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後, 雲厘扭頭看了眼徐青宋。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對方似乎沒太大變化,一身服帖的海藍印花襯衫,正悠哉地看著台上的表演。
她的視線移到傅識則身上。
他們又見面了。
她坐直身體, 等待著開場。
餘光瞥見徐青宋離席, 雲厘主動開口問傅識則:「你還會回EAW嗎?」
「沒回去過。」傅識則雙手撐在膝蓋上, 側頭:「怎麼了?」
「看到徐總想起來,很久沒玩VR遊戲了。」
說著這句話, 雲厘才想起至今她玩的所有VR遊戲,都有傅識則在身邊陪伴。
她心裡一滯。傅識則默了會兒, 抬睫望她:「你想去麼?」
雲厘似乎在這句話里聽出了邀約的意味, 她握握掌心, 長長地輕嗯了聲。
說完後, 她盯著前方,隨著眾演奏家就位及場館內悠揚的音樂響起,她聽到他應了聲。
「那我陪你去。」
雲厘彎彎唇角, 覺得自己太張揚, 又掩飾性地斂了笑。她心裡暗暗地想,出了面試結果後來犒勞自己, 是個很正確的選擇。
她雖然沒有什麼音樂細胞,欣賞不來這些優美或磅礴的樂曲, 甚至困意上頭。
但來這兒,傅識則偶爾會靠近她, 和她講每一首曲目的創作者和故事。
對她而言, 好好的一場演出似乎變成傅識則的專場。
他的聲線懶散,在背景樂中卻很突出, 偶爾幾個字音被樂聲吞掉。
雲厘不自覺地拉近與他的距離, 想聽得更清楚一點。
她沒留意兩人的間距, 反應過來時,耳廓上已經有溫熱的觸感。
「……」
她碰到了什麼?
像觸電一般,雲厘捂住自己的右耳,往旁邊一退,尷尬地轉頭。
傅識則看起來也懵了一下。
「碰到哪了嗎?」雲厘不大確定是不是她的錯覺,兩人看起來還是離得挺遠的,她好像太大驚小怪了。
「……」
感覺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雲厘迫切地想對此進行解釋,她咽了咽口水:「我剛才聽不太清楚你說了什麼。」
倆人現在這種關係,或多或少雲厘都該對此表些態,否則像她騷擾了她,糾結半晌,她回頭道:「所以靠近了點。」
「沒事兒,好像是我親到你了。」
「……」
雲厘不知道他是怎么正兒八經說出這樣的話,說完這句,傅識則還規規矩矩說道:「抱歉。」
「……」
這一插曲發生後,雲厘有意識地保持自己和傅識則的距離。他卻像忘了方才發生的事情,又貼近她的右耳:「沒事兒。」
在剛才發生的前提下,此刻的動作曖昧了許多。
傅識則沒有退回去的意思,只說道:「我也想讓你聽清楚。」
昏暗中,雲厘的右耳已經紅透,傅識則笑了聲:「放心。我會保持距離的。」
這話是讓雲厘別擔心剛才的意外會再度出現。
明明是她的耳朵貼到他唇上了,她是應該保持距離的那個。
雲厘回憶著那觸感,偷瞄了眼傅識則。他正看著舞台上,他的唇薄而柔軟,顏色稍淺,光線變化時添加了極致的誘惑力。
她的臉更紅了,只覺得整張臉布滿熱氣。
越來越難忍內心的悸動,雲厘借去洗手間的理由離開了座位。
進洗手間後,雲厘盯著鏡中的自己,唇角的口紅有些掉色。
雲厘低眸洗了洗手,從包里拿出口紅。
她頓了頓。
她有種在約會的感覺。
無論之前是怎麼想的,再一次見面,她還是難以避免地,被傅識則吸引。
待瘋狂跳動的心平復下來後,雲厘才從洗手間出去。
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她只好繞著長廊行走。長廊與館內風格鮮明,簡約大方。長廊空無一人,外牆由透明玻璃砌成。
