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厘也沒想到這會兒又平翹舌不分了, 她還事先練了十幾分鐘。記住本站域名

  見他沒什麼精神,雲厘板著臉說:「你看起來沒有很開心。」

  傅識則覺得好笑:「我很開心。」

  雲厘不滿:「如果開心的話,你得表示一下。」

  「怎麼表示?」

  鏡頭前, 雲厘將食指和中指合攏, 指腹貼在唇上, 向上輕擺,朝他做了個飛吻的姿勢。演示完, 她盯著他:「就這樣表示。」

  「……」

  傅識則不知道她怎麼想到這麼浮誇的動作的,見她執意地盯著自己, 扯了個理由拒絕:「名兒都沒喊准。」

  「……」

  被說中了點, 雲厘窘道:「我多做練習, 爭取明年說對。」

  傅識則:「明年還說不對呢?」

  「那每年我都給你過生日, 總有一年能說對的。」雲釐正色道,「你不要小看我——」

  傅識則還以為她要說自己普通話的事兒,雲厘卻笑道:「我能和你在一輩子的。」

  所以應該, 還有很多機會。

  「我回去再給你補過個生日, 給你做個蛋糕。」雲厘也是昨天才知道他在除夕過生日,匆忙準備了燈束遠程祝賀。

  「都是次要的。」傅識則不在意道, 面上故作鎮定,語氣中卻帶了點催促:「早點回來。」

  ……

  在南蕪見過尹雲禕之後, 雲野的假期基本在學習中度過。姐弟倆每日三餐碰個面。

  雲永昌和楊芳的假期沒有學生長,年過了家裡就剩姐弟倆。

  想著傅識則胃不好, 雲厘便趁著寒假學了些煲粥的花招, E站上發布了一系列煲粥視頻。

  自從下定決心矯正自己的性格後,雲厘基本每天晚上都會直播半小時, 內容大多也只是就某個話題和粉絲聊聊天。

  逐漸的, 固定觀看的粉絲越來越多。

  中間有個粉絲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個efe從來不上麥,卻經常在彈幕上回復她。

  比如說,雲厘:「——主播是糾結王,和其他人說一句要考慮大半天。」

  efe:【老婆心思細膩】

  雲厘:「——主播在不熟的人面前說話總是冷場。」

  efe:【老婆一針見血】

  雲厘:「——主播有點社恐,收快遞和外賣的時候都讓弟弟接的電話。」

  efe:【老婆心思縝密】

  「......」

  真是山雞都能吹成鳳凰。

  然而,這段展示自我的話倒是引起不少共鳴,粉絲們紛紛表示自己也不喜歡接聽和撥打電話,尤其當對面是陌生人的時候。

  那些她一度用以評判自己的事件,在很多人身上都會發生。她一直以來自卑的事情,此刻卻顯得平淡無奇。

  是她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擅自把自己歸類成一種特殊的人群,蒙住雙眼自顧自地去自卑難過,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自負。

  不少粉絲上麥講述自己的內向經歷,有的是和親戚間的,有的是和同事間的,包含著不少社死故事,期間彈幕也有不少其他人的支持鼓勵。雖然都是不相識的陌生人,但都願意用溫暖的語言相互安慰。

