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趙俊臣來到了養心殿外,發現太監張德正在那裡等候著。☺💙 ➅9s𝓗υX.cσ𝓶 🍮🍪
來到張德身前,趙俊臣輕聲問道:「張公公,陛下他下朝後心情如何?」
張德搖了搖頭,輕聲答道:「陛下他今天下朝後說話不多,但看著也不像是在生氣的樣子,總之趙大人您一會見了陛下之後,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
趙俊臣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還順手塞給了張德一張銀票。
看了一眼銀票上的數字,張德臉上閃過滿意的神色,也不再多說什麼,就轉身去養心殿內稟報了。
很快的,德慶皇帝召見了趙俊臣。
…………
趙俊臣在進入養心殿後,偷偷的抬頭看去,卻見德慶皇帝此時的神色表情,正如張德所說的那樣,不見喜怒,只是若有所思。
「臣趙俊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
德慶皇帝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趙俊臣,下意識的眉頭微皺,但還是說道:「起身吧。早朝上才剛剛叩拜過,不必再多禮了。」
德慶皇帝之所以眉頭輕皺,卻是因為德慶皇帝他突然發現,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在下朝後召見趙俊臣的目的,竟已是發生了悄然轉變。
在往前,德慶皇帝私下裡召見趙俊臣,是為了讓趙俊臣去辦一些德慶皇帝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但近些日子以來,德慶皇帝私下召見趙俊臣,卻是因為趙俊臣在朝中的一切所作所為,開始讓德慶皇帝看不明白了,所以德慶皇帝需要在私下裡向趙俊臣詢問清楚。
面對這般變化,德慶皇帝自然是心中不安,覺得自己漸漸的有些掌控不住趙俊臣了。
而對於德清皇帝的這般心思,趙俊臣心中清楚,但也很無可奈何。
其實,趙俊臣並不願意讓德慶皇帝產生「趙俊臣漸漸失去控制」的念頭。但是自從明白了德慶皇帝的真實心意後,趙俊臣卻是明白,若是自己事事都按照德慶皇帝的心意去辦,那麼是絕對落不到好下場的。🎈💛 6❾S𝓱ᑌ𝓧.Ć𝕠Μ 💜🔥
所以,趙俊臣只能在按照德慶皇帝的吩咐辦事之餘,又時不時的做些小動作,以此來漸漸扭轉自己所面臨的形勢。
但就是這些小動作。卻總是屢屢出乎德慶皇帝的意料之外,又因為目標太過隱晦,卻也讓德慶皇帝產生了「趙俊臣漸漸失去掌控」的念頭。
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既然不可避免,趙俊臣也只能先找些忠君愛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儘量安撫德慶皇帝了。
…………
果然,不出趙俊臣的意料之外。德慶皇帝這次召見趙俊臣,就是為了向趙俊臣詢問他今日在早朝上的那些所作所為,究竟是有何目的。
待趙俊臣起身後,德慶皇帝打量了趙俊臣幾眼後,也不繞彎,直接問道:「俊臣,今日在早朝之上。你為何要突然針對黃閣老?朕記得你昨天才給朕上過摺子,舉薦黃有容在南巡期間留京輔政,也未曾聽聞你們兩人有什麼矛盾,而你的今日作為,卻是讓朕有些看不明白了。」
說完之後,德慶皇帝目光炯炯的打量著趙俊臣,不放過趙俊臣神色間的任何變化。
聽到德慶皇帝的詢問後,趙俊臣也不敢再裝糊塗。更何況以德慶皇帝的帝王心術,許多事情也是根本瞞不過的,卻是神色坦誠的回答道:「回稟陛下,要說臣與黃閣老的恩怨,其實也有一些,但只是無傷大雅的小事,而臣之所以會舉薦黃閣老留京輔政。是因為這是陛下您的心意,其實對臣而言,無論是沈閣老還是黃閣老,由誰來留京輔政。都是差不多的。」
說到這裡,趙俊臣嘆息一聲,又繼續說道:「然而,也正因為陛下您屬意由黃閣老在南巡期間留京輔政,所以臣才要刻意的針對黃閣老,引發一些爭鬥與事端,最好能讓黃閣老在南巡之前,損失些權勢影響,如此對陛下您的江山穩固,也是大有好處的。」
「哦?」德慶皇帝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麼,卻還是問道:「什麼意思?」
趙俊臣解釋道:「陛下,黃閣老在朝野間的名聲,陛下您也是知道的,被人稱作『笑面虎』,行事一向最是笑裡藏刀,心性為人,由此可見一斑。而日後南巡,若是由黃閣老輔政,臣卻實在擔心,太子他經驗尚淺,監國期間又沒有陛下幫襯,怕是鬥不過黃閣老的,到時候說不定還會被黃閣老欺弄,所以臣才會趁著南巡之前,設法打擊黃閣老的手中權勢,還望陛下明鑑。」
聽到趙俊臣的解釋,德慶皇帝深深的看了趙俊臣一眼,問道:「雖然說得有理,但……你當真是這麼想的?」
趙俊臣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繼續解釋道:「不僅如此,臣還有著其他考慮。」
「哦?還有什麼?」
