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篤定能打得過我?」蕭君夙屈指在她額跡一彈:「學個武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如果你勤快點,何至於受這樣的罪?」
穆九痛的皺眉,怒:「你差不多得了,還彈上癮了?」
確實會上癮的,這樣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沒有愧疚,沒有虧欠,只有他心愛的姑娘。
在蕭君夙與穆九還沒有緣分之前,他是楚國的前鋒小將,衛策是燕國的大元帥,兩軍交戰,他們各為其主,他們殊死相搏,不管是他殺衛策,還是衛策殺了他,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然而命運弄人。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愛上一個姑娘,恰好就是衛策的女兒,而衛策也在那一戰之後死了。
如果說穆九是因為愛他,所以連他傷衛策的仇都能無視,顯然不是這樣的,穆九很在意衛策,而她對他的愛並沒有達到傾盡一切。
她之所以願意跟他在一起,不過是因為她的理性,把事情分開處理罷了,她的心裡也是有執著的,比如在戰場遇到,她與他的殊死一戰。
他不是燕國那些陰險暗算的小人,他並非因為怨恨想要衛策的命,只是各為其主,況且那一日他雖然傷了衛策,自己也同樣受了傷。
那時的蕭君夙年紀也不大,雖然年少英勇無畏,但衛策那樣的大元帥,豈是他能討得了好的?
這大概就是穆九能理性對待他最大的原因。
他跟衛策之後本就沒有誰對不起誰,唯一不同的是他受傷回來之後有軍醫給他好好治療,而衛策受傷了,卻被人趁機陷害,然後才有了後來的那些事情。
然而衛策之於穆九到底是不一樣的,那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她,對她全心全意付出的人,第一個真正讓她感受到溫暖和親情的人,任何人都無法超越。
理智是有的,但再理智她也是血肉之軀,心裡也會有些遷怒的怨氣。
他是將軍,她因為衛策所以尊重戰場上的將軍,所以她就算要為衛策報那一箭之仇,也要在戰場堂堂正正的報回來,因為衛策是這樣光明磊落的人,如果把衛策與他放在天平上,他都不懷疑,她絕對會選擇衛策。
而他也因為知道,所以心裡總有一塊地方被沉甸甸的壓著,這是他們開始的緣分,也是他們感情的劫。
所以蕭君夙說:「衛殊,我們打一場吧,我會攻下陳州,將陳州歸還燕國,同時奉上財物個物資,補償燕國,然後簽訂兩國十年盟約,不過那都是兩國之間的事情,而我們......這怕是我們唯一一次會在戰場上的機會。」
「你我都是理智之人,但有些事情就算道理明白了,卻不見得不會成為心結。」
「我並不後悔當年出兵傷了衛元帥,但因為遇見你,因為你是衛元帥的女兒,因為那是你深愛的爹爹,所以我會覺得愧疚,哪怕明白你心裡並不曾怨恨我,但我不能真的什麼都不在乎。」
「同樣的,你理智的接受我成為你的男人,但是你內心裡到底還是隔著一層,你沒辦法真正的愛上我,對麼?」
「我們都太理智,太清楚,但在感情上都做不到無視。」
「在簽訂盟約之前,我會請戰,請戰燕國衛家軍少主衛殊,餘生還很長,我想與未來的妻子心心相印,再無隔閡,不要留任何遺憾,我希望從今以後你會真正懂得我之於你的意義,不是你可有可無的男寵,你也不是我沒有意義的妾室,是無可替代,夫妻一體。」
蕭君夙說完,半天沒有得到穆九的反應,看著穆九合上的眸子,他也不逼問,傾身一吻落在她額間:「阿九,我等你。」
蕭君夙走了,燕國軍中無人阻攔,那姿態傲的讓衛金牙痒痒,但卻拿人家沒辦法。
小青魚敲敲走進軍帳,見穆九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本以為穆九睡著了,卻見穆九抬手捂著臉,情緒有些不對。
王爺不是剛剛還在這裡嗎?主子怎麼會情緒不對?吵架了?
小青魚沒敢問,悄無聲息的退出去,給穆九準備東西去了。
穆九也無話可說,蕭君夙說得都對,他們之間的問題一直存在,只是她自己不在乎而已。
她覺得他們這樣的程度挺好的,就這樣維持著,沒什麼問題,可是很顯然,蕭君夙並不想。
大概是因為他比她的感情更深更重吧。
說是因為她受傷,想要看她安然無恙這才來的邊關,結果居然是來約架的,蕭君夙,你很可以啊!
穆九躺了一會兒衛金來喊她吃飯,難得能湊在一起,自然要好好吃一頓。
衛金、楊英、衛水、衛冰、穆九,這裡還有其他將軍小將,但是這小桌子的家常小晏就不適合請他們了。
楊英對穆九其實是有點害怕和緊張的,畢竟穆九小時候可是非常不好相處,楊英雖然也是楊老將軍的寶貝孫女兒,但是楊老將軍是真正暴脾氣的粗人,就算是寵孫女兒,那跟衛策寵女兒比起來,那差的可不止十萬八千里。
所以楊英哪怕受寵,那也就跟一般小姐沒什麼區別,甚至因為是將門之女,還被逼著學武術之類的,比起衛策那種恨不得把飯餵到衛殊嘴裡的那種『體貼』,顯然是完全不同的。
因此楊英沒覺得自己跟衛殊有相同之處,相反,因為衛殊被嬌養得特別精緻漂亮,就想一個瓷娃娃似得美得不真實,她因此還自卑過。
不過後來她明白了,她跟一般的人一樣,沒有比別人差,只是......跟衛殊不一樣罷了。
不過真正讓楊英對衛殊完全佩服升不起一點兒嫉妒之心,大概就是親眼看著衛殊練箭了,那高大的長弓,她根本拉不動,可跟她年級相仿的衛殊不但拉動了,還能正中靶心。
而在衛殊垂下手時,她親眼看到了上面鮮血淋漓。
那時候衛殊也不過七歲,七歲小姑娘的手多麼嬌嫩,那樣的傷痕得多痛?那是根本幻想不出來的,可衛殊卻毫無所覺,仿佛再正常不過。
同樣的事情,有人能成功,有人卻覺得自己永遠都成功不了,不是別人跟自己不一樣,而是別人比你付出得跟多,對自己也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