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已經準備周全, 只等雲厘坐下來吃。Google搜索

  第一次面臨這種處境,對面坐著個自己已經放棄追求的人,雲厘心裡尷尬, 也不知如何相處。

  傅識則安靜地望著她, 光影掠到他臉上。

  雲厘知道, 對他而言,這只是和同事吃一頓飯, 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

  她咽咽口水,以極慢的速度挪動, 隨著那張清冷寡情的臉逐漸靠近, 時間仿佛被安上減速器, 流逝得愈發緩慢。

  她走到到傅識則斜對面的位置, 將原本在他邊上的盒飯拉到面前。

  「我坐這就可以了。」雲厘小聲道,拉開椅子坐下。

  雲厘低頭吃著盒飯。

  身旁的人動靜不大,兩個人默契地沒有說話。

  他們如往常一般相處。

  只要她一抬頭, 就能看見他墨黑的眉眼。

  雲厘如坐針氈, 這幾天的情緒在此刻湧上來,她動了動筷子, 裝模作樣地拿出手機,「同事找我, 我回辦公室吃。」

  氛圍有些僵硬。

  傅識則默了會,也站了起來, 沒有直接拆穿她的謊言:「你們在這兒吧, 我吃完了。」

  他的盒飯幾乎沒動過,合上蓋子, 沒說什麼就離開了休息室。

  他應該看出了她的不自然。

  他在照顧她的情緒。

  雲厘心裡有些愧疚, 畢竟這整件事情, 只是她放棄了追求,傅識則從頭到尾並沒有做錯什麼。

  她無法做到像傅識則那樣坦然相處,但她也不想自己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導致他不得不為了她的情緒而處處退讓。

  門剛闔上,她便在網上尋求答案。

  【都是成年人了,追求失敗就失敗啦,豁達一點啦!】

  【對方不喜歡你是很正常的事情,沒必要太放心上,當同事相處就好了,公司里總有不對眼的同事吧?】

  【題主設身處地想像啊,你的同事可能也想正常社交和工作啊。】

  果然啊。

  大部分人都這麼認為,這不過時是一件很平凡的事情。

  傅識則和她不同。他身邊不乏追求者,對他而言,自己拒絕追求,亦或是其他人放棄追求,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是她太在乎了。

  ……

  將近年底,EAW的瑣事也多了起來,許多項目都到了年終考核的節點。雲厘聽何佳夢吐槽過近期近乎瘋狂的加班情況,作為實習生的她也要借用到其他部門整理資料。

  技術部明天需要上交一份報告,要雲厘完成材料的最終整合、校對和排版。材料由不同的同事負責,等同事發給她時,已經接近下班的點了。

  何佳夢下班前來雲厘工位看了看:「你是不是要整合這個報告,你要加班嗎?」

  雲厘坐了一天,疲乏道:「是……」

  何佳夢給她打氣:「加油哦!」

  「對了,」走前她不忘提醒雲厘,「聽別人說,周圍住宅區好像有變態,你是不是就住在這附近。」

  雲厘聽著有些緊張:「什麼樣的變態啊?」

  「就那種只穿著一件厚外套的,走到你跟前,然後——」

  「好了好了別講了。」雲厘迅速搖頭。

  何佳夢挽了挽包,叮囑道:「那你記得別太晚了,實在不行的話叫人來接你。」

  「好。」

  除了雲厘以外,人事部其他人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雲厘應付不來其他人下班前的問候,提前溜到休息室泡茶。

  推開門,雲厘看見傅識則坐在懶人沙發上,手機上似乎在播放視頻,彈幕的的顏色與E站的有些相似。

  沒有等雲厘看清播放內容,傅識則不慌不忙地熄了屏。

  雲厘不想要重蹈吃飯時的尷尬,主動道:「你還不下班嗎?」

  傅識則:「你呢?」

  雲厘:「沒那麼快。」

  不想延續對話,雲厘裝完熱水就離開了。

  熬了三個鍾,雲厘把已經收到的材料按照要求處理了一遍。還有一個同事說還沒做完,等到家了再發給她,到現在雲厘也還沒收到。

  已經盯了很久的屏幕,雲厘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想著再等一會兒。

  -

  九點出頭,傅識則才從休息室出來。

  人事部的燈還亮著,他過去敲了敲門,沒有人應。

  開了門,辦公室內看起來空無一人,卻能聽見輕微的呼吸聲。

  傅識則走近,發現雲厘此刻正趴在桌上,臉朝著另一個方向,電腦鍵盤被她推到一遍。

  她看起很小個,只占據了辦公椅的一小部分。

  她的另外一隻手還半握著滑鼠,左耳的耳機因為趴著掉到她耳朵和肘部中間的桌面上,而另一隻還戴在她的右耳上。

  傅識則伸手拎起雲厘肘間的那個耳機,戴到自己的左耳上。

  耳機里傳出了輕柔的鋼琴曲。

  傅識則垂眸,看著雲厘,她的臉很小,緊密的眼睛睫毛輕顫著,看起來乖巧無害。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過了一會,才把耳機拿下來,放回桌上。

