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詛咒

  屋裡李忠玉聲嘶力竭大吼著,十分牴觸反感李忠玉這個身份。

  李建生的眼睛一下就紅了,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明明張著嘴想說話,最後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死而復生,活過來卻又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這對於李建生一家人而言,等於連續兩次失去至親之人。

  其中酸楚絕非外人所能夠體會到。

  「兒啊,你就開開門讓大師給你看看,也許這次就能治好你的病。」

  沉默許久後,李建生開口說了話,完全就是在哭喊,字裡行間更是充滿了哀求。

  李忠玉怒氣沖沖拉開了門,極其厭惡的看了一眼李建生,又很不屑的瞥了我一眼。

  「我說了我不是你兒子,也不是那娘們的丈夫,你們家非得把我變成李忠玉才肯罷休?」

  「還有你,我不知道你收了多少錢來這裝神弄鬼,但我告訴你,我是林川,不是李忠玉!」

  我沒去爭辯,也沒去詢問。

  只是乘機偷偷觀察著李忠玉。

  他慘白如紙的臉色,怎麼看都像是失血過多,更加奇怪的是他身上隱隱散發著一股死氣。

  死氣從某種角度說就意味著死亡。

  民間常說這個人臉色晦暗泛黑、死氣沉沉,怕是不行了,就是對死氣這種東西最直白的解釋。

  但除了死氣之外,我沒從李忠玉身上察覺到任何陰邪之氣,他也沒有任何被附體的症狀。

  「哼!想讓我變成李忠玉,變成你兒子,變成那娘們的丈夫,簡單啊殺了我,沒準等我醒過來就變回去了!」

  李忠玉冷哼一聲,撂下這句話後砰一聲又把門給關了起來。

  李建生終於承受不住,扶著牆慢慢蹲在地上,捂著臉哽咽起來。

  哽咽片刻後,李建生突然給我跪了下來,抓著我的褲腿一邊磕頭一邊哀求。

  「大師求您想想辦法,只要能治好我兒子讓他變回來,我給您當牛做馬啊!」

  我也不知道怎麼答覆了。

  在沒見到李忠玉之前,其實我心裡頭除了好奇之外,多少還有些狐疑。

  這好端端一個人,怎麼會大病過後就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

  現在似乎是不信也得信了。

  「您兒子的事我暫時也無能為力,先去看看您兒媳和孫子吧。」

  兒媳、孫子的安危暫時將李建生從接連兩次的喪子悲痛中驚醒了過來。

  他急忙站起身帶著我朝另外一間房走去。

  「彩英。」

  隨即一個衣著樸素的女人開了門。

  看到女人第一眼,我也不由皺了下眉頭。

  因為她臉上也雲繞著死氣,蠟黃的臉色一看就是重病纏身。

  「爹。」

  「這是剛請回來的大師,讓大師給你和虎子看看。」

  女人點了點頭,讓我們進了屋。

  床上躺著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正發著高燒,嘴裡含糊不清喊著我要爸爸、要爸爸。

  這句話讓李建生公媳兩人,臉上神色又是一陣黯然。

  我也覺得心裡頭有些發堵。

  平復了一下情緒後,我簡單詢問了彩英母子的情況。

  母子兩人是在半月之前發病的。

  症狀和李忠玉當初如出一轍。

  大小醫院也跑了很多,都沒查出個所以然。

  最後也只能回家。

  我又替母子二人把了脈,結果和我猜的差不多。

  母子兩人都是虛病,而非實病。

  玄門術法分山醫相卜命,其中醫便是中醫。

  只不過在玄門眼中,病分為虛病、實病。

  實病就是大眾熟知的炎症、跌打損傷啊這一類由病灶引起的。

  虛病便是由陰邪之物惹出的病症。

  師父也教過我不少粗淺的醫術,因為在農村很多人,尤其是上了歲數的遇到頭疼腦熱,就容易往鬼神上扯。

  要是不懂醫術,分不清虛病、實病胡亂治,那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一直等我把完脈,在旁邊握著拳頭緊張等待的李建生才小心翼翼問我。

