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神仙,您說的是除掉那隻黃鼠狼?」
張老道點了點頭。
一聽真是這事,我爺爺眼睛眯了起來,攥著拳頭咬牙切齒道:「那畜生禍禍我家,害死翠芬,只要能除掉那畜生,就是豁出命我許老梆子也去!」
「張神仙,你們去收拾那黃鼠狼,那我這邊咋整?萬一翠芬她…她在鬧脾氣。」
已經被徹底嚇怕的楊四,一聽張老道不幫忙操辦後事,立馬就慌了。
「死者已經受了祭拜,只要你記住我交代的,頭七之前不會出亂子。」
「你要實在怕,那你今晚跟我去幫忙讓許老哥幫你操辦,但別說我沒提醒你,死者生前你就虧待人家,身後事你還躲著,將來在鬧出亂子,我可不一定幫得了。」
楊四這人就是典型的色厲內茬,一聽這話那還敢在推辭,立馬把頭點的跟雞啄米似的。
「我辦,我一定風光大辦!」
搖了搖頭,張老道便帶著我爺爺他們先回了我家。
回到家後,已經是下午時分,張老道也不敢耽擱,立馬就開始著手準備除掉黃鼠狼的事。
「今晚就來個夜釣黃鼠。」
「嫂子得麻煩你去田裡替我挖一叢茁壯些的秧草回來,許老哥你去找一枚要破殼的雞蛋。」
爺爺他們雖然不知道張老道這夜釣黃鼠,具體怎麼個釣法。
但還是立馬按張老道的交代去準備東西。
奶奶拿上鋤頭去村後頭的荒田挖秧草。
秧草是我們那邊田間地頭的一種野草,從根到頭都是圓形,沒有葉片,長勢茂盛的拔起來能有一米多長。
我們小時候最喜歡拿來編鞭子玩。
爺爺則是跑去找雞蛋。
我家之前也養的雞,被我出生時那場大水全給沖跑了。
不多時,奶奶挖回了秧草,爺爺一直到傍晚才拿著雞蛋滿頭大汗跑回來。
「張神仙沒耽誤事吧?最近村裡頭沒啥人家孵小雞,這雞蛋我是去隔壁村找的。」
接過雞蛋,張老道親自動手用秧草扎了一個草人。
在我老家那邊,以前誰受了驚嚇,就會請神婆來扎草人叫魂。
如果是不小心從高處摔下去出的事,還得用竹篾扎個梯子放到事發地。
我小時候也經常見到路口擺著草人。
但張老道扎的草人,不太一樣。
草人套上我穿過的小衣裳後惟妙惟肖不說,張老道還特地在草人心口位置留了個窟窿。
乍一看,就像是被挖掉心臟的小孩,反正挺嚇人。
等張老道在雞蛋上寫下我的生辰八字後,爺爺他們才明白,草人心口的窟窿是用來放那枚雞蛋的。
不過寫完生辰八字,張老道並沒有立馬把雞蛋放進去。
而是徵得我媽同意,用針刺破我手指,在雞蛋上點了一滴我的血後,才把雞蛋放進去。
這一系列舉動,看的我爺爺他們也很好奇,忍不住就多問了一嘴。
張老道倒也沒賣關子,他告訴爺爺他們。
在陰邪穢物、山精鬼怪眼裡活物、死物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口生氣。
那隻黃鼠狼成了氣候,要釣它出來,最好的誘餌就是我。
但又不可能真拿我當誘餌,只能用草人代替。
一般的草人騙不過那隻黃鼠狼,非得讓這草人有生氣才行。
所以得用即將破殼的雞蛋,雞蛋即將破殼,裡頭的雞仔已經有了生命。
在加上我的八字和指尖血。
這枚雞蛋,就相當於給這草人裝了一顆怦怦跳的心臟,讓草人有了生氣。
小心翼翼把草人裹在襁褓里後,張老道便交代爺爺。
