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沒有外人，莊雲黛也就沒瞞著胡嬸子：「先前縣令夫人還同我說，要給唐天諺找個書香世家的女孩兒當妻子。縣令夫人若是這麼容易就妥協了，也不至於先前特特同我說那番話了。」
胡嬸子還是頭一次知道這事，難免有些震驚。
這話信息量有些大。
胡嬸子轉念一想，也明白過來了。
大概是縣令夫人看出來唐天諺對黛姐兒有意思，但又因著門第的關係，這事成不了，所以，縣令夫人提前找莊雲黛通了下氣。
免得到時候鬧將出來，傷了和氣。
但既然已經通過氣了，這會兒卻又讓媒婆來上門提親……這裡頭就透露著一股子不對勁來。
「是不是，唐二公子說服了縣令夫人？」胡嬸子有些遲疑的問。
莊雲黛搖了搖頭：「但凡縣令夫人那麼容易被說服，她也不會提前找我說那番話了。」
胡嬸子難免有些發愁：「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莊雲黛笑了笑，嘴上說著「誰知道呢」，其實心底卻多少猜了個大概。
估摸著，是唐天諺回去跟縣令夫人鬧了。縣令夫人惱了，乾脆就答應唐天諺讓媒婆來上門提親，讓他自己看看，哪怕她這個當娘的同意了，莊雲黛會不會答應嫁給他。
不得不說，縣令夫人在這一塊還算是了解莊雲黛。
莊雲黛確實不會答應。
胡嬸子唏噓了兩句，也就很快看開了。
她看著莊雲黛那張欺花賽月的臉，隱隱又有些自豪。
她們黛姐兒生得這般好看，心地又好，掙錢還是一把好手，做飯做的又天下無雙……這優點，十根手指頭都未必數的完。
真真不知道最後是誰這麼有福氣，得了她們黛姐兒去。
……
不出莊雲黛所料，在得到被拒絕的消息後，唐天諺很快直奔串串店。
恰逢飯點，串串店裡人多得很，外頭又排了一串長長的隊伍。
莊雲黛在店裡幫忙，就聽得外頭有人喊了句：「莊東家，有事找您。」
這聲音莊雲黛聽了出來，是唐天諺的貼身小廝。
她擦了擦手，摘下圍裙，同店裡的夥計交代了兩句，這才出了門。
一出門，果然就見著唐天諺站在人群外幾步的地方，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莊雲黛無聲的嘆了口氣。
好在唐天諺不是個魯莽的，也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他們一前一後的離開，去了水磨巷子一處僻靜的地方，這才站定。
唐天諺的小廝在不遠處替他們望著風，唐天諺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神色灼熱的看向莊雲黛：「雲黛妹妹！我先前知道了，是我娘不答應我們的事，所以你才轉了態度，對我冷淡的是不是？」
他迫不及待道：「可是你放心，我已經說服了我娘！我，我想娶你為妻！」
這大概是這少年人生中頭一次這般熾熱表白，整個人臉都紅成了蝦子，期期艾艾的望著莊雲黛，等著莊雲黛的回應——他聽媒婆說了，卻根本不信，以為媒婆沒有跟莊雲黛說清楚，當即跑來找莊雲黛，要面對面說個明白。
莊雲黛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這傻小子，還不如她一個外人更了解他娘。
但凡縣令夫人是真心同意的，就不可能只讓一個媒婆這麼簡單的上門來提親。
這擺明了就是用她的回應，來讓這傻小子徹底死心的。
唐天諺看不清楚，她可看得清清楚楚的。
莊雲黛十分冷靜的開了口：「唐二公子，多謝你的厚愛，但恕我拒絕。」
唐天諺急了：「為什麼啊？雲黛妹妹，我，我會對你好的！真的，你相信我！」
莊雲黛平靜道：「沒有為什麼，就是，人這一輩子這麼短，總要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過。唐二公子，我對你無意，自然是不能答應嫁給你。」
唐天諺沒想到莊雲黛竟然拒絕得這般直白乾脆，整個人都像是石化一樣，僵立在了當場。
他滿腦子都是四個大字。
「對你無意……」
好半晌，唐天諺才臉色慘白的晃了晃身子。
他不是死纏爛打那等人，他也做不出那等死纏爛打之事。
莊雲黛拒絕的這麼直截了當，他再也找不出半分欺騙自己的理由來。
什麼雲黛妹妹只是礙於母親不允許之類的理由……
唐天諺深深的吸了口氣，對著莊雲黛慘澹一笑：「原是如此。那，我這就走了。祝雲黛妹妹可以早日覓得良人……」
這話說的他心如刀割。
莊雲黛客氣又疏離的道了一聲謝。
唐天諺沉默良久，這才有些慘澹的晃著身子，轉身離開。
只是沒走幾步，他腳下一軟，一個踉蹌，若非扶著牆，怕是要摔個跟頭。
莊雲黛神色平靜的回了三雲串串店。
陸霽青正在店裡幫忙，這樣一個看著冷淡入骨，廣豐朗月的神仙人物，在煙火氣十足的串串店裡幫忙，竟然沒有半點違和感。
莊雲黛在旁邊看了會兒陸霽青沒什麼表情的給客人們端送著串串，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
陸霽青雖說武功已廢，但習武之人的敏銳卻還是在身上的。
他似是心有所感，隨意往旁一瞥，正好跟莊雲黛的眼神對上。
自打先前莊雲黛同陸霽青把話說開了之後，陸霽青對莊雲黛的態度要冷淡了不少。
這次眼神對上，不過一瞬，陸霽青如往常那般，神色平靜的挪開了視線，沒有再看莊雲黛一眼。
莊雲黛也不介意。
反正看幾眼陸霽青那張臉，便算是享了一場眼福，這就夠了。
至於陸霽青本人的態度，害，那就不強求了。
莊雲黛看得非常開。
胡嬸子倒是有些期期艾艾的過來，趁著莊雲黛去後院的時候，把莊雲黛拉到一旁，小聲問道：「方才是唐二公子找你？」
莊雲黛點了點頭。
「那，那你們怎麼說的？」胡嬸子也不是那等愛窺探旁人私事的，實在是這事關係著莊雲黛的終身大事，她自然是要慎重很多。
莊雲黛輕描淡寫的：「也沒什麼，就是他說想娶我，我說我對他無意，謝絕了而已。」
胡嬸子目瞪口呆，半晌，才長長的嘆了口氣，還是有些惋惜：「……其實，其實我覺得唐二公子好像也挺好的。就是，可惜了……」
莊雲黛笑笑，沒接話。
又不是命定之人，沒什麼可惜的。
胡嬸子終究是有點意難平，她小聲的問莊雲黛：「要是縣令夫人打從一開始就很支持你跟唐二公子的親事，你會答應嗎？」
陸霽青從前院撩簾出來，去小灶房端做好的串串，恰好就聽到了這句話。
莊雲黛跟胡嬸子正在院子角落，再加上陸霽青原本走路動靜便幾乎沒有，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陸霽青。
陸霽青原本想走，但下一刻，他就聽得莊雲黛那有些脆甜的聲音，從院子的一端，輕飄飄的傳了過來，清晰的有些可怕。
——「不啊，我不會答應。我喜歡長得特別好看的，最好是像陸護院那樣的好看。」
陸霽青腳步一頓，隨即便加快了腳步，一頭扎進了小灶房。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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