趙俊臣嘆息一聲後,說道:「臣明白,自從南巡的籌備事宜出了紕漏之後,陛下您就一直有所擔心,覺得朝廷局勢有些失去了掌控,而又有不臣之人在暗中算計太子殿下,正是居心叵測……」
見德慶皇帝沒有否認,趙俊臣卻是一副愧疚至極的模樣,繼續說道:「而臣得蒙陛下信任,兼管了西廠,有督查朝野之權,陛下您的憂思,也正在臣的職責以內!然而臣這些日子以來,無論如何的偵察,卻還是趙不到任何蛛絲馬跡,臣無能,無法為陛下分憂,每日思及,都著實愧疚。」
頓了頓後,見德慶皇帝不可置否,趙俊臣又說道:「然後臣就在想,那些不臣之人,雖然還不知是誰,但他之所以膽敢算計太子,暗中使壞,怕也是這段時間以來,朝中的形勢太過平穩了,朝中的幾大派系彼此相安無事,不見有任何爭鬥,人又總是閒極思變,所以這般的形勢平穩。卻也未必是好事。
所以臣就估摸著,若是朝中形勢出現些變化,朝中大臣能夠相互牽制,恐怕也就沒有精力與閒心再去做其他事情了,而陛下您這些日子以來的憂思,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也正是有了這般考慮,所以臣才下定了決心。要與黃閣老爭鬥一番,所以也才有了今日的動作。」
趙俊臣的這一番話,不僅說的極為坦白,而且還是誅心之言,影射了「臣子相爭則帝王得利」的道理,但這般時候。不過是與德慶皇帝私下談話,而且從表面上看,還一切都是為了德慶皇帝考慮,所以趙俊臣也不擔心德慶皇帝會怪罪於他。
果然,聽了趙俊臣的這一番話後,德慶皇帝也挑不出什麼毛病,而且若是按照趙俊臣所說的計劃進行。對於德慶皇帝掌控朝中局勢,以及接下來幫著太子朱和堉留京輔政,都是大有好處的。
所以,德慶皇帝神色間緩和了不少。緩緩點頭道:「俊臣你若是當真這麼想,那朕也就安心了。」
德慶皇帝雖然這麼說了,但趙俊臣卻是臉色一苦,又說道:「不過,黃閣老他在朝中根基穩固。門生故吏遍布天下,權勢影響遠非臣所能及,如今臣雖然自不量力的向黃閣老挑釁,但對於黃閣老他接下來的反擊,卻實在沒有把握能接下,到時候還望陛下您念在臣忠心耿耿的份上,多少幫臣一把。」
見趙俊臣這般模樣。明顯是在裝可憐討好,德慶皇帝不由一笑,笑罵道:「若是你沒有這般信心,又何必主動招惹黃有容?這麼大的事。你也不和朕說一聲,膽子愈發的大了,卻直到現在才開始擔心後果?莫要與朕裝可憐,你如今在朝中的經營如何,你當朕真不知道?你又如何會害怕黃有容的報復?」
見趙俊臣訕訕而笑,德慶皇帝又話鋒一轉,說道:「不過,你能這般為朕考慮,又能夠不計前嫌的幫助太子,朕倒是頗為欣慰。若是今後的事情發展,當真如你所說,朕自然也不會讓你吃虧太多就是。」
「多謝陛下愛護。」趙俊臣拜謝之後,卻又面含期待的向德慶皇帝說道:「不過,臣的這般心思,還望陛下您能向太子殿下稍提一下,陛下您也知道太子殿下他是如何看待臣的,而臣今日這般作為,畢竟也是為了太子考慮,太子他得知之後,或許就能轉變對臣的看法……」
聽趙俊臣這麼說,德慶皇帝神色雖然不變,但暗中卻是有些頭疼。
趙俊臣這些日子以來,為了麻痹德慶皇帝,不止一次向德慶皇帝暗示,他想要與太子朱和堉緩和關係的心思。
而對於趙俊臣的這般暗示,德慶皇帝並不願意,卻也不能直接拒絕,所以也是頭疼至極。
不過,聽趙俊臣這麼說後,德慶皇帝對於趙俊臣的懷疑,倒也是降低了不少,以為趙俊臣今日的所作所為,只是一種向太子朱和堉示好的手段。
畢竟,趙俊臣剛才的那一番話,雖然說得好聽,一副全心全意的為德慶皇帝與太子朱和堉考慮的樣子,但考慮到太子與趙俊臣之間的關係,德慶皇帝卻信不過「恩將仇報」這種違反人性的高尚品德,相比較「恩將仇報」,德慶皇帝其實更相信「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道理。
自認為明白了趙俊臣的心思,德慶皇帝輕鬆不少,面對趙俊臣的暗示,卻是輕輕繞開了話題,緩緩道:「這些事情,朕自然會說於太子知道,不過,你剛才曾說,你與黃有容有些無傷大雅的恩怨,可是指黃有容的人曾到你府前抓人的事情?」
沒曾想德慶皇帝竟是連這般小事也都知道,趙俊臣不由一驚,卻也不敢隱瞞,連忙把事情的前後經過,原原本本的向德慶皇帝講訴了一遍,尤其是盲女蝦兒的經歷,在趙俊臣的口中,更是變得愈加可憐。
聽到趙俊臣的稟報後,德慶皇帝似笑非笑,點頭道:「原來如此,黃有容的癖好,確實引人非議,不過朕卻更加沒有想到,前幾日來京告狀的那些難民,竟會找到你的府前請願,想要讓你為他們申述公道,看來俊臣你在民間的聲望,如今已是好轉了不少,朕為此頗感欣慰。」
話雖然這麼說,但德慶皇帝的神色之間,卻不見有任何欣慰的意思。
而聽到德慶皇帝這般意有所指的話語,趙俊臣不由暗暗一驚,他自然明白,德慶皇帝對他的定位,就是一個用來背黑鍋的弄臣,是絕不願意趙俊臣的聲望好轉的。
另一邊,見趙俊臣神色微變,德慶皇帝卻是笑道:「其實,這些事情,朕原也不大清楚,還是前兩日周首輔來宮裡與朕下棋的時候,所偶爾提及的,當時周首輔還在感慨,那些難民竟然寧願相信俊臣你能為他們主持公道,也不願意相信朝廷的三法司,也不知是朝廷的名聲太狼藉了,還是俊臣你的名聲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