  雲厘看著,心裡一暖。

  話題逐漸走偏。

  【老婆,弟弟呢啊啊啊啊】

  【今天鹹魚的社交訓練結束,給弟弟開個展覽會吧】

  【弟弟媽媽愛你】

  早期雲厘錄製視頻的時候,雲野會頻頻入鏡,四年以來不少老粉見證了他的成長,而她看了十六年。從他出生時開始,雲厘就有記憶了。

  一步步看著他從一個牙牙學語的二尺娃娃長成現在歡脫的少年。雲厘陷入思考,以後她真的留在南蕪的話,和雲野見面的機會就很少了。

  雲厘關了直播。

  今天吃完飯後雲野說自己肚子疼,雲厘還調侃楊芳做的菜給他下毒了。他這會兒窩在被子裡睡覺,雲厘進去盯著他的睡顏,揉了揉他的腦袋。

  雲野醒了,見著是她,把臉一別:「走開,我要睡覺。」

  本來想當一會兒合格的姐姐,雲厘這下氣不打一處來:「走就走,我明天就回南蕪了。」

  雲野立馬坐了起來,「我讓你走開又沒讓你走。」

  他皺皺眉,「這才八號。」

  雲厘道:「回去給你姐夫補過生日。」她故意道:「哦,我弟可能不能理解,畢竟我是談戀愛的那個。」

  莫名其妙被餵了狗糧,雲野無語地把被子一罩。雲厘拍拍手起身,身後突然傳來雲永昌冷冷的聲音,「和誰談戀愛?」

  「……」

  家裡隔音不太好,雲厘和傅識則打電話時大多只能悄聲說話,也一直沒被雲永昌發現她們的關係。

  雲野從被子裡探出個頭,露出同情的目光,雲永昌剜他一眼:「行啊,翅膀硬了,合著你姐一塊騙我們。」

  「……」

  寂靜的夜晚醞釀著涌動的怒火。

  「什麼人?」

  「我同事。」

  「談了多久?」

  「一個月。」

  「家在哪?」

  「南蕪……」

  雲永昌的臉色瞬間沉下去:「不僅要跑去南蕪讀書,還打算嫁那邊去了是吧?咱們西伏沒男人了嗎?」

  早預料到會演變成這個結果,雲厘好聲好氣道:「爸你能不能多給我一點戀愛上的自由……」

  「給什麼自由!你去南蕪被人欺負了,我們不在那邊誰給你出氣?」他和以往一樣,直接拍板道:「回去就和那男的分手,你才多少歲,要找也得找西伏的。」

  雲厘心裡被扎了一下。

  「我不需要人幫我出氣,我自己能保護我自己。」她火上心頭。

  她不明白,她從小到大謹小慎微的也沒麻煩雲永昌什麼事,他卻總是覺得她無能。

  為什麼總有父母會覺得子女應該按照他們設定的人生軌跡行走。

  「我見過他父母了,他父母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都是西科大的教授。」

  原本是想讓雲永昌能多接受他們一點兒,這句話出來後反而火上澆油,他氣得罵了幾句,直接甩門而去。

  雲厘冷著臉回去收拾行李,想著他說的那幾句話,心裡難受得不行。

  ——你還偷偷見了父母?

  ——你眼中還有沒有我?

  ——你現在是嫌我學歷低想去攀個高枝了嗎?

  雲永昌不講道理,雲厘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屈從。恰好一親戚辦周歲宴,父母兩人去幫忙,一大早便出了門,雲厘趁他們走了,也拖著行李箱往外走,抬眼,看到雲野也恰好從房間出來。

  似乎是剛洗漱完,雲野發梢蓬亂,帶著水珠,臉側還有一道淺淺的睡痕。他耷拉著眼皮,問:「真走了?」

  雲厘嗯了聲。

  雲野插兜站在原地。

  過道狹窄,燈光晦昧。

  少年眉目漆黑,人生得高,套了件寬大的棒球服。

  離別總是會產生點不知名的情緒,氛圍被沉默與暗光大肆渲染,憑空增添了另一種本不存在的意味。

  結合這空蕩蕩的房子,雲野在此刻似是多了重身份。

  ——大齡不良留守兒童。

  雲厘躊蹴須臾,嘮叨地道:「爸媽後天晚上才回來。這兩天你自己一個人在家,就在外面吃點。」

  雲野看她:「哦。」

  雲厘:「或者點個外賣。」

  雲野:「哦。」

  雲厘:「再不然去小姑家吃點也行。」

  雲野:「哦。」

  「……」接連的三個單字,仿若帶了情緒。雲厘不明情況,卻難得好脾氣地問,「怎麼只有這反應,你對姐姐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雲野說,「就覺得像放假了。」

  「?」

  雲野側頭,慢慢複述:「外面吃點,點個外賣,小姑家吃……」他停頓了下,問:「神奇吧?」

  雲厘沒聽懂:「什麼?」

  雲野聳肩:「你走了我反而不用下廚了。」

  雲厘:「……」

  突然被他這麼明嘲暗諷,雲厘說完,雲野接過她的行李箱,走向玄關。

  雲厘是真沒想過,讓雲野煮了兩頓泡麵,就能讓他有如此深厚的怨恨。

  下樓後,雲厘看了眼手機。轉頭,對幫忙拉行李箱的雲野說:「好了,我走了。你回去寫作業吧,我去車站就幾步路。」

  「你坐公交?」雲野把行李箱放下,「你這不是還拖著個行李箱。」

  「也不重。」

  「你不累麼,我送你去機場。」

  「怎麼送?」雲厘好笑,「跟我一起坐公交啊?」

  「怎麼可能。」雲野囂張地挑了下眉,從兜里掏出把車鑰匙,在手裡掂了兩下,「我開車。」

  「……」

  這話聽著讓人感動。

  但如果能換成,雲野是個成年人,的前提。

  雲厘覺得自己應該會更感動。

  她不可置信地敲了下他的腦袋:「你又上哪弄來爸爸的車鑰匙?」

  這一下猝不及防,雲野皺眉:「就在桌上。」

  「那就讓它好好呆在桌上,」說著,雲厘沒忍住又敲了他一下,「它是朝你招手了嗎你非得拿它。」

  「你能不動手?」連挨兩下,雲野壓著火,「我又不是不會開。」

  雲野這話說的不假。

  雲父雲永昌在駕校當了十來年的教練,他有事沒事就往那邊跑。耳濡目染了這麼多年,早就會開車了。

  接下來的一路,雲厘擺起姐姐的架子,認真教育著雲野。試圖讓他明白,在他這個年紀,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

  雲野全程一聲不吭。

  走到車站,雲厘也教育完了。瞥見雲野面無表情的臉,她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說的太過了。

