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齊從錦繡苑裡出來的時候,懷裡揣著銀票和首飾。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外頭冷風一吹,他猛的打了個哆嗦,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浸出了那麼多的冷汗,連貼身的裡衣都被浸濕了黏糊糊的貼在身上。
陳齊身上有些發冷,只是伸手摸了摸懷裡的銀子,心頭卻又火熱了起來。
二小姐的確比老夫人她們要難應付,可是耐不住她手段高又大方,而且說話行事時也十分體貼,無論是讓他入座還是給他倒茶,都半點沒將他當成下人。
他喜歡錦芝的事情陳嬤嬤也是知道的,可是她從來都沒有表示過什麼,甚至都不願意多照拂錦芝一些,反而雲夙音不僅給了銀子,言語間對他們也多有庇護。
陳齊原本就沒打算要背叛雲夙音,如今更是心裡一定,對於雲夙音更加歸心。
他捏了捏之前陳嬤嬤給他的那個荷包,打開來后里頭就是幾兩碎銀子,他滿是嫌棄的嗤了一聲,將那荷包塞進懷裡。
這鶴鳴院的人可真是一樣,既想讓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
這點碎銀子,打發要飯的呢?
陳齊可是知道,陳嬤嬤前些日子才送了兩百兩銀子回去,給她小女兒置辦嫁妝,輪到他這個侄子時,卻只是幾兩碎銀,果然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嘴裡說的再好也沒將他當回事。
陳齊嘴裡輕啐了一聲,將那荷包塞進了袖子裡。
「什麼東西!」
……
「小姐,陳齊走了。」
阿蘿瞧著門外人離開後,這才關了房門反身回來。
雲夙音將妝奩盒子放在一旁,抱著手爐取暖。
阿蘿忍不住問道:「小姐,你說老夫人那話是什麼意思,她和侯爺到底想幹什麼?」
雲夙音扯扯嘴角:「還能幹什麼?」
能叫雲老夫人說出丟了沐恩侯府臉面的事情,除了之前四皇子跟雲黎安說起的二女共侍一夫的事情外,還會有什麼。
沐恩侯府裡面,看似是雲黎安在做主,可是從她回來後經歷的幾次事情都能看的出來,實則能夠做主的人卻是雲老夫人,而且比起雲黎安寵愛王氏母女,有些時候被糊弄的甚至有些沒有腦子比起來。
雲老夫人卻要睿智許多,她分得清時機,也看得清楚自己的位置,進退有度也能夠隱忍,遠比雲黎安要更加老辣。
就像是那天她剛回來時,明明將事情鬧的那麼大。
雲黎安氣到恨不得能動手,可雲老夫人卻依舊態度溫和從中說項,甚至很清楚知道林家的威脅,幫著她將雲黎安還有王氏母女壓了下來。
雲黎安想要算計她跟四皇子的事情,斷然少不了後宅的手段,他一個男人又不得她信任就算想要做什麼也未必能行,而王氏和雲姝月跟她有仇,也不可能幫得到他。
雲黎安如果真的想要毀了她清白,讓四皇子得了便宜,唯一能夠找來幫他,甚至能夠替他掃乾淨尾巴幫著他騙取她信任的人,就只有雲老夫人。
雲老夫人最重顏面,也極為看重沐恩侯府門楣。
尋常情況之下,她是斷然不可能答應二女同侍一夫的事情,這傳揚出去丟的不僅僅是雲夙音的臉面,還有整個雲家的臉面,可是眼下她又同意下來。
怕是因為覺得她如今性情大變不好掌控,留在府中是個隱患,再加上她之前又打殺了翡玉折了她的顏面,所以想要給她個教訓罷了。
雲夙音緩緩將雲黎安的打算告訴了阿蘿之後,才冷笑了一聲:「你說這世間怎麼會有他們這種惡毒自私,不擇手段的親人?」
他們還真是想要將「雲夙音」朝著死里去逼,想要將她送進地獄之中,叫她從此往後都不得翻身,只能伏在他們腳下任由他們踐踏、
阿蘿也沒想到那侯爺居然這麼狠毒,皺眉說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他們一樣,奴婢的阿娘就很疼我。」
雲夙音還是第一次聽阿蘿主動提起她阿娘。
阿蘿說道:「我以前跟阿娘在瓦刺的時候,阿娘只是最低等的奴僕,她性子柔軟也不懂得跟人爭搶。」
「周圍人人都能欺負她,瓦刺的人時不時就會將她擄去蹂躪一番,甚至當著我的面強占她身子,就連那些跟我們一樣同為賤奴人畜的漢人,也會朝著阿娘動手。」
阿蘿還記得那時候她還年幼,每次撲上去廝打都會被人打的半死,然後如同死狗一樣癱在一旁,看著她阿娘被那些男人欺負。
「奴婢那時候什麼都不懂,力氣小也打不過那些人,我和阿娘的吃食也總是被他們搶光,可阿娘每次都只是抱著我說,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後來有一次我餓極了,就去偷了主家的東西。」
那時候她餓得皮包骨頭,餓得草皮樹根都扒了個乾淨。
瓦刺在北地,一入冬後連草根都沒有半點。
她餓得兩眼冒了綠光,捧著地上的雪大口大口的塞進嘴裡,凍的渾身都僵了,腸子裡面也好像全是冰碴子,卻依舊沒感覺不到半點飽脹之意,反而餓得更加發狂。
後來她瞧見那些人營帳里掛著的羊肉就什麼都顧不得了,直接就沖了進去偷了來吃,那是她從小到大吃的最飽的一次。
雲夙音忍不住道:「後來呢?」
阿蘿抿抿唇:「帳中羊肉丟了,瓦刺的人就查了下來,順著羊膻味找到了奴婢。」
「北地冬寒少糧,養著我們這些人畜本也是餓極了時留下的口糧,奴婢偷了羊肉,那幾個瓦刺人就要將奴婢扒皮去骨生烤當了四腳羊。」
「當時還有幾個細皮嫩肉的孩子,一邊大哭一邊被人去了皮活活扔進煮沸的湯鍋里。」
「阿娘那麼膽小的人,竟然拿著刀沖了進來,殺了那個比她強壯好多的男人,又帶著我從那裡跑了出來,後來她為了送我離開,將我打暈之後放在樹洞之中,而她卻是引著人離開,被人亂刀砍死。」
阿蘿向來少言少語,也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的事情,可是此時她說著她的阿娘,說著那些泣血的過去。
沒有聲嘶力竭,沒有嚎啕大哭,甚至連悲傷的神情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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