雲厘看著幽黑的天穹,拿出手機。
雲厘:【七七,我在一個演出碰到傅識則了。】
鄧初琦:【『碰』到嗎?】
雲厘:【真的是碰到。還有徐青宋,就感覺和你說的一樣。】
雲厘:【挺有緣的。】
正當她轉身準備回去時,拐角處出現徐青宋的身影。
他似乎在想事情,漫步到雲厘附近了,才發現她的存在。
之前徐青宋是說去洗手間才離席的,但他來的方向和洗手間是相反的。
更像是無所事事地在體育館裡瞎晃。
雲厘還覺得奇怪他怎麼一直沒回來,心裡瞬間明白他在給她和傅識則創造機會。
碰見雲厘,徐青宋也沒覺得尷尬,落落大方道:「出來透氣?」
「嗯。」
即便是和傅識則在一起的時候,雲厘和徐青宋也不算親近。
雲厘像木偶杵了會兒,便想回去傅識則身邊待著。
「聽說你剛從國外回來?」徐青宋問道:「在找工作了?」
雲厘:「嗯,基本確定了。」
「你們分手多久了?」徐青宋的話題突變,但問話時他也沒有任何逼人的氣勢。
雲厘霎時沒反應過來,遲鈍道:「一年半了。」
事實上,徐青宋應該知道他們分手的時間。
徐青宋不是那種說三道四的人,有些事情傅識則沒有和雲厘說,他也沒打算自以為是地和對方講。
他漫不經心道:「我們四點多就在這兒了,在這兒等人。」
雲厘愣了下:「那人來了嗎?」
場內除了他們仨之外,也沒有認識的人。
徐青宋看著她。
她好像,突然理解了他的提示。
她回想起上一次見到徐青宋,是雲厘從西伏回南蕪的時候,她已經提了離職,到EAW收拾自己的個人物品。
彼時,她在EAW的休息室碰見徐青宋,對方問她:「考慮清楚了麼?」
雲厘以為是問離職的事情,她給了個合適的理由:「嗯。要回學校做實驗。」
徐青宋喝了口咖啡,補充了一句:「和阿則分手的事情。」
他深邃的眼中似乎包含其他含義。
當時她仍在分手的負面情緒無法抽離,而傅識則也一直沒再聯繫她。
她只嗯了聲。
徐青宋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沒多問。
一瞬間,她感覺全世界都知道了他們分手的消息。她不想再被人提及這個問題,只想儘快離開。
在她打開門時,徐青宋說了一句——「阿則是個重感情的人。」
-
回傅識則身邊後,雲厘沒有提起遇到徐青宋的事情,她看著傅識則的側臉,想起過去一年多的生活。
初至英國的那天下著淅淅瀝瀝的雨,潮氣鋪面,沿途的建築風格與西伏和南蕪大相逕庭。
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雲厘搬進了提前約好的單間。
有人將她拉進當地的南蕪校友會,會長在雲厘剛搬過去時幫了她不少忙,後來邀請她參加聚會,雲厘也不好意思拒絕。
當時有十幾個人,她不善社交,坐在角落裡不出聲。會長試圖讓她融入團體,後來屢次讓她參與聚會。
雲厘難以迅速和人建立友誼,不太願意去。
住了不到一個月,租的房子出了問題,房東硬是說單間裡的洗手間是雲厘弄壞的,要她賠償兩千英鎊。雲厘焦頭爛額地處理這件事情,談到錢,原先熱情的房東便像換了個人似的,強勢又冷酷。
現實給雲厘潑了盆冷水。
她沒有告訴家裡這件事,後來報了警,房東鬆了口,只讓她賠償一小部分。
隻身在言語不通的城市,受了委屈,她不想被雲永昌諷刺一通,鄧初琦因為初到實驗室太忙,她幾乎沒有傾訴的對象。
偶爾和粉絲聊起,粉絲會逗她笑,但事實上,大多數的事情她也沒有告訴他們。
那一天,她收拾東西時,翻到了和傅識則的合照。是當時夾在筆記本里,無意間帶來的。
她恍惚地切著水果,一不留神,在手上劃開個不小的口子。
