又不甘,回去收拾錢財的時候,一個狠辣的主意浮上心頭。
如果不和離,葉氏確實要一直占著正妃的位置。
可若是葉氏死了呢?
葉氏死了,她一樣可以扶正,雖然繼室的名聲不好聽,但整個郡王府將來都是她兒子蕭逸的。
一旦兒子繼承了安郡王府,她就是郡王府的老夫人,誰還會記得墳頭已經長草的葉氏?
所以她吩咐心腹嬤嬤在茶盞里也塗了毒,是一種發作極慢的毒藥,從中毒到發作大概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但毒性一旦發作,藥石無效,必死無疑。
半個月的時間,誰也不會將此事聯想到她身上,誰也猜不到下毒的人會是她。
心腹嬤嬤親自塗了藥,特地找了個信得過的親戚丫鬟來上茶。
哪知道謝巧玉那個賤人半路忽然跳出來,不僅換掉了上茶的丫鬟,還換掉了茶盞。
王側妃想到一點,倏然抬起頭雙眼死死瞪著顧楠。
聲音歇斯底里,「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你的茶盞被換成了沒毒的,而我的茶盞被換成了有毒的是不是?」
顧楠眨了眨眼,一臉無辜。
「王姨娘這話說得真好笑,我連後院都沒進過,更不熟悉你身邊的丫鬟,又如何知道自己的茶盞沒有毒,你的茶盞有毒呢?」
顧楠微微勾唇,彎腰湊到王側妃跟前,壓低了聲音。
「你算計了一輩子,會隱忍也很聰明,確實是一個不會輕易做蠢事的人。
但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了解一下?」
王側妃倏然抬頭,望著顧楠的目光帶著隱隱的驚恐。
嘴唇顫了又顫,方才吐出幾個字,「你.....是故意的,故意假裝遲疑,引我喝茶?」
顧楠眨了眨眼,笑意卻不達眼底。
「王姨娘說什麼呢?不是你向我證明了茶水無毒,我們才敢飲用的嗎?」
王側妃激動地倏然坐起來,伸手抓向顧楠。
顧楠卻快一步站直了身子,後退一步。
王側妃這一伸手,險些從軟榻上跌落下去,手狼狽地摁住腳踏才堪堪穩住身形。
她緊緊摁著腳踏,神色不停變幻,電光火石間,已經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她準備的四隻茶盞,其中三隻有毒,塗的是慢性毒藥,她自己的沒毒。
謝巧玉中途換了茶盞,換成了四隻都塗上了三七粉的茶盞。
梨花那個賤婢在上茶前又將顧楠,葉崇揚和葉氏的茶盞換成了沒毒的。
到頭來只有她的茶盞里有毒。
而她為了引誘顧楠他們中毒,為了降低她們的戒心,率先將她以為沒有毒的茶一飲而盡。
她以為顧楠蠢,原來蠢的是她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