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我還是說不出拒絕的話。
跟牛隊長去衙門的路上,我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許仙吶富貴的事村里都知道了,楊大喇叭這人是嘴上沒個把門的討人厭,可他人不壞,小時候你跟富貴一塊玩,去他家碰上有啥好吃的,人家也都給你一口。」
「你就在上學離得近,去看看能幫把手就幫一把。」
「知道了媽。」
掛斷電話,我不由自主開始回憶小時候和楊富貴的點點滴滴。
人死債消,還有啥過不去的。
到了衙門,我看到了楊大喇叭,他比我離開村子時候,老了很多很多,髒亂的頭髮鬍子全都白了。
眼睛紅紅的,臉上帶著悲傷、帶著迷茫、惶恐。
「楊叔。」
在進門之前,我其實想了很多類似於節哀順變的安慰話,可那會一句也說不出來。
「許仙,你來了。」
楊大喇叭跑過來抓著我的手,像是在這鋼鐵森林的大城市裡,抓到了依靠。
我陪著他去認了屍。
看到屍體的那一瞬間,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認不出來。
真的認不出來。
原本矮矮胖胖的楊富貴,全身血肉都像是被吸乾了一樣,腹腔癟了下去,兩個腮頰凹了進去,眼珠子整個凸了出來。
上下嘴唇也完全蜷縮了,嘴裡只剩了幾個門牙,像是上了歲數的老人,掉光了牙齒。
更詭異的是,他臉上帶著笑,凸出的眼睛裡也不是對死亡的畏懼,而是享受。
血脈相連的楊大喇叭,一眼認了出來,哭的當場暈死了過去。
「趕緊送大爺去醫院,別在出事了。」
因為我的緣故,牛隊長對楊大喇叭很關照。
自始至終也沒提過楊富貴殺人的事。
一直目送幾個差人把楊大喇叭背出去送醫,我這才轉過頭看向了牛隊長。
「另外幾具屍體呢?」
「這邊。」
隨後牛隊長帶我看了其他屍體,法醫老陳在一旁陪著。
屍體一共四具,都是男性,其中三具死狀和楊富貴一模一樣。
全變成了類似乾屍的模樣。
最後一具戴著眼鏡、穿著西裝的屍體,肚子上有十多處刀傷,看樣子是被人亂刀捅死的。
「這三具,都是在東郊城中村發現的,也都死在了出租屋裡,身份也都查清楚了。」
「至於這具嘛……」
牛隊長給我大概介紹著情況,只是最後一句話說到一半,他沒繼續說下去。
「這個是被楊富貴捅死的對吧?」
牛隊長點了點頭說:「是啊!這人叫劉子峰,是麒麟地產王德發的助手兼秘書。」
「我們查過,楊富貴一直在變著法巴結劉子峰,突然就給人捅死了,你看這刀傷,每一刀都深入臟腑,就像是有深仇大怨一樣,他自己又死的那麼怪異。」
「除了鬼神,我也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釋。」
隨後法醫老陳又提供了一個線索。
楊富貴捅死劉子峰時,兩人應該是在爭搶什麼東西。
至於到底是什麼東西,不得而知。
「陳法醫,劉子峰的屍體解剖過?有沒有奇怪的地方。」
我心裡頭大概有了答案,只是還不確定,需要進一步論證。
「還真有,你看啊這劉子峰的五臟六腑除了有七處刀傷外,還全都退化衰竭了,以他的年紀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
「我查過這劉子峰也沒有能引起器官衰竭退化的疾病。」
陳法醫翻開驗屍報告,指著其中幾條皺著眉頭,一臉不解的給我闡述著。
聽完這些,我心裡頭斷定了答案。
包括楊富貴在內,死狀像極了乾屍的四個死者,都是被吸光了全身精元。
劉子峰也被吸了精元,只是還沒到被吸乾的地步,他臟器已經衰竭退化就是最直接的證據。
聽完我的結論,陳法醫和牛隊長也是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半晌後牛隊長比劃著名手說。