忙不迭地找出醫藥箱,見流了許多血,雲厘垂著眸,給自己用碘伏消毒、上藥、包紮。
接下來幾天,她做飯、洗漱、洗澡都很不方便。
用右手清洗水果的時候,雲厘盯著那洗手池裡的水。
久違的,她想起了之前那次摔跤時,手擦破了。傅識則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對著菜譜一道一道學著做。
她那時候只覺得幸福,從沒深究傅識則的行為後面代表著什麼。
在這裡,沒有人如他每次都在她的右耳說話,沒有人如他關注和照顧她的起居,沒有人在她出事時會陪伴她。
相處的種種細節在腦海中浮現。
雲厘意識到,傅識則也許是很喜歡她的。
她無法否認自己內心的孤獨感,尤其是每當她想起傅識則之後。
也許是為了排解這種孤獨,她開始參加聚會,頻率不高,漸漸的,她與幾個留學生成為了朋友。
偶然的一次談話,有人問她:「雲厘,你談過戀愛嗎?」
雲厘如實回答:「談過一次。」
幾人聽了極感興趣,纏著雲厘講整個戀愛的過程。
當時雲厘還未走出這段感情,不願多提。其餘人卻不依不饒,雲厘只好把戀愛過程講了個大概。
其實她並不願意提,就像心裡的傷口被反覆撕開一般。
但那一刻,她想起了自己屢次試圖問傅識則的過去,她問得模模糊糊,卻因為對方沒有像她期望的那樣交付,而將其視為隔閡。
等到面對類似場景時,她也不願意提傷心的事情。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即使是情侶,有的話依舊難以開口。
如果當初她能夠再耐心一些就好了。
她的分手被他們熱議,幾人爭先恐後發表自己對於戀愛的看法,但大多都是站在她的立場說的。
直到最後有個剛被分了手的男生醉醺醺道:「我覺得你前男友有點慘,畢竟他也沒有提分手,更何況他不是去陪床了,冷戰也是你想像的……」
「女生怎麼那麼難搞,分手了,你前任問了原因,你還怪他分得乾脆,還因此死心。」男生說完後開始流眼淚,「我太不理解了,怎麼明明我就付出了很多啊,為什麼她一定要說我不夠喜歡她啊,說分手就分手,我們的感情就那麼容易放棄嗎?」
其餘人壓住他,和雲厘解釋說男生剛失戀,喝多了,讓雲厘別往心裡去。雲厘抿著唇沒說話。
男生第二天清醒了,微信上不停地和雲厘道歉:【我昨晚真的真的是喝多了,亂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真的抱歉。】
【沒關係的。】
只是那麼一瞬間,雲厘看清楚了自己心底逃避了很久的想法。
【你說的是實話。】
這段感情中,她是有問題的。
分手時,有太多壓抑的情緒上頭,雲厘總覺得看不見希望,提出了分開。
她腦子一熱,卻沒想過他會同意。
像是在查案一樣,她總是在尋找傅識則不喜歡自己的證據,將傅識則的同意視為他不夠喜歡她的印證。
然後,她放棄了兩個人的感情。
她的性格敏感,會對傅識則的行為過分解讀。
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雲厘強迫著自己去改變性格中最負性的一面,她更關注自己做了什麼,而不是去在意別人的評價和看法;她積極主動和周圍的人溝通,而非因為別人的一言一行胡思亂想。
她覺得,這麼做了,假如有一天,真的有機會再見到傅識則的話,她也不會因為自己的敏感而傷害到他。
又是聚會。
上次哭著控訴前女友分手的男生說起自己複合了,是女生主動提出的,並和他反思了自己的問題。
「雲厘,你沒考慮過找你前任談一談嗎?」
聚會結束,男生私底下問雲厘。
雲厘只是笑了笑:「如果有見面的那一天,再說吧。」
