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郡主緊緊抿著嘴角,嘴角的法令紋深到能夾死蚊子。
她當然不敢讓太醫來查,更不能承認用麝香這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麝香不麝香的,我本來也覺得近日熏的安神香與先前有所不同。
興許是府里買香的管事換了香,裡面被人摻了麝香也有可能。」
三言兩語,將事情全都推到了下人身上。
顧楠眉峰微挑。
「是嗎?可我特地去問過府里採買香料的管事婆子,府里現在用的香料還是我管家時買的,裡面並沒有麝香。
倒是婆婆的南山堂,前幾日忽然換了香料,聽說還是張媽媽親自上街去買的呢。
婆婆若是不知道裡面有麝香,那便是張媽媽蓄意要用麝香來害我的孩子了?」
剛送了太醫回來的張媽媽嚇得臉色一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冤枉啊,近日郡主夜裡總是睡不好,奴婢為了讓郡主安眠,所以特地上街去買的安神香。
奴婢真的不知道裡面有麝香啊,若是知道,奴婢萬萬不敢給郡主用來熏衣裳啊。」
顧楠重重一掌拍在了小几上。
「胡說,府里採買向來有採買的流程,尤其是涉及到主子所用的香料,一般都是先買一些樣品交給府醫檢查。
府醫檢查完確定裡面沒有危害主子身體的成分,才會有管事的婆子批量採買。」
說到這裡,話音一轉。
「我已經問過吳大夫,你並沒有將買的安神香交給他查驗。」
張媽媽神色慌亂,不過瞬間就急得出了一頭汗。
「奴婢....奴婢一時著急,忘記了給吳大夫查驗。」
顧楠望著張媽媽的目光冷如冰凌,聲音咄咄。
「是忘了還是不敢?你張媽媽是府里的老人了,府里的規矩比任何人都熟悉,怎麼會忘了呢?
讓我來猜猜你的想法,因為你知道安神香里摻了麝香,目的是為了害我肚子裡的孩子。
所以你不敢將香料交給吳大夫查驗,是這樣嗎?」
張媽媽連忙擺手辯解,「不...不是忘了,是情況緊急,來不及讓大夫檢查。」
顧楠冷哼。
「來不及查驗?婆婆又不是急症,怎麼會來不及?
不經過大夫查驗的香料你也敢給婆婆使用,虧你還是婆婆身邊的老人,張媽媽,你這樣分明是完全不將婆婆放在心上啊。
又或者你想害的其實是婆婆?」
她臉色一沉,目光如劍一般射向張媽媽。
「到底是要害我,還是要害婆婆?說!」
張媽媽被她突然提高的聲音嚇得渾身一抖,無措地看向淮陽郡主。
她被推進了死胡同。
要麼承認想害顧楠,要麼承認想害郡主。
無論哪一個,她都得死。
「郡主,我.....我.....」
沒等她說出話來,顧楠幽幽的聲音又響起。
「一個奴婢,若背後沒有人主使,相信你絕不敢謀害主子。
罷了,今日正好皇后娘娘也在報國寺,我還是求皇后娘娘為我做主吧。」
顧楠轉頭,一副準備離開去找皇后娘娘的模樣。
淮陽郡主頓時嚇壞了。
張媽媽嘴唇抖了抖。
不能承認是郡主指使,那樣對郡主是雪上加霜。
她剛要開口一力承擔所有罪名,謝巧玉咬牙切齒,一把抓起床邊的茶壺砸了過來。
「原來是你買的香料害了我的孩子,我打死你這個老賤婢。」
茶壺砸在張媽媽頭頂,一壺茶帶著茶葉沫子,混合著鮮紅的血流了滿臉。
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張媽媽垂在身側的手不由攥成了拳頭。
老賤婢?
她從小跟在郡主身邊服侍,一輩子沒嫁人,自梳做了管事媽媽。
對於謝巧玉和謝恆,更是打心眼裡疼愛。
謝巧玉平日裡一口一個媽媽,叫得無比親熱,一遇到事,就罵她老賤婢。
張媽媽眼底閃過一抹陰沉,剛才本想一力承擔下所有罪名的心思頓時淡了兩分。
淮陽郡主察覺到她的神態變化,立刻起身,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聲色俱厲地呵斥:「賤婢,枉我那麼信任你,你竟然拿不知名的香料隨便給我用。
害得兒媳婦險些誤會我害她,又害得巧玉小產,這一切都是你惹的禍。」
張媽媽被她一巴掌甩到地上,臉上的神情如遭雷擊。
她想一力承擔罪責,可不代表願意讓主子將所有罪責推到她身上啊。
忠心耿耿服侍了一輩子的主子,最後看她的眼神竟然猶如看一條嫌棄的老狗。
「郡主你......」
「我什麼我......」淮陽郡主陰著臉,冷冷看著她,「如此背刺主子的賤婢,留你還有什麼用?
來人啊,把她給我拖出去,亂棍打死。」
張媽媽渾身癱軟,不可置信地瞪著淮陽郡主。
「郡主,你不能這麼對奴婢啊,明明是......」
淮陽郡主倏然站起來,厲聲打斷。
「還愣著幹什麼,立刻塞了她的嘴,拖下去打死。」
兩個管事婆子進來,立刻拿布塞了張媽媽的嘴,將她拖了下去。
不大一會兒,外面就傳來張媽媽嗚嗚的叫聲。
很快,管事婆子就來回話,「郡主,人已經咽氣了。」
顧楠冷靜地聽著,眼底一片淡漠。
張媽媽死有餘辜。
前世她腹中的孩子是謝恆下了慢性藥害死的。
但那藥也是張媽媽親自安排的。
這一世她又企圖用麝香來害她,這麼死倒是便宜她了。
淮陽郡主聽到張媽媽咽氣了,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的難過。
畢竟是跟了她半輩子的人了,若不是實在沒辦法,她也不會捨棄張媽媽。
她咬著牙哄顧楠,「是我一時不察,讓張媽媽害了你和巧玉。
如今我已經將她打殺了,你也別將此事放在心上了。」
顧楠摸了摸尚未隆起的腹部,彎了彎唇角。
「好叫婆婆知道,皇后娘娘也很期待我肚子裡的孩子呢,若是後面這孩子再有個什麼閃失,我少不得要去宮裡哭訴的。
婆婆應該可以保證這種事不會發生第二次了吧?」
淮陽郡主被這一番陰陽怪氣的話氣得哆嗦,卻只能生生憋著一口氣不能發作出來。
只憋得她兩肋生疼,還得勉強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來。
「都說了是誤會,自然不會有下次。」
她臉色越難看,顧楠看得就越開心。
「沒有最好,畢竟張媽媽的命只有一條,也只能頂一次而已。」
淮陽郡主聽得更扎心了。
陰著臉沒好氣地說:「別愣著了,趕緊收拾東西回家。」
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們可沒臉繼續在報國寺待著了。
何況她還惦記著家裡的兒子,不知道攝政王剛下令的那三十板子打完沒?
這時,外面傳來內侍陰柔的聲音。
「謝世子夫人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