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叫小傻瓜。
那種帶著些許責備,些許親昵的語氣,將她叫得面紅耳赤,就連心跳都漏了一拍。
慌亂移開視線,「可是......」
蕭彥打斷她,輕笑,「沒有可是,你看你夫君我像是在乎御史彈劾的人嗎?
御史的嘴再硬,也硬不過本王。」
顧楠......
「再說今日太皇太后能以先帝託夢為由讓你去赴宴,若是明日說先帝託夢要你做一些對你不利的事情,難道你也要同意嗎?」
顧楠擰眉,「我.....那當然不行,我又不傻,怎麼可能什麼條件都同意?」
蕭彥睨了她一眼,輕哼。
「你今日就這麼直愣愣地進了謝家,也不怕謝家有什麼壞心思,前幾日是誰和我說夫妻一體的?
怎麼轉眼間就瞞著我獨自行事?你還說你不傻,嘖,我好像娶了個傻王妃。」
顧楠愣了下,忍不住惱羞成怒,握起拳頭輕捶他胸口。
說出來的話也帶了兩分氣惱。
「蕭彥,你敢取笑我,你才傻呢。」
蕭彥握住她的拳頭,聲音帶著一抹淺淺的沙啞,「好,我傻,開心了?」
他的目光湛湛,灼得顧楠心口跳了下,連忙低下頭故作生氣地哼了一聲。
「這還差不多。」
蕭彥喉間溢出低低的笑聲。
「我說過,你不需要顧及任何人,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不許再瞞著我,我來解決,嗯?」
顧楠頓了頓,還是將剛才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
「可我去謝家,不完全是因為太皇太后的命令,更重要的是去調查大寒藥物的事。」
她將平安調查的結果告訴蕭彥。
「謝家先後有兩撥人買了藥物,其中便有不少大寒藥物。這些藥物到底是誰抓的,用在了哪裡,必須要深入謝家才好調查。
我曾在謝家住了三年,如意如花和謝家的下人也都熟悉,你不要小看下人們之間的關係。
下人們之間關係盤根錯節,宅門裡的很多消息都是從下人嘴裡透出來的。」
蕭彥看著認真講道理的顧楠,心中覺得十分有趣。
「哦?不知王妃都查到了什麼?」
顧楠神色微斂,將如意和如花調查的消息說了一遍。
「謝家近些日子總共採買過兩次藥物,一次是文昌侯夫人身邊的婆子買的。
今兒文昌侯夫人被診出了喜脈,但溫嬤嬤剛才告訴我,說文昌侯夫人脈象古怪。
看著雖是喜脈,但卻比正常喜脈凝澀,有點像是強行用藥改變脈象的感覺。」
蕭彥目露錯愕之色。
「你懷疑文昌侯夫人沒有偷人,而是用藥假裝懷孕?」
顧楠點頭,「溫嬤嬤說後宮婦人常用這一招來假孕爭寵,而且她發現文昌侯夫人身上沾染過石膏和麝香之氣。」
蕭彥略一沉吟,「這麼說她抓的藥物應該是用在自己身上的,另外一批藥物是誰買的?」
顧楠道:「文昌侯府的管事,如意仔細打聽過了,是孟雲裳吩咐買的,一部分放在府里作為常備藥。
另外一部分被磨成了粉,讓人悄悄加到了玉蘭的飯菜里。」
蕭彥眉峰微挑,「妻妾爭寵?這謝家還真是夠亂的啊。」
顧楠點頭,想起文昌侯夫人中風的模樣,忍不住輕嘆。
「溫嬤嬤說文昌侯夫人可能太過著急,用的藥量太大了,加上氣急攻心,才會突發中風。
說來也奇怪,我本來以為自己很恨她,但看到她今日嘴歪眼斜流口水的模樣,心裡卻出奇的平靜。」
她對著蕭彥笑了笑,「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惡有惡報。」
蕭彥:「王妃還是太善良了,若是本王,可能還要再上去補一刀。」
撲哧。
顧楠被他逗笑了,笑過之後又有些犯愁。
「用大寒藥物害我們孩子的應該不是謝家婆媳,藥物這條線索又中斷了。」
蕭彥輕輕摩挲著她的手心,「我會讓平安繼續調查,總會把那個人揪出來。
現在咱們得先進宮一趟。」
顧楠詫異,「進宮?」
蕭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太皇太后命你去謝家赴宴,連先帝都搬出來了。
如今宴也赴完了,咱們不應該去向她老人家復命嗎。」
他重重咬著復命兩個字,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顧楠眨了眨眼,覺得蕭彥口中所謂的復命一定不是她理解的那個復命。
不過太皇太后讓她去赴宴是為了給謝家父子抬身份,誰知事與願違,平妻沒娶成,文昌侯夫人還中了風。
不知道太皇太后得知謝家的鬧劇後會是什麼表情。
有些期待呢。
夫妻倆攜手進了永壽宮。
甫一進門,便聽到裡面傳來太皇太后拔高的聲音。
「懷孕?這怎麼可能?淮陽她....她真的懷孕了?」
內侍道:「千真萬確,太醫已經診過脈了,文昌侯惱羞成怒,讓太醫開了墮胎藥。
奴婢回來時,文昌侯夫人已經小產,但卻失血過多,幸而有太醫及時施救。
如今文昌侯夫人雖然性命無礙,但中了風,以後只能在床上躺著了。」
太皇太后忍不住一把拂落桌上的茶盞,忍不住怒罵。
「這個孽障,怎麼能做出如此不知廉恥的事?」
內侍小聲問:「文昌侯夫人畢竟是太皇太后養大的,如今中風,您用不用賞些東西以示安撫?」
「安撫什麼?哀家的臉都讓她給丟盡了,以後不許在哀家面前提她的名字。」
太皇太后沒好氣地揮手令內侍退下去,轉頭看到蕭彥與顧楠並肩進來。
當下眉頭一皺,沉著臉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蕭彥笑眯眯地說:「母后親自下口諭命我家王妃去赴宴,如今赴宴歸來,兒臣夫婦怕母后惦記,這不第一時間就趕來復命了。
剛才聽內侍都已經向母后稟報了謝家發生的事,兒臣就不再重複一遍了。」
說罷,他一臉真誠地,關切地看著太皇太后。
「文昌侯夫人做下如此醜事,不知廉恥,母后你怎麼看?」
「當初母后力排眾議,堅持收養她,便是看中她身上這一點與眾不同的特質嗎?」
太皇太后氣得臉色一下就陰了。
「放肆,你在諷刺哀家沒有教養好她嗎?」
蕭彥連忙搖頭,「兒臣不敢,兒臣只是在感慨,母后一片好心,先帝也掛著謝家人,
不惜託夢給謝家抬身份,可是謝家自己支撐不起來啊,以後再有這樣的場合,您還是別讓我家王妃去了。
謝家人做的事太髒,兒臣怕髒了我家王妃的眼睛,再給王妃氣出個好歹來,還得連累您老人家落個不慈婆婆的名聲。」
說罷,又拉著顧楠的手一臉擔憂。
「王妃莫要氣了,一會兒回家咱就洗洗眼睛。」
顧楠被他這一番唱念做打的做派差點逗笑了,掐著手心才沒讓自己笑出聲。
「嗯,王爺說得有理,確實該洗洗眼睛。」
太皇太后被這夫妻倆一唱一和氣得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