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稚嫩的聲音剛落，一個衣著樸素的女人端著早膳走過來。
「蘇姑娘，今兒是立冬我見你早膳沒出去用，想著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這才給你將早膳端過來。」
二夫人鳳林將手中的早膳放到房間外面院子邊上的一個小四方桌上。
其實今年的中種，因為發生太多事，誰都沒心情過節。
大廳沒幾個人，老爺和大夫人以及大小姐都在院內用的早膳。
因她身份低微，所以早膳沒人做她是自己弄的饅頭，吃了些便趕緊送了過來。
「吱」的一聲，緊閉的房門被打開。
蘇芙蓉緩緩走到鳳林身邊，伸手一寸一寸地在桌上摸索。
「來，這是白粥和饅頭，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可以填飽肚子。」
鳳林是蘇德的二夫人，生於書香門第卻因家中沒有當官的親人失去蘇德的寵愛後在蘇府中備受欺負，即便生出一個兒子，兒子卻因感染怪病常年不下榻也不出院子。
一時之間府內關於他的傳言越來越多，本就不受寵的她地位也越來越低。
加之趙子梅和唐沫兩人聯手，使得她從蘇德最寵的二夫人變成最不受寵的夫人。
她與自己的兒子還住在荒涼西廂的廢棄房間內。
蘇芙蓉記得這位二夫人，在原主被關進柴房的時候曾經伸出過援手，給了她一碗飯，才使得生病的原主撐了下去。
她從鳳林手中接過勺子：「二夫人不用戰戰兢兢，有什麼事，可直接說。」
蘇芙蓉端起那碗白粥，輕輕吹了吹一點一點地用勺子舀起來放進嘴裡。
粥是涼的，也不知道被她偷偷藏了多久。
「撲通！」
鳳林一下子跪在地上。
「蘇姑娘，你可以幫幫我嗎？我的兒子蘇君臥病在床長達十年，他今年還要考科舉，可如今連床榻也下不了。」
話落，鳳林咚的雙腿跪在地上，把自己的腦袋重重朝蘇芙蓉磕去，發出一陣巨大的響聲。
「你先起來，等我吃完便與你一同去看看。」
鳳林似乎沒有想到蘇芙蓉會這樣輕易就同意，她還把自己僅存的一些銀兩給帶了過來。
「你之前有恩於我，這次就當我還你的恩好了。」
蘇芙蓉做事講究的是有恩必還，有仇必報的這類人。
鳳林知道蘇芙蓉說的是什麼事：「多謝蘇姑娘。」
許是知道蘇芙蓉厭惡別人稱她為小姐，因此她也學著小葵直接稱她為姑娘。
一頓飯過後，小葵借輛馬車還未回來。
她在桌上留了張字條，自己隨鳳林一同朝西廂那邊走去。
鳳林和蘇君住在西廂是靠近後山廢棄的柴房內。
打開門的一瞬間，鳳林慌張拿著自己的袖子給蘇芙蓉擦出一張乾淨的椅子。
「蘇姑娘你坐。」
蘇芙蓉跟在鳳林身後，走進柴房。
一股發霉的土味和陰氣迎面撲來。
柴房被她用破布分成兩個隔間，帘子背後傳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
「娘，咳咳，是誰來了？」
虛弱的聲音在陰暗的房間內響起。
許是沒想到如今還會有人光顧他們這小小的柴房，明明他那好父親已將他們娘倆扔在這裡不管不顧多年。
「看這情況確實挺嚴重的。」
還沒掀開帘子，蘇芙蓉淡淡開口。
聽著稚嫩的聲音，半躺在床上的蘇君一愣。
「娘怎麼讓一孩子過來？這兒不乾淨，你還是讓她快離開吧。」
男人的聲音很溫柔，只是因為久病說話期間連嗓子都啞了。
「傻孩子，你在說什麼胡話呢，娘這是找人來給你看病來了。」
帘子被掀開，木頭搭的床上坐著一個容貌俊秀，臉色蒼白的少年郎。
少年眉目俊朗，長得有一種男女不分的美，身材修長，五官精緻，薄唇緊閉，雙眼呈赤紅色，臉部肌肉僵硬呈現一種癱瘓的模樣，左手一直捂著心臟的位置。
只不過蘇芙蓉看不見，不然她肯定會對眼前這位少年大誇特夸。
「蘇芙蓉？」
帘子掀開的一瞬間，蘇君一眼便認出那位最近將侯府鬧得雞飛狗跳的人。
雖然，他足不出戶，卻總是似有似無地聽到下人丫鬟們對她的討論。
「嗨。」
相比蘇君的驚訝，蘇芙蓉倒顯得自在多。
「手伸出來。」
蘇芙蓉拍了拍硬硬的床榻，順手從旁邊扯過一張用木頭做成的椅子，自己一屁股坐下。
「娘……」
蘇君眼中滿是懷疑地看向自己娘親。
「乖聽話。」
雖然看得出來蘇君想拒絕，但鳳林還是細聲安慰。
到底是乖乖仔，最終蘇君還是乖乖將手遞給蘇芙蓉。
蘇芙蓉很怕冷，每年冬季手腳異常冰冷，可蘇君的手比蘇芙蓉的還要涼，即便兩人隔著一塊薄布。
剛碰到的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碰到了雪塊。
從蘇芙蓉進門後，蘇君的視線便一直在蘇芙蓉身上打轉。
他與蘇芙蓉是她剛來蘇府時見過兩次面，但那時對她的印象並不好。
膽小怕事，刻意討好蘇府上下每一個人。
被人欺負也不敢還手。
可自從剛才，她雙手放在背後，像個小大人一樣抬頭挺胸走進來時，蘇君便覺得眼前這個女子給他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當蘇君還在打量蘇芙蓉。
蘇芙蓉的診斷便已結束。
「蘇姑娘我家君兒怎麼樣了？」
鳳林愛子心切，用破了個口的杯子替蘇芙蓉倒了杯水。
蘇芙蓉收起自己的手，又將蓋在蘇君手上的那塊布給拿起來，小心翼翼地疊好。
「不礙事，你去替他將床上的那套被丟掉吧。」
蘇君並不是生病，只是長期與不乾淨的東西接觸，邪氣入體長久積累這才越來越嚴重。
「啊？丟被褥？」
鳳林聽到蘇紫芙蓉的話，一臉難以相信的模樣。
「這被褥是死人蓋過的，人如果與死物接觸久了，自然而然會被死氣感染。」
這話蘇芙蓉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說得特別委婉。
如果，用玄門的話來說，蘇君這是中邪了。
而且這種中邪不是意外，像是被人刻意動了手腳。
「什麼？死氣？」
鳳林聽到蘇芙蓉的話，整個人都嚇傻了。
「那那那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