「狐鼠之輩狡詐記仇,想騙過它們不容易,而且一旦失手恐怕非得糾纏你三代人不可。」
「為求萬無一失,我先回門頭溝,等子夜時分,小鳳你把孩子交給許老哥,就說是孩子又出事了,得連夜去找我幫忙。」
「如此那黃鼠狼定會半路下手。」
張老道又給了爺爺一道六丁六甲護身符。
叮囑爺爺貼身藏好,若真有始料未及的危險,這道符能替他擋一擋。
等把張老道送到村口折返回家後,爺爺他們晚飯都沒胃口吃,既緊張又擔心。
等待的時間總會顯得格外難熬,提心弔膽等到十一點多。
爺爺他們便按照張老道的交代,給那隻黃鼠狼演了一場戲。
先把我藏到床底,跟著我媽抱著草人送爺爺出門,在門口把草人親手交給爺爺。
小心翼翼接過草人,爺爺匆匆往門頭溝方向走。
子夜時分的村子,雖然安靜,但也不至於一點動靜沒有。
但爺爺說那天晚上村里格外安靜,跟死絕了一樣,狗都不叫喚。
剛一出村子,爺爺就感覺身後有人跟著。
回頭卻什麼也看不到,越往前走,那種感覺越強烈。
雖說知道今晚會遇到這種事,但爺爺當時也是真嚇得不輕。
緊緊抱著草人就低頭往前跑。
等他跑到遠離村子的一處山坳時,遠遠的一個人一瘸一拐走了過來。
沒到近前,一股屍臭先撲了過來,看清楚後,爺爺頭皮都炸了。
那人不就是我爹?準確來說是我爹的屍體。
屍體已經高度腐爛、一張臉腫的像是發泡饅頭,半邊身子都爛透了,一團團肉蛆往外掉。
眼睛也爛沒了,就剩兩窟窿。
「孩子,孩子給我!」
到了近前,我爹的屍體說話了,嘴已經爛沒了,就剩下嘴唇耷拉著。
一邊說,就一邊撲上去,想搶爺爺懷裡代替我的草人。
已經被嚇呆的爺爺,都忘了拔腿跑。
就在我爹的屍體要撲倒爺爺時,突然砰的一聲,像是撞上一堵無形牆壁,連連後退。
「孽畜休要傷人!」
這時張老道的怒喝聲響了起來,嗖一聲一柄貼有黃符的桃木劍從黑暗中激射而來。
洞穿我爹屍身的瞬間,黃符轟一聲燃燒起來。
我爹的屍身應聲倒地,一隻黃鼠狼從肚子裡跑出來想往草叢鑽。
一張同樣貼著黃符的漁網從天而降,立時就把那隻黃鼠狼罩在下面。
黃鼠狼瘋了一樣掙扎,結果越纏越緊,慘叫個不停。
最後那黃鼠狼竟跟人一樣雙手作揖求起饒來。
「操控屍身害人性命,留你不得!」
等張老道一劍刺死黃鼠狼,我爹的屍身也已焚燒殆盡。
「許老哥你把骨灰收斂起來,回頭重新安葬吧。」
爺爺抹了抹眼淚強忍著湧上心頭的喪子之痛收斂好骨灰。
「張神仙,這黃鼠狼也除了,這事是不是算完了?」
看著張老道手裡頭提著的黃鼠狼,爺爺試探著問了句。
誰想到張老道卻憂心忡忡的搖了搖頭道:「黃鼠狼雖除,但楊四媳婦一事才是刺手。」
「可…可翠芬她不是已經受了祭拜,楊四也在操辦後事?」
「許老哥當時我沒敢說,孩子體內住著白蛇妖靈,孩子一哭白蛇發怒,她害怕敢不受香火?」
「權宜之計罷了,今夜我就做法招魂與楊四媳婦談談,希望看到這黃鼠狼已死大仇已報會有個好結果。」
張老道為處理善後,能想的能算的,都想了算了,卻還是逃不過人算不如天算。
兩人剛回到村口,迎面就撞見楊四請來操辦喪事的親朋正瘋了一樣往外跑。
還有人大喊。
「詐…詐屍了!死…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