雲厘不是沒有這麼想過,她想找到他,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如果他還喜歡她,他們便能夠繼續在一起。
可現實情況是,他們談過一次戀愛,並且分手了。
她意識到自己的性格過于敏感,又心生卑微,很難維持關係的穩定。傅識則性格內斂,也無法打破這個僵局。
她不想再因為同樣的原因再次分手,又傷害到雙方。
更何況,過了那麼長時間了,傅識則大概率已經不喜歡她了吧。她也不認為,自己能讓傅識則一直喜歡。
兩人一直都沒有跟對方聯繫,就像徹徹底底的陌生人。
複合不過是兩句話。
正如當初開始談戀愛一樣。
維持感情卻很難。
再度見到傅識則,雲厘覺得他過得很好,也希望他能過得很好。
兩人都是這個世界中的一粒沙子,在萬千中有了觸碰。隨即各自歸於塵土,是很常見的事情。
然而,徐青宋明白地告訴她,傅識則是很重感情的人。
所以一年半了,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她。
如果是這樣的話,雲厘也不想否認自己的內心了。
她也從來沒有放下過他。
-
演出結束,觀眾紛紛退場。雲厘和傅識則到了門口,徐青宋事先打了個招呼趕下一場的局。
體育館外汽車堵成長龍,汽車不斷鳴笛。
雲厘打開打車軟體。
傅識則瞥了眼,問她:「我送你出去?這兒打不到車。」
雲厘往外看了看,路上的車幾乎一動不動,她點點頭。
「在這兒等會。」傅識則說完便打算自己去騎車。
雲厘不知怎地就跟在了他身邊:「我和你一起去。」
小龜停在體育館後側,坐他的車好像已經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傅識則給小龜解了鎖,拿起頭盔把玩了一下,抬眸問她:「現在還早,去兜兜?」
雲厘沒像平時那麼糾結,輕聲道:「好。」
傅識則載著她到了西科大擴建的部分,樓面修繕了大部分。
整個擴建區荒無人煙。
因為對傅識則的信任,雲厘沒感到害怕,只覺得像是闖入一片他常去的秘境。
小龜的速度飛快,風不斷地竄進她的衣物,吹得她的眼睜不開,幾分鐘後停到一幢橙色建築前。
「我帶你去個地兒。」
傅識則說完便往裡頭走,這幢樓已經修建得七七八八,但尚未啟用。
坐電梯到十四樓後,四周漆黑無光,雲厘跟在他身後。
直到走到一間空教室,空氣中仍瀰漫裝修的氣味,教室連著寬敞的天台,天台門上了鎖。
傅識則打開窗,給雲厘放了張椅子:「我先過去。待會兒你從椅子上去,我在對面接住你。」
他直接翻了過去,平穩地落在地面上。
雲厘和他的視線對上,磨蹭了一會兒,她踩在椅子上,慢慢地站在窗台上。
窗台有一米多的高度,她猶豫了會。
像是知道她的顧慮,傅識則朝她伸手。
雲厘握住,待她往下跳,他用另一隻手扶住她的胳膊。
穩穩落地。
眼前是他的胸膛,雲厘差點靠上去。她小退了一步,慢慢地將手收回。
天台比樓道內光線充足。
兩人趴在邊欄上放了會風,遠處天空寥廓,鬧市繁華。
晚風輕拂他額前的碎發,他把臉枕在手上:「我一個人的時候挺喜歡來這兒的。」
他的眸很乾淨,在夜闌愈顯柔和。
「現在是兩個人。」雲厘望著遠處的風景,應道。
須臾,他沒應。
雲厘回頭,傅識則正看著她,目光接觸的瞬間,她不好意思地收回去。
是兩個人了。
傅識則看著雲厘小巧的臉埋在手臂內,雙眸倒映遠處光影。
倆人在天台靜靜地待著,直到遠處的城區由喧囂變為寂靜。
雲厘也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她都能和傅識則什麼都不做,像兩塊石頭般待那麼久。
