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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趙俊臣與朱和堉二人見面密談之際,趙俊臣就曾向他說過,朝廷這一次調查各地藩王的違法亂政之事,結果註定是雷聲大、雨點小!
因為這件事情太過于敏感了,不僅是涉及了「祖制」與「國本」,而且藩王們與地方勢力早就盤根錯節的結合在了一起,可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能用小火慢燉、溫水煮青蛙的方式逐步處理,絕不能大張旗鼓、大動干戈,否則就會逼迫各地藩王聯合起來反抗,到時候整個朝廷局勢都會動盪不安。🎉👑 6➈รⓗ𝔲ˣ.CoⓂ 🍬🍓
更何況,德慶皇帝的目標也從來都不是一舉廢除藩王制度,只是想要殺雞儆猴、敲打警告,廢黜幾位領頭亂政的藩王,趁機從藩王那裡收回一部分利益、減輕一部分朝廷負擔,僅此而已。
所以,朱和堉出京調查藩王之前、向趙俊臣請教的時候,趙俊臣的建議也很簡單,那就是按部就班、循規蹈矩——從最顯眼的那幾位藩王開始調查,調查完了一位藩王再去調查另一位藩王,陸續會有藩王落實罪名、遭到廢黜,但朱和堉所面臨的阻力也會越來越大,等到朱和堉調查案件之際逐漸是寸步難行的時候,德慶皇帝與朝廷中樞就已經達成了目標,這件事情也就該結束了。
這般方法看似平庸,但也最是穩妥,成績不會太耀眼,但也不會引來麻煩。
所謂的「治大國如烹小鮮」,其實就是分化拉攏的手段,拉攏一批、打擊一批、警告一批,儘可能的降低敵對勢力與後續影響,僅此而已。
但可惜,朱和堉終究還是沒能聽勸,又或者是有人誤導了他的判斷,竟認為自己這次表現得出眾一些,或許就可以扭轉德慶皇帝的換儲之心。
趙俊臣更為傾向於後者,認為朱和堉又被人給坑了。
現如今,朱和堉同時尋到了十餘位藩王的確鑿罪證,打擊面實在是太大了,必然會引來全體宗室的人人自危與激烈反彈,也必然會聯手反抗,而朱和堉站在風尖浪口之上,就必然會成為藩王們反擊之際的首要目標。
到時候,德慶皇帝為了安撫全體宗室的憤怒與惶恐,再加上他本身也有廢黜太子的心思,只怕是朱和堉不僅無法立功,反而是多做多錯、就要倒霉了。
最重要的是,朱和堉的這般做法,無疑是引來了全體宗室的反感與敵視,還會影響到趙俊臣為他所制定的以退為進的未來計劃。
從前的時候,太子朱和堉屢次掉入坑中,趙俊臣總是躲在一旁看笑話,甚至有許多坑就是趙俊臣親手挖的,還在朱和堉背後狠狠推了一把。
若不是德慶皇帝那時候還在竭力維護朱和堉,趙俊臣早就已經把坑裡的朱和堉給活埋了。
但現在,趙俊臣與朱和堉已經化敵為友、結為同盟,就必須要給他擦屁股了。
說起來,這段時間趙俊臣什麼事情都沒幹,就顧著給德慶皇帝與朱和堉這對父子收拾爛攤子了。
想到這裡,趙俊臣無奈搖頭,緩緩道:「太子他……果然不像是信任肖溫阮、趙山才一般信任於我,我明明已經為他安排好了後路,看似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但實際上則是以自保與養望為前提的以退為進……但很可惜,他終究還是不敢把自身命運託付於我,忍不住還想要做出一些成績,心存僥倖的垂死掙扎、背水一戰……真是不聽勸!」
張玉兒試探著問道:「若是太子他總是不聽話,咱們乾脆放棄他也就是了,又何必一直為了他耗心耗力?老爺你說他已經成長了不少,但玉兒總覺得這個人成不了事。」
趙俊臣卻是再次搖頭,道:「就是因為他很難成事,所以我才會在他身上押注,若是他離了我之後依然可以成事,我對於他的價值又在哪裡?今後又要如何控制他?更何況,如今的重點並不是太子朱和堉,而是即將要走向幕前的七皇子朱和堅……我必須要利用太子他來制衡這個人!」
聽到趙俊臣的解釋,張玉兒頓時就不說話了,她的面色隱隱有些發白,眸子裡也閃過了一絲恐慌。
她原本就是從七皇子朱和堅那裡叛逃到趙俊臣這邊的,隨後還險些死於朱和堅的暗算,最是了解這個人的可怕之處。♨🐚 ➅❾𝐒ʰ𝓤א.𝐂𝕆𝐦 🐝♗
事實上,因為七皇子朱和堅的緣故,張玉兒至今也不敢正大光明的走出趙府內宅、拋頭露面,一直是偽裝自己當初已經死於胃疾、香消玉損了。
見到張玉兒的表情變化,趙俊臣起身走到她的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香肩,用這般動作表示自己的庇護之意,安撫了張玉兒的心中懼意。
張玉兒的心情稍稍平復,又問道:「但……太子他招惹了這般大亂子,咱們又該如何做才能助他化解這場危機?一旦是各地宗室聯合起來針對於他,這種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
趙俊臣認真思索了片刻,緩緩道:「也未必要助他化解這場危機,但有些計劃……卻是可以提前展開了。」
這是一個早有準備的計劃,自從太子朱和堉主動與趙俊臣化敵為友之後,趙俊臣就已經暗中著手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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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就像是張玉兒的推斷一般,太子朱和堉同時彈劾十餘位藩王的奏疏送到了京城,奏疏里的內容可謂是罪證翔實,頓時是引發了渲染大波。
