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最終被錢叔和海生說服,留在了宣王府。
因為錢叔提的條件她心動了。
錢叔說留在宣王府做廚娘,不僅一個月有一兩的月錢,而且王府可以幫忙打聽她父親的下落。
素月算了一筆帳,一個月一兩銀子,一年就有十二兩銀子。
除去最基本的花銷,她一年至少能攢下十兩銀子。
這樣既還了宣王的恩情,又能攢銀子,更重要的是王府還能幫忙打聽父親的消息。
素月痛快答應下來。
「先說好,我不簽死契,只簽活契,可以嗎?」
錢叔與海生對視一眼,高興得差點掉下淚來。
只要肯留下來,別說活契,不簽契約都行。
天知道他們宣王府現在根本就買不到人。
說出去也是離譜,堂堂一個王府,竟然買不到伺候的下人。
「契約的事不著急,走,小姑娘,我先帶你去見王爺。」
錢叔興匆匆拉著素月去了宣王的院子。
院子裡靜悄悄的。
素月一隻腳卡在門外,手緊緊摳著門框,一臉遲疑。
「非....非要拜見王爺嗎?不是說做廚娘嗎?我直接去廚房不就行了?」
錢叔搖頭,「那不行,你可是王爺親自買下來的人,自然還是要王爺賜名的。」
素月滿心懷疑,王爺會給她賜名?
不會上來就給她一劍吧?
她硬著頭皮跟在錢叔和海生後面,一小步一小步地挪進去。
海生小聲叮囑:「待會若是發現情況不對,我扛著你就跑,非常時期,你多擔待一下。」
素月聽得肝顫,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不知道今兒脖子還能不能穩穩地扛住腦袋。
錢叔敲了敲門。
「王爺?」
屋裡卻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動靜。
錢叔輕手輕腳推開門。
蕭恪躺在靠窗的躺椅上,微微合著眼,一副安靜無害的模樣。
三人同時發出吐氣的聲音。
然後對視一眼,又默默移開視線。
錢叔道:「王爺,這個小姑娘是您昨日在街上買的,今兒人家來了,還請王爺給賜個名字。」
蕭恪一動不動,似乎睡著了一樣。
素月眨巴著眼,心頭既忐忑又複雜。
一方面盼著蕭恪不搭理他們,不給她賜名,那她就不用提著腦袋來做廚娘了。
另外一方面又擔心若真不能留下,她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攢夠銀子還王府,還要攢進京找父親的盤纏。
她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蕭恪,心中真是既期盼又害怕。
看蕭恪一直不動,她求助地看向錢叔。
錢叔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自己說兩句。
素月小心翼翼地覷著蕭恪,用很小很小的聲音道:「多謝王爺昨日給的一錠銀子,讓我母親能夠入土為安。
王爺大恩大德,永世難忘,以後一定盡心盡力伺候王爺。」
話音一落,蕭恪眼皮微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紫色的瞳孔落在身上時,素月頭皮一麻,強撐著兩條腿才沒做出轉身就跑的動作。
蕭恪定定打量著她,泛著紫芒的瞳孔一片幽深,仿佛看不到底的深潭。
許久他又重新合上了眼睛。
這....什麼意思?
這個宣王可真是個怪人,要麼發瘋,要麼不語?
整個一神經病嘛。
她在心底暗暗腹誹,下一刻就看到蕭恪寬大的袍袖微微一抬。
唰。
旁邊小几上的一張宣紙直直朝著她飛過來。
不是要用宣紙殺她吧?
她瞳孔微張,兩腿癱軟在地。
宣紙慢悠悠落在她腳邊,上面寫了一句詩。
唯有此素月,相照寒溪濱。
什麼意思?
素月一頭霧水,旁邊的錢叔一把搶過宣紙,激動的鬍子都翹了起來。
「王爺已經給你賜名了,快,快感謝王爺。」
這就賜名了?
素月一臉茫然,「我叫什麼?」
錢叔指著上面的素月兩個字,「王爺給你取名素月啊。」
素月......
錢叔:「或者你想叫寒溪?」
素月抿了抿嘴,撐著腿爬起來。
「那還是叫素月吧。」
「哎,這就對了,素月姑娘,咱們走吧,我帶你去熟悉熟悉廚房。」
素月頓了頓,忍不住又轉過身去,悄悄看向蕭恪。
確切地說是看向蕭恪旁邊的小几,小几上放著一個天藍色的粗布荷包。
那是她的荷包。
她親手做的,雖然針腳不算勻稱,但總歸是她的貼身之物,而且裡面還有她需要的東西。
素月又覷了一眼蕭恪,見他仍然閉著眼仿佛入定一般。
她咬咬牙,躡手躡腳朝小几靠過去,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抓起荷包。
一柄軟劍橫在了她的脖子上。
「放下或者掉頭,選一個。」
對上蕭恪充滿戾氣的眸子,素月脖子一涼,十分果斷地鬆開了荷包。
算了,活著比較重要。
素月癟癟嘴,慫慫地往下一蹲,僵著脖子躲開了那把軟劍,然後深吸一口氣,跑。
一口氣跑到門外,她抓著門框大口大口喘著氣。
抬頭卻對上錢叔和海生四隻泛著綠光的眼睛,綠得幾乎能亮瞎人的眼。
錢叔:「素月好厲害,竟然敢去拿王爺的東西。」
海生:「素月好厲害,她又一次從王爺手下安全逃離了。」
素月險些被震碎了瞳孔,忍不住反駁。
「那是我的荷包,不是王爺的。」
錢叔嘿嘿一笑,推著她往外走。
「和命比起來,荷包算什麼?等會兒我就讓海生上街上去給你買十個八個的荷包。
不管是月華錦,浮光錦還是雲錦,咱們一樣布料買一個,你每天換著用好不好?」
可是她荷包里還有香草的種子呢。
素月嘴唇翕動,想了想又閉上了嘴。
算了。
她的荷包估計也沒人能拿回來了。
宣王可真是個怪人,一個王爺,要什麼荷包沒有,偏偏搶她的粗布荷包。
「算了,時間不早了,該準備午飯了,帶我去廚房吧。」
到了廚房,素月挽起袖子準備做飯,才想起還沒回過王爺的喜好。
「王爺平日裡有什麼忌口?」
「哦,這個啊。」海生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本子,照著上面念道:「王爺不吃蔥,不吃薑,不吃芫荽,不吃辣椒,不吃花椒。
王爺不吃魚蝦海鮮,不吃豬肉,不吃羊肉,不吃牛肉,王爺不吃菘菜,不吃菠菜,不吃一切綠色的菜,哦,還有王爺不喜歡吃咸.....」
素月將挽起來的袖子又慢慢放了回去。
這菜真沒法做了。
她面無表情地打斷海生,「你就告訴我王爺喜歡吃什麼?」
海生翻了翻小本子,一臉茫然地看向錢叔。
「對啊,王爺喜歡吃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