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者賜,不可辭。
多麼熟悉的話啊。
孟雲裳一張臉硬生生憋成了茄子一般,紫不溜秋,黑了吧唧。
剛才她用這話擠兌顧楠時有多開心,此刻她就有多憋屈。
偏偏她還找不出一個字來反駁,只能咬著牙,小聲道:
「這畢竟是太皇太后賜給王爺的,我們夫婦不敢奪人所愛。」
蕭彥不耐煩一擺手。
「距離奪人所愛遠著呢,都說了本王嫌棄她長得醜。」
一句一個丑,玉蘭端著茶几乎快哭暈過去。
孟雲裳恨得幾乎扯爛手裡的帕子,眼巴巴看向謝恆。
哪知道謝恆捂著肩膀,齜牙咧嘴,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孟雲裳氣結,又轉頭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您看這......」
太皇太后眉頭幾乎擰成了川字。
「阿彥你這是做什麼?母后不過是想添個人伺候你們夫婦。
你若是不想要直接說就是,何必推來搡去?」
蕭彥兩手一攤,神情無奈。
「母后一番好意,兒臣是知道的,您看王妃不也二話沒說便痛快答應了。
只是母后要給兒臣添個人,總得挑個兒子看著順眼的吧?」
太皇太后皺眉,「什麼樣的你看著順眼?母后滿宮裡的人隨你挑,行吧?」
蕭彥鳳眸微轉,落在顧楠臉上,勾唇笑了。
「兒臣就看王妃最順眼,母后要給兒臣添人,就比王妃美一個一分兩分吧。
嗯,兒臣要求不高的。」
太皇太后望著顧楠那張美若天仙的臉,氣得差點心梗。
就這還要求不高?
就顧楠那張嬌艷的臉蛋,上哪兒找比她還美一分兩分的?
「母后要送人,王妃孝順,不敢駁母后的心意,收下了。
但總不能委屈兒臣非要這個人吧?正好兒臣打眼一看,這人符合謝家侄兒的眼光啊。
兒臣這個做叔叔的,便貼心送份禮物給謝家侄兒做賀禮吧。
母后總不能連這個也攔著兒臣吧?」
兩句話,太皇太后,謝恆和孟雲裳都僵了臉。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剛才還一口一個畜生叫玉蘭,如今又說玉蘭符合謝恆的審美?
這是說謝恆只能看上畜生?
那孟雲裳.....
自動代入的孟雲裳氣的頭頂都能支個煙囪了。
太皇太后忍著氣,擺出溫和的嘴臉看向顧楠,「顧氏你怎麼看?
後宅的事情還是得咱們女人說了算,可不能任由爺們胡鬧。」
顧楠如果到這個時候還看不出蕭彥在打什麼主意,她就是蠢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男人的嘴這麼損呢。
先前心頭的酸澀,苦悶已經全都不翼而飛,只剩下拼命壓著嘴角,才控制住自己不笑出聲。
「我才嫁進王府,實在不敢左右王爺的決定,家裡的事,還是王爺說了算的。」
太皇太后......
蕭彥那邊已經急不可耐擺手吩咐玉蘭。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向你的新主母敬茶。」
玉蘭端著茶哭得眼都腫了,可憐巴巴地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被噎得早就說不出話,只能閉著眼生悶氣。
顧楠笑盈盈地端著長輩的語氣,「玉蘭姑娘有福氣了。
謝家侄兒一表人才,既是侯府世子,又是獨子,後院也十分清淨。
謝家侄媳婦最是平和寬容,你到了侯府必定能妻妾和睦,
將來再生個一兒半女,有兒女傍身,後半生便全是福氣了。」
玉蘭見事情已成定局,再想想顧楠的話,不由目光微閃。
她已經快滿二十歲,按宮規,宮女年滿二十五方能放出宮去。
等出了宮,一個二十五歲的宮女還能嫁什麼人?
只能嫁個鰥夫或者窮苦百姓,運氣好嫁個富人家做填房。
倒不如做侯府世子的妾室,她是太皇太后宮裡伺候過的,總有兩分體面,再生個兒子,後半輩子至少衣食無憂。
想通了的玉蘭擦乾眼淚,撲通便跪下向孟雲裳敬茶。
「主母請喝茶。」
孟雲裳臉色鐵青,氣得險些一腳將玉蘭踹出去。
賤婢。
沒等她開口,顧楠笑眯眯地開口。
「還是謝家侄媳婦賢惠呢,成親第二日就為謝家侄兒納了新人。
恭喜王侄兒,侄媳婦了,玉蘭姑娘是太皇太后的人,又是我家王爺送的,以後侄媳婦可要善待她。」
孟雲裳氣得渾身顫抖,張嘴便要罵回去。
謝恆卻伸手扯住她,「雲裳,既是三叔的好意,人就收下吧。」
「你!」孟雲裳不可置信地看著謝恆,氣得臉都扭曲了。
「謝恆,成親第二日你就納妾?你...你...」
謝恆緊緊抓著孟雲裳,眼底滿是苦澀。
攝政王一句長者賜,不可辭,人,他不敢不收。
不僅得收,還得歡歡喜喜地收。
不然明日就會有御史彈劾他對長者不敬。
「聽話,回去再向你解釋。」他低聲哄孟雲裳。
孟雲裳勉強按捺住心底的怒氣,轉頭看向玉蘭。
可心底滿是不甘的怒氣,接茶盞的手便有些不穩。
對面傳來顧楠淡淡的聲音。
「謝家侄媳婦可要好好喝這杯妾室茶。
當著太皇太后的面,若是潑人茶水就太沒有規矩了呢。」
孟雲裳握著茶盞的手一頓,差點沒氣得吐血。
顧楠說的,都是她的詞啊。
她先前嘲笑的話,被顧楠一字不落全都還了回來。
這杯主母茶,她喝得咬牙切齒,滿口苦澀。
蕭彥起身,看了顧楠一眼。
顧楠會意,立刻跟著起身。
「時間不早了,兒臣還要去向皇兄皇嫂請安,就不打擾母后了。」
太皇太后已經連話都懶得說了,擺擺手。
兩人雙雙行禮告退。
走到門口的時候,顧楠頓了下,轉身冷冷看向謝恆。
謝恆眸光微亮,怔怔看著她。
「王妃有話和我說?」
顧楠微微一笑,「謝家侄兒以後還是莫要再口口聲聲說什麼和王爺有什麼不同的話。
有點侮辱我家王爺了呢。」
謝恆臉色一白,如遭雷擊。
顧楠卻已轉身離去。
出了永康宮,平安便顛顛迎上來。
「王爺,多損吶。」
蕭彥眉峰微挑,「你同情他們?」
平安打了個寒顫,忙不迭搖頭,笑嘻嘻地豎起兩個大拇指。
「損得好,損得妙,損得呱呱叫。」
以前覺得他家王爺已經夠損了,現在看來王妃也不遑多讓呢。
「走了,去上陽宮。」
一坐進馬車裡,蕭彥就迫不及待拉過顧楠的手,一把將她手腕上的佛珠摘了下來。
然後拿到眼前端詳起來。
顧楠心頭微沉,「這佛珠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