  傅識則輕聲開口,「雲厘。」

  雲厘一動不動。

  傅識則抿抿唇,又開口:「雲厘。」

  雲厘依舊一動不動。

  沒辦法,傅識則只好伸手拿掉她右耳的耳機,喊了一聲:「雲厘厘。」

  雲厘還是一動不動。

  辦公室內里沒有任何其他聲音,只有他有意降低音量喊她的那幾聲。

  傅識則並不想嚇醒她,他俯下身子,靠近她的右耳。

  還沒開口,雲厘突然睜開眼睛,一副睡意未醒的模樣,見到跟前傅識則的臉,她眯了眯眼。

  傅識則愣了一下,默不作聲地直起身子。

  雲厘也沒反應過來:「你剛才在喊我嗎?」

  傅識則的失神只是一閃而過,現在已經恢復了平日的平靜:「你睡著了。」

  雲厘一聽,臉又燒起來:「哦……」

  「有什麼事嗎?」雲厘坐直。

  傅識則坦誠道:「看見這兒開著燈。」

  「走麼?」傅識則把耳機還給她。

  雲厘有些錯愕:「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傅識則點點頭。

  雲厘覺得不自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傅識則:「最近不太安全。」

  聽他這麼一說,雲厘又有些猶豫,畢竟人身安全是最重要的,她低頭想了想:「可我還要等同事的文件,要不你還是先走吧。」

  傅識則:「等你一塊兒。」

  他語氣沒有多餘的情緒,似乎覺得這件事情理所應當,不過是舉手之勞。

  雲厘儘量讓自己不要多想,心裡卻亂成一團麻。

  傅識則在旁邊站了一會兒就走了。

  等雲厘處理完文件離開的時候,剛關燈,就看見傅識則從對面徐青宋辦公室走出來。

  傅識則:「走吧。」

  「嗯……」

  經過傅識則辦公室的時候,他說了一句「等會兒」,回頭從門口的實木衣帽架拿了兩個鴨舌帽,款式和形狀都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是黑色的一個是藍色的。

  他自己將藍色鴨舌帽一戴,壓了壓。他的頭髮不長,戴上帽子後五官更為清晰。

  「降溫了。」傅識則把帽子遞給雲厘。

  帽子對雲厘而言有些大,她戴上後調整了一下大小,看見玻璃上倒映著他們的身影,兩個人差了將近一個頭,看過去像兩個中二少年。

  夜間,南蕪的氣溫降到了三四度,雨後的高濕度加劇了冬日的寒意。

  雲厘跟在傅識則身後,他的手放兜里,能看出來步子輕鬆。也許是受他影響,她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令人眷戀的時間沒有維持多久,等雲厘回過神,已經到樓下了,傅識則朝公寓頷首,示意她回去。

  雲厘輕聲說了句:「你也早點休息。」

  便逃離似的往回走。

  最忙碌的一段時間過後,EAW迎來年終旅行,今年定的場地是偷閒把酒民宿,幾個部門錯峰出行,人事部安排的時間是聖誕後那周的周一和周二。

  剛得知這個消息沒多久,鄧初琦便來了電話。

  「夏夏說你們下周一周二要去他們家的民宿,讓我們周五晚上提前過去。」鄧初琦語氣歡快,「剛好我提了辭職了,夏夏他們打算幫我慶祝逃離苦海。」

  雲厘攪動鍋里的麵條,「夏夏小舅會去嗎?」

  「我問了夏夏有誰,她小舅好像不一定有空,年底了事情比較多。」鄧初琦開玩笑道,「怎麼,夏夏小舅不去,你也不給我慶祝啦?」

  「不是這個意思……」雲厘磨磨蹭蹭,關了灶台的火,給自己倒了杯溫水,一切準備就緒後,才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如數告知。

  雲厘有先見地將手機離自己遠了點,不出幾秒,鄧初琦的聲音放大了幾倍:「厘厘!你在開玩笑嗎!!你有當面問過他嗎?萬一他想約的是你呢!」

  雲厘:「因為那是個認識了好幾年的女孩,肯定不是我了。」

  鄧初琦不認同:「不是啊,這不是別人說的嗎,你應該當面問他。」

  鄧初琦的性子向來直來直往,雲厘一下子底氣不足,直白道:「那我也追了這麼久了,他一直都在拒絕我,我所有的邀約他都拒絕。」

  雲厘語氣低落:「而且這都是兩周以前的事情了,這兩周他也沒主動找我,可能都不知道我刪了他微信。」

  「我靠。」鄧初琦脫口而出:「你刪了他微信?」

  雲厘:「嗯……」

  鄧初琦:「你們還在一個公司呢,生活上偶爾也有交集吧,這樣見面,不就是一大型尷尬演出劇。」

  雲厘:「其實我現在也有點後悔……要不我偷偷加回來?」

  鄧初琦:「……」

  雲厘自言自語:「他可能還沒發現……」

  鄧初琦沒吭聲。

  雲厘想了片刻,又說道:「萬一他已經發現了,豈不是更尷尬了。算了。」

  鄧初琦陷入長時間的默然,過了一會兒,她安撫雲厘:「和他劃清界限也好,你不想來的話就別來了,沒多大事。」

  雲厘誠實道:「是劃清界限了……但我在南蕪只有你們幾個朋友,我也不想這件事影響我正常的生活。」

  「沒事厘厘。」鄧初琦試圖緩解她焦慮的情緒,開玩笑道,「讓夏夏找兩個單身同事一塊來……」

  聞言,雲厘語氣也輕鬆起來:「不能找,找了我就不去了。」

  兩人的氛圍和緩了許多,鄧初琦開了外放,加上夏從聲一起確認了下那天的安排。

  雲厘回到廚房將火點燃,麵條已經軟趴趴纏成一堆,她用筷子撥了撥。

  想起前幾天傅識則送她回家的場景。

  她最後還是沒忍住回了頭。

  傅識則還站在原處,修長的軀幹似乎與冬夜融為一體。她回頭的瞬間,措不及防地撞進他平靜柔和的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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