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鳳釋明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陰沉,幾乎能滲出墨來。
「別看了!」他一把捉住陳媛的手,凌厲的眼刀狠狠刮向墨珏,然後才道,「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有什麼好看的!」
「說什麼呢你!」陳媛的臉刷地一下紅透了,「老不正經!」
急忙看向楚然和鳳清。
這要被孩子們聽見,可就真是丟死人了!
「外婆?」楚然神色有些茫然。
見她似乎沒聽見,陳媛鬆了口氣,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鳳釋明是用靈力給自己傳的音。
她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傳音道:「你羞不羞人!」
鳳釋明沉默不語,但手仍緊緊地抓住她。
罵就罵吧,反正她不看別的男人就行。
「回房在收拾你。」
陳媛哼了聲,緩了緩情緒,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笑著說:「都別站在外面了,先進府再說。這都快天黑了,你們肯定還沒用膳吧?我讓伙房準備了膳食,看看合不合你們的口味。」
廳堂設好了菜餚,大部分都是楚然喜愛的,剩下的一小部分則是鳳清的喜好。
她被陳媛拉在身邊坐下,至於墨珏,如果不是陳媛鎮壓了鳳釋明,讓他坐在楚然下首,鳳釋明甚至都不想給他留位,即使要坐,也是最遠的那一個位置。
然而他的意見,根本沒有人在乎。
只能眼睜睜看著墨珏挨著自家寶貝外孫女坐下,但男人席間,時而替她盛湯,時而為她夾菜,全程一雙眼睛就沒從楚然身上離開過。
這一切也都被鳳釋明看在眼裡,心中那些不爽,不自覺散了幾分。
陳媛席間又問起了楚然,在六宗的日子。
「挺好的。」楚然笑了笑,「宗門的師兄們和各位師傅,都對我很好。」
她絕口不提各宗的刁難,只挑了些開心、快樂的事,說給兩位老人聽。
鳳清時不時在一旁幫腔,重點強調楚然在靈心宗超凡的待遇,以及那超高的天賦。
兩位老人聽得心裡驕傲極了,鳳釋明咧開嘴,哈哈大笑:「好!好!不愧是我鳳家的血脈!沒有給我們鳳家丟人!好樣的!」
獨一份的五系靈根,五系全修的天才,這天下還有誰能和他的外孫女比?
用完膳,楚然又前往祖祠祭拜了鳳家的列祖列宗,隨後將自己煉製的丹藥取出一部分,交給各位長老,托他們分發給鳳家族人。
給兩位老人她也備了禮物。
除卻親手煉製的天品丹藥、中品靈符、靈陣,還有她親自煉製的防禦靈器,和各種戰利品。
早晨出發前,給李秀娘他們,她也留了一些。
對她好的人,她一直都記在心裡,從未曾忘記過。
入夜。
楚然帶著墨珏前往原主母親的墓地祭拜。
剛抵達鳳家墓園,墨珏忽然開口:「外公也在這裡。」
「嗯?」楚然有些吃驚。
「就在前邊。」男人指了指方位。
她看過去,臉色變了一下:「那裡是娘的墓地。」
外公這麼晚怎麼會來這兒?
楚然抿了抿唇,收斂了氣息,悄無聲息地向那方走去。
還沒靠近,她就聽見老人的聲音隨著風傳過來。
「你今天看見了嗎?然然她回城時,場面有多盛大,所有人都自發的去城裡迎接她。我站在府外都能聽見城內那些激動的聲音。」
「如今她已經是四方城,不,應該說是三國內響噹噹的大名人了。他們都對她稱讚有加,佩服不已。你若是還在,看見她這麼有出息,一定會很開心吧?」
「可你知不知道,她啊,今日竟然又把那個男人領了回來。」
聽到這,楚然下意識看向墨珏。
男人眉眼含笑,站在夜風中,靜靜地聽著。
「那傢伙一來就討了你娘的歡心,你娘喜歡他,喜歡得不行。那種小鬼,有什麼可喜歡的?」老人不悅地冷哼。
他沉默了幾息,語氣幽幽地說:「雖然我不喜歡他,可是寶寶,爹不得不承認,然然她的眼光真的比你更好。爹看得出,那傢伙是真的在意然然,那種在乎靠裝,是裝不出來的,也許再過一兩年啊,我們就留不住然然了。」
「你說,若你當初肯聽爹一句勸,當初能有然然一半的眼光,現在又何至於此?」
老人的尾音微微發顫。
楚然看見他直立在墓碑前的高大身軀,像被什麼東西壓彎了一樣,緩慢地佝僂下去。
雙手緊緊抱住那冰冷的石碑,額頭貼在其上。
氣息悲愴而沉重。
「寶寶,爹和娘真的好想你,你可是在怨我們,所以這麼久了,一次也不肯入爹娘的夢來?」
楚然鼻尖一酸,她強忍著,不敢再聽下去,拉著墨珏轉身離開。
回府的一路上,楚然都很沉默。
老人孤身抱著石碑的畫面,不停地在她腦海中閃過。
她不敢想像,在自己和表姐離開的這段日子,類似的場景出現過多少次。
兩個女兒,一個香消玉殞天人永隔,一個至今失聯,下落不明。
留下的子嗣,很快又將離開他們身邊,只留下兩個老人,待在這看似繁華的城池之中。
楚然喉嚨里湧上一股苦澀:「我竟然從不曾想到這些。」
作為外孫女,她實在是太失職了!
墨珏伸出手,帶著薄繭的指腹抵住她的眉心,一點點將那隆起的褶子撫平。
「現在也不晚,他們尚在,你想做什麼都來得及。」
說這話時,男人瀲灩的桃花眼中閃過一抹晦澀的情緒,但他掩飾得很快,楚然又因為老人的事感傷,所以並未覺察到任何異樣。
她不是自艾自憐的性子,短暫的低落後,很快她就打起了精神。
「你說得對,一切都還來得及。」
她一掃前一刻的陰霾,目光明亮灼灼。
「你想做什麼?」墨珏低聲問。
楚然手腕一翻,掌心出現了一粒藥丸。
「已經發生的事我無法改變,但至少我可以讓外公和外婆如願。」
說著,她腳下踏出一道疾風。
「走,我們先回去!」
有墨珏的幫襯,楚然很輕易便嵌入了鳳家主院。
她飛入院牆,悄無聲息的打開木窗。
房中點燃了安神香,陳媛如今已進入了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