涉案宗室之數量眾多、涉及案情之罪行嚴重,皆是遠遠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所有人的想法都像是趙俊臣一樣,完全沒有料到太子朱和堉這一次的表現竟是這般出眾,短短半個多月時間就能查到這般多的翔實罪證,但就是不知道這般傑出表現對太子朱和堉自身而言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一時間,京城之中暗流洶湧,各派系的官員紛紛是相聚討論、打探消息,但因為這件事情涉及到了眾多宗室,在德慶皇帝沒有表明態度之前,任誰也不敢主動發表意見,皆是觀察著風向的變化。
而德慶皇帝收到了朱和堉彈劾眾位藩王的奏疏之後,卻是罕見的毫無表示,既沒有表態讚賞朱和堉的辦事得力、也沒有憤怒訓斥藩王們的膽大妄為,甚至都沒有召集朝廷重臣進行商議,似乎是想要等待眾位藩王的反應,又似乎是心中另有打算。
事實上,德慶皇帝收到朱和堉的奏疏之後,唯一的反應就是宣布取消了隨後兩天的朝會,群臣們無法親自觀察德慶皇帝的態度,也無法在朝會上公開討論這件事情,就愈發是私下裡議論不停了。
而就在廟堂中樞的所有人皆是專注於這件大事的同時,京城之中還發生了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情。
就在太子朱和堉的彈劾奏疏送到京城的第三天,一位名叫宋煥成的京官,乃是朝廷正五品的禮部郎中,在禮部衙門裡辦公之際突然間當場昏倒了。
見到宋煥成昏倒之後,禮部同僚們皆是大吃一驚,連忙是喚來醫生診斷。
而醫生的診斷結果,更是讓所有人皆是覺得不可置信。
宋煥成,堂堂的朝廷正五品官員,竟是餓暈過去的。
但若是稍稍了解一下宋煥成的為人,對於這種事情也就不會意外了。
明朝的官員俸祿一向極低,官員們為了維持生活與體面,許多時候也只能是用某些見不得光的手段為己斂財,否則就連飯都吃不飽。
而宋煥成這個人,卻是一位真正的君子,一向是堅持清正之風,從來都不屑於做那種貪污受賄、以權謀私的事情,也從來都不會結黨營私。
而且,宋煥成與那些朝中清流也有本質不同,清流們固然是較少貪污受賄,但他們大都是不愁衣食、出身於世家豪族,也從來都不會吝嗇於利用自身權利為家族牟利,還最是喜歡抱團結黨,但宋煥成則是家境一般,也向來都不會以權謀私,與清流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這個和光同塵的時代,像是宋煥成這樣的人物簡直是鳳毛麟角。
據傳,太子朱和堉曾是欽慕於宋煥成的清名,想要接納宋煥成進入「太子黨」,但宋煥成卻是表示「君子不群」,又說「太子你只是未來的皇帝,而煥成卻是不侍二主,只會效忠於今日的皇帝,等到太子殿下您今後登基,不必刻意招納,煥成自然就會矢忠不二」;
據傳,內閣首傅周尚景與閣老趙俊臣聽聞了宋煥成的事跡之後,也先後想要把他招納於門下,趙俊臣招納宋煥成的時候甚至是不惜許以重利,而宋煥成面對這二位閣老的招納之際就更為態度鮮明了,直接表示「道不同不相為謀」,一度是讓周尚景與趙俊臣二人很是下不下台。
在京城官場之中,宋煥成還有一個外號,叫做「宋茅石」,就是說他像是茅房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這種人物,在明朝官場環境之下,自然是生活極為清苦,就更別說宋煥成的家裡還有一位體弱多病的老母以及一位遊手好閒的兄弟了,經常是只能食用稀粥鹹菜度日,就連官服也打著補丁,據說宋煥成的髮妻平日裡還會做些針線活補貼家用。
原本,只靠宋煥成的官俸與他妻子的針線活,也還勉強可以維持每日衣食,但偏偏……這半年以來,朝廷為了支援陝甘與河套的戰事,連續兩次的「俸米折銀」,所有官員這半年以來只能收到俸銀,卻完全無法領到俸米,只能從糧鋪買糧,但民間糧價同樣是漲了近一倍之多……
這般情況,對於絕大多數官員而言並不算是什麼,他們原本也看不上那點官俸,但對於宋煥成的影響卻是極大,讓他愈發是生活清苦了。
這般情況下,宋煥成突然間餓暈過去這種事情奇怪嗎?
不奇怪!
這個世道,君子就是要活得比小人辛苦得多,像是宋煥成這種君子之中的表率人物,能活到現在都已經算是奇蹟了。
君子餓死於道、小人大魚大肉,本就是這個世界的常態,也沒什麼值得關注的。
但這一件看似不起眼的事情,竟是悄然間在朝野流傳得越來越廣,也引發了許多討論,還偶爾會聽到一些批判朝廷官俸太低的聲音。
這一切,就好似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暗中推動一般。
當然,廟堂上的袞袞諸公只顧盯著朝廷大事,就比如說是太子朱和堉彈劾眾位藩王的事情,自然是不會注意到這種小事情。
所以,也就沒人能夠及時警覺,這件小事將會引發怎樣的後續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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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上一章,蟲子嘗試著改變了一下的寫作風格,但想了想還是先按照既定風格寫完這本書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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