  雲厘嘆了口氣:「我也不是想罵你,只是擔心你的安全——」

  還沒說完,雲野忽然伸手,攔了輛計程車。

  雲野沒應話,打開后座的門,先把她塞了進去。而後自顧自地跟司機說話:「師傅,麻煩開一下車尾箱。我們到西伏機場。」

  有陌生人在,雲厘立刻安靜下來。坐在靠左的位置,她不自在地拿出手機,給雲野發消息:【?】

  雲厘:【???】

  很快,雲野也放好行李,上了車。

  雲厘:【幹嘛呢你。】

  雲野:【我給這齣租錢。】

  雲厘:【那我自個兒過去不就的了,你一來一回這車費多虧啊。】

  雲野:【我坐公交回來。】

  一路上雲野也沒再發信息,送她到檢票口了,他才說道:「你就留在南蕪吧,真不順心了再回西伏。」

  想了想,他自個兒補充道:「不過,和咱爸待一塊才最不順心吧。」

  「……」

  -

  剛到出站口,雲厘便見到傅識則站在邊上。兩日的抑鬱突然得到了緩解,她拉著行李跑過去,撞進他的懷裡。

  傅識則一下子沒站穩,後退了一步:「輕點兒。」

  雲厘笑道:「多吃點肉,不然別人要說我的男朋友嬌氣。」

  「嬌氣?」傅識則重複了這個詞,雲厘一開始僅想開個玩笑,見他如此在意,剛想解釋,便被他拉到了人少的地方。

  雲厘:「光天化日的,你不能……」

  她沒說完。

  傅識則已經抬起她的下巴,黑眸中攢動著蝕骨的掛念。他續上她的話:「不能談戀愛麼?」

  「……」

  上車後,傅識則:「特地今天回來的?」

  雲厘:「嗯……」

  幾盞舊路燈橫在路邊,前側頻繁亮起車燈,雲厘沉默地坐在副駕上,與雲永昌吵架的畫面還在腦中翻騰。

  「先去七里香都收拾東西麼?」傅識則看了她幾眼,雲厘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兩個星期沒見,雲厘見到他卻沒有如期的欣喜,傅識則將車停到七里香都樓下,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沒,剛下飛機有點累。」雲厘回過神,看著他的臉,忽然問道:「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傅識則:「46天。」

  兩個月不到。

  似乎也還沒有到該為這種事情發愁的時候。

  回公寓後,雲厘只打包了些必須的生活用品和衣物。

  「房東說退租要扣三個月押金,相當於只省了兩個月的月租,我就想把這個公寓留下,如果有早課的話我們可以在這邊睡。」

  「回頭在你那兒也拿些衣服過來吧,雖然變態狂還沒抓到,有你在的話他應該也不敢出現的。」

  雲厘妥當地安排好這些事情,卻見傅識則坐在沙發上看她,雲厘停下動作:「怎麼了?」

  傅識則:「這兒只有一張床。」

  雲厘:「我沒讓你睡沙發。」

  「……」

  傅識則頓了半晌,緩緩地問道:「我們睡一張床?」

  雲厘有點猶豫地點了點頭,她相信傅識則的為人,而且在這邊留宿的機會應該不多。

  剛上車,便聽他問道:「什麼時候有早課?」

  「……」

  他問這話時表情無比正經,雲厘後知後覺地臉色泛紅,低聲道:「還沒選完課。」

  到江南苑後,傅識則自顧自地去冰箱裡拿了肉解凍。他做菜已經很嫻熟了,無需雲厘的幫忙便做好了晚飯。

  雲厘想喝點酒,傅識則開了瓶威士忌,給她倒了一小杯兌著雪碧喝。

  餐桌上亮著小夜燈。

  傅識則全程看著雲厘,她在想事情,反應時常慢半拍。兩小杯下肚,雲厘臉色不變,但眸里已經濕潤。

  「……」

  夜晚還沒開始,傅識則並不想就這麼結束了。

  他伸手去拿雲厘的酒杯,雲厘卻發了脾氣:「你平時喝那麼多,你現在要敢不讓我喝,我就、就……」她磕磕絆絆沒說出下句。

  傅識則毫無醉意地看著她:「就怎麼樣?」

  「就刪了你微信!」

  「……」

  這句話果然有威懾效果。他沒繼續攔她,雲厘盯著他那平靜的臉,產生了極強的破壞欲,她拽著他的領子,將他拉到了沙發上。

  「你為什麼總是這個表情?」她惱火道。

  傅識則:「應該什麼表情?」

  雲厘以前不喝酒,從不知道自己不僅酒量差,還酒品不好。兩人僵持了一會,她沒想到答案,頑固道:「反正不能這個表情。」

  沙發上的人任她拽著領子,輕笑了聲。

  仿佛在他的笑聲中聽出了蔑視,雲厘直勾勾地盯著他,伸出手去肆意地捏他的臉。

  「這裡是你家。」捏夠了,雲厘直起身子,環視了一圈,傅識則否認:「是我們的。」

  等她累了,他才從身後拿出個小盒子:「禮物。」和之前送她的螺鈿盒類似,雲厘沒繼續撒酒瘋,接過盒子。

  她歪歪頭:「是我生日嗎?」

  傅識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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