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屋裡先傳來此起彼伏的失聲尖叫。
刺得人耳膜生疼。
十幾個女子猶如受到驚嚇的小鳥一般,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有的捂著耳朵,抖成一團。
有的抱緊自己,緊閉雙眼,不停地呢喃:「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
還有的臉色灰白,嘴唇發紫,眼看著就要暈過去一般。
相同的是她們全都臉色蒼白,瘦削的身形籠在寬大的衣裳下,眼中盛滿了恐懼與絕望。
不慎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脖子上,甚至臉上,布滿了青紫的傷痕。
顧楠閉了閉眼,生平第一次心中湧起強烈的殺人衝動。
剛才打李青那幾下真是太便宜他了。
這些都是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啊,她們像花兒一樣才剛開始綻放,卻被李青那個畜生生生全都掐斷了。
戚靜靜更是氣的直接暴起,轉身就往外走。
「娘老子的,我要去捅李畜生兩刀,一點一點地往外放他的血。」
顧楠沒有攔戚靜靜。
看著這些可憐的姑娘,她放柔了聲音,輕聲道:「別怕,不會有人再傷害你們了。
李青那個惡賊已經被抓走了,他永遠也沒辦法傷害你們了。」
她將這話重複說了兩遍,那些姑娘們才逐漸停止了尖叫,滿臉惶恐地看著顧楠。
許春蓉上前一步,道:「這位是攝政王妃,王妃說的都是真的。
就在剛才,李青那個畜生已經被免了官,抓走送到刑部去受審了。
我還親手打了那個畜生,不止我,好多老百姓都動手打了他。
他會得到應有的報應,以後再也不能欺負咱們了。」
姑娘們聽得愣愣的,過了半天才逐漸消化了這個消息。
她們面面相覷,隨即紛紛癱坐在地上,捂著臉低聲痛哭起來。
起初只是低聲嗚咽,慢慢的哭聲越來越大,變成了嚎啕大哭。
那是一種受盡折磨後,劫後餘生的痛哭,更是對未來恐慌的無助哭泣。
顧楠聽得心裡發酸,低聲對許春蓉道:「讓她們先哭一會兒,咱們先出去吧。」
兩人出門在廊下等著,聽著身後的哭聲,再看看旁邊的許春蓉。
雖然她臉色依舊蒼白,雙眼紅腫,但神情卻平靜不少,眼中更是帶著絲絲希冀。
顧楠道:「你知道今日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來作證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許春蓉抿的嘴唇有些泛白,聲音卻平靜。
「民女知道,名聲盡毀,世人會認為我髒了身子,成了破鞋。」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出來作證?」
許春蓉如果不出面,就算是有風言風語傳出去,終究是沒有實證。
但她站出來了,便是坐實了被李青糟蹋的事實。
許春蓉眼中突然泛起晶瑩的淚花,聲音哽咽。
「因為我要為我爹報仇,從我爹被活活打死的那天起,我只要一閉上眼睛。
我爹就站在我面前,渾身是血,不停地叫著我的名字。
身為子女,如果不能為父親報仇,便是不孝。
所以即便是名聲盡毀,我也要站出來,為我爹報這血海深仇。」
顧楠不由對許春蓉刮目相看。
這個姑娘通透又活得堅韌,就像是被石頭壓住的小草,即便是飽受摧殘,仍然堅強求生。
「姑娘以後有什麼打算?」
許春蓉道:「回家,刺繡奉養母親終老。」
顧楠心裡說不出來的難受,想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拍拍許春蓉的手,「這些姑娘情緒還不穩定,我有個不情之請,麻煩許姑娘先在這裡照顧她們幾日,可以嗎?
你也看到了,她們受了驚嚇,恐怕別人很難靠近,只能麻煩許姑娘了。」
許春蓉福身行禮。
「王妃救了我們的命,春蓉願意留在這裡照顧她們。」
「那就多謝許姑娘了。」
顧楠聽著屋裡的哭聲逐漸小了,這才重新進屋。
姑娘們情緒逐漸穩定下來,紛紛向顧楠磕頭,感謝救命之恩。
顧楠道:「你們別擔心,儘管先在這裡住著,我會請身邊懂醫術的嬤嬤過來一一給你們上藥。
你們身上的傷都需要上藥,也需要靜養。
等過些時日身上的傷養好了,你們再想想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雖然得救了,但臉上除了驚喜之外,都還帶著惶恐之色。
顧楠知道她們需要時間去撫慰心裡的創傷,將許春蓉留下,便回了小樓。
先吩咐溫嬤嬤帶著如玉過去給那些女孩子上藥,然後才轉身去找蕭彥。
如眉過來稟報,「王爺剛才命我叫了素月過來,如今正在廳里問話呢。」
叫了素月?
顧楠詫異,素月的事她只是向蕭彥轉述一遍,蕭彥為何突然要見素月呢?
滿腹狐疑地邁進廳內,剛一進門,就聽到蕭彥冷聲問:
「說吧,你是如何設計王妃的,是你自己主動交代,還是本王派人來問?」
顧楠心頭微驚。
素月設計她?
蕭彥斜靠在軟榻上,看著素月的目光一片冷沉。
素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秀麗的小臉帶著一抹惶恐,交代的卻十分痛快。
「王爺英明,民婦並非有意設計王妃,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出此下策。
民婦在醉仙樓後廚幫工,切菜配菜,前幾日,遇上了前來用飯的李縣令,呸,是李畜生。
李畜生見到民婦,便吩咐掌柜讓民婦去他包廂里上菜,趁機在包廂里動手動腳。
民婦拼命掙扎,才僥倖逃過一劫,李畜生卻變本加厲,吩咐掌柜的,讓我過兩日去他私宅親自為他做一頓壽宴。
我心知這次在劫難逃了,既害怕又不甘,若只是我一人便罷了,大不了和他拼命。
可我還有暖暖,她才三歲,若我死了,我的女兒怎麼辦?她已經沒有了爹,我不能讓她沒有娘。」
素月說著紅了眼眶,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人被逼到了絕境就只能自己想辦法自救,李畜生身為清河縣令,是清河的一把手。
我聽說攝政王與王妃來了清河,想來想去,能收拾李畜生的就只有王爺了。
可是我一個草民,很難見到王爺,只能在王妃身上想主意,想辦法求王妃做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打聽到王妃每日都會去回春堂找杜老大夫針灸,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