  「大師,他們娘兩這病您有法子治?」

  我點了點頭。

  見我點頭,李建生一家三人是喜形於色,忙問我要怎麼治,要不要準備做法事的東西。

  我告訴李建生彩英母子一身病,其根由就是祖墳里的屍體出了問題。

  不管現在祖墳里的屍體是變成了殭屍、陰屍還是其他屍怪。

  都有一個共同點,祖墳內發生屍變的屍體,會不停咒罵子孫後代、攝取子孫福蔭。

  一旦墳破、屍怪出籠,第一時間禍害的也是子孫後代。

  彩英嫁入李家、死後也入李家祖墳,但她和發生屍變的李家祖宗畢竟沒有血緣關係,自然病的輕一些。

  孩子是正兒八經李家血脈,免不了病情嚴重。

  這種病從某種角度來說,可以算是一種詛咒。

  「你們的病我暫時也沒法根治,只能延緩。」

  「想完全康復,得解決祖墳的問題,不管是尋個風水寶地遷墳,還是乾脆一把火燒了,都可以。」

  「就看你們怎麼選。」

  聽完這話李建生臉色又是一變,眉頭徹底擰成了一根繩。

  「大師,忠偉路上應該跟您說過,現在祖墳那片林子進不去,您看這……」

  「吃完飯帶我去看看再說。」

  李建生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這時候彩英突然開口說道:「大師那忠玉他的病您有辦法治?」

  我苦笑了一下,原本想說我也無能為力,可看著彩英眼神里的期待,看著屋裡發著高燒還在喊著要爸爸的孩子。

  我實在是不忍心說出無能為力這四個字。

  「他的病說實話我暫時也搞不清是何原因所致,我盡力試試。」

  彩英眼神里的期待瞬間暗淡下去,她紅著眼睛、眼淚在打轉,看了一眼發著高燒的孩子,回頭對李建生說。

  「爹,大小醫院也看了,大師也請了那麼多忠玉他的病都治不好。」

  「實在不行您就讓他走吧,反正這些年他在這個家過得也很不開心……」

  「彩英你只管把心放肚子裡,就算要搭上我這條老命,我也肯定想辦法治好你們三。」

  李建生開口打斷了兒媳彩英的話。

  吃午飯的時候,李忠偉、彩英母子都在,我又仔細詢問了李忠玉死而復生、變成林川的一些細枝末節。

  得到的答案,讓這事更加迷霧重重起來。

  按李忠偉所說,變成林川的李忠玉,連林川小時候偷看那家姑娘洗澡、偷隔壁家棗子,燒了螞蟻窩這種小事都能說的分毫不差。

  家裡頭藏了啥東西,也都能對得上。

  「哎堂哥他這真是徹頭徹尾變成了林川,就算是惡作劇、是有人把林川的事告訴堂哥,總不能連這些小事都一清二楚吧?」

  「林川可死了六十年了,這些小事除了他本人,誰能記得那麼清楚。」

  李忠偉嘆了口氣,他說的話我也很認同。

  不是惡作劇、不是附體,李忠玉真的變成了林川?

  「我吃好了,先帶虎子回屋休息。」

  彩英站起身沖我們點了點頭後,牽著高燒剛退的虎子朝屋裡走,路過李忠玉那間屋子時。

  虎子突然又嚷嚷著要爸爸,彩英腳步停了停,看了一眼李忠玉那間屋子,眼睛紅紅的抱起虎子說:「不鬧了虎子,爸爸病了要休息,回屋媽媽陪你玩。」

  明明就幾步路、兩扇門的距離。

  孩子沒了爸爸、妻子沒了丈夫、父親沒了兒子。

  近在咫尺此刻卻又遠隔天涯。

  李忠偉低著頭一個勁嘆氣,李建生臉上強擠出的笑容也僵住了。

  我心裡頭也感覺挺不是滋味,堵得慌。

  「去看看祖墳吧。」

  「也許能找出原因,治好李忠玉的病。」

  李建生帶我去了李家祖墳。

  雖說早從他們叔侄口中得知了李家祖墳此刻的詭異,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等到了那片林子近處,遠遠一看,烈日當空下我依舊被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