回到到樓下後,雲厘掏出手機。
雲厘:「我打個車直接回去吧,你也早點回宿舍休息。」
現在已經將近十點了,她也不好耽誤傅識則太多時間。
傅識則隨她掏出手機,問她:「還住以前那兒?」
雲厘嗯了聲,在她下單前,傅識則直接打了車。沒過幾分鐘有人接了單,司機開到了他們跟前。
雲厘沒有推脫,也沒有問原因。
不那麼抗拒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後,雲厘覺得,一切似乎好受了一點。
傅識則打開車門,雲厘鑽進去,轉頭想和他道別。
剛坐正身子,卻發現傅識則也跟著坐了進來。
「?」
「送你回去。」他瞥她一眼,淡聲道。
兩人一路無話。
這是一條雲厘極為熟悉的路。眸中斂入沿途的告示牌、商店、燈光,她甚至能想起兩年前將傅識則從機場送到西科大時,一切都與現在相同。
許多次,她都是開著這條路來找傅識則的。
此刻機會觀察這段路,雲厘才意識到,她其實很喜歡這段路。
因為每次開過了這段路,她就可以見到傅識則。
她用餘光偷看身旁的人,他安靜地坐著。就如以往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默默地陪在她的身邊。
車很快到了小區門口,傅識則隨著她一起下車,兩人安靜地走到了樓下。
西伏種植的大多是常青樹,枝繁葉茂。即便是秋天了,夜間仍可聞見微弱的蟬鳴,告知季節的更替。
雲厘耳邊蟬鳴不絕,擾得她心緒也極為不寧,她抬頭看傅識則,對方也在看她。
她輕聲道:「我上去了。」
傅識則點點頭。
等雲厘走到了門口,聽到身後他的聲音:「厘厘。」
她腳步一頓,回頭,他在暗處,雲厘看不清五官,卻將他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好夢,厘厘。」
-
到家後,楊芳和雲永昌正在看電視,播的是一部都市情感片。雲厘聽楊芳講過,大概就是男女主年少時因種種原因錯過,在經歷了不同的人生後都變成了雙方最討厭的人。
雲厘忍不住聯想到自己身上。
但和傅識則分開至今,雲厘知道,自己從未討厭過他。
倒是可能有點討厭自己。
她打開冰箱拿了瓶牛奶,液體汩汩倒入杯中。她想著和傅識則的事情,耳邊電視裡浮誇的台詞都離得很遠。
拿著牛奶回了房間,雲厘關了燈,打開那個紙燈球。星狀的光影晃動時,雲厘回想起傅識則剛才的話。
「好夢,厘厘。」
她想起了自己的糾結,糾結這個糾結那個。
糾結他這個行為是不是不夠喜歡自己,糾結分手後他為什麼不來找自己,糾結會不會再度因為她的性格兩人重蹈覆轍。
但此刻,或者更早的時候,當她和他在校園裡穿梭,當桂花香提醒起她在南蕪的初識,她有強烈的念頭,想忘卻兩人過去的矛盾和煩惱。
再次和他在一起。
這個念頭,即便遭遇了分手的衝擊,即便她如何欺騙自己,也在她的心底,從未消失過。
更何況,她現在知道了,他對她還有感情。
她過去一年努力做出的改變,教會自己勇敢、自信、強大,不是為了讓自己在愛的面前退縮和迴避。
雲厘翻出了壓在柜子底部的筆記本,裡面夾著他們倆的合照。雲厘用手摩挲了下,想起很久以前在球場上,傅識則坐在她的右側。
正如今夜的相伴。
雲厘倏然坐起來,打開自己和傅識則的聊天窗口,她抿著唇輸入字符。
他先發來了信息。
F:【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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