「吸光精元?就是電影裡那女鬼、女妖騙男人上床,然後給吸乾了?」
「精元不是精 子,你可以理解成生命力。」
很多電影、小說里常說精 盡人亡,準確來說指的壓根就不是生孩子玩意兒,而是精氣神、是生機。
天地萬物,都有生機,且生機終有耗盡的一天。
隨著生機逐漸消耗殆盡,人各方面機能就會退化直至衰竭。
「原來是這樣啊,那這事真就是啥妖魔鬼怪乾的咯?」
牛隊長撓著腦袋似懂非懂的追問了一句。
我點了點頭,牛隊長立馬就抓著我手往外跑。
「那還等啥,這特娘都死了五個了,在這麼下去鬼知道要死多少人!」
「要準備啥東西,你只管說。」
我沒好氣的掙脫了手,站在原地翻著白眼。
「著急忙慌想幹啥去?」
「當然是去抓這吸人精元的妖魔鬼怪去!」
「拜託現在連兇手到底是什麼玩意都沒弄清楚怎麼抓?去哪抓?」
「東郊城中村?」
牛隊長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我是徹底無語了。
只能耐著性子告訴牛隊長,吸光楊富貴他們精元的東西,可能是鬼、也可能是妖、甚至可能是屍。
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玩意是靠吸 精元修煉。
既然如此,那這玩意就不可能是突然跑出來害人吸 精元,必定是每隔一段時間,甚至於每天都需要害人吸 精元。
這就像變 態連環殺手一樣,突然跑出來害人,一般只有兩種情況。
要麼是剛放出來,要麼是流竄作案。
這片地界是殷森罩著,還有個鎮妖司在暗中處理各種靈異事件。
所以殘害楊富貴五人,吸光他們精元的,很大概率不是到處流竄犯案,應該是最近一段時間才出現的。
因為這玩意如果是到處流竄害人吸 精元,估計早被人收拾了。
楊富貴印堂里雲繞的鬼氣,應該就與此有關。
現在那害人的玩意,究竟還在不在東郊城中村,也並不確定。
就算我現在趕過去,大概率也是白跑一趟。
聽完我的解釋,牛隊長瞪著眼睛鼓起掌來。
「行啊許仙,你這頭腦學啥臨床,依我看啊乾脆換專業學法醫,等畢業了就來我這做事。」
「這個以後再說,先想辦法查清楚害人的究竟是什麼玩意。」
「好好,那是不是給你準備下,開壇做法查一查?」
這話聽得我差點一頭栽倒,開壇做法窺探天機,到的確能查一查,但那樣做很費力很麻煩,弄不好還得付出相當慘痛的代價。
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就是如此。
「還開壇做法想啥呢?你們去查。」
「不是許仙你跟我開玩笑呢,這害人的妖魔鬼怪我們怎麼查?!」
「陳法醫不是說了楊富貴捅死劉子峰的時候,他們像是在爭搶什麼東西。」
「應該就是這東西迷了他們,吸光精元,查清楚是什麼東西就有答案了。」
我給出了線索,牛隊長卻是撓著腦袋一臉為難的嘀咕。
「這兩人都死了,死無對證的,不好查啊。」
「那就派些人去東郊城中村挨家挨戶排查,看看那邊有沒有人遇到什麼靈異事件。」
「著重查一下那邊有沒有人突然發了橫財、突然交了桃花運。」
「就這樣,有線索在通知我,我去醫院看看楊叔。」
說完我便離開了衙門,真不是我不想立馬除掉那害人的玩意。
實在是一點線索沒有,人海茫茫,找個人都不容易,何況是找來無影去無蹤的妖魔鬼怪。
影視劇里那些拿著羅盤一頓轉就能抓個正著,大部分都是扯淡。
我去醫院看了楊大喇叭,陪著他聊了很久、帶他去下了館子。
除了這些,我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早點查清楚,抓到那隻害人的鬼怪,替楊富貴報仇。
回學校的路上,馬闖給我打了個電話。
他在電話里無比驚恐的嚷嚷。
「許仙你在哪兒?咱寢室里鬧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