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五章 下水接屍 子母屍煞

  「有勞馬老前輩。」

  我恭恭敬敬沖馬老疤抱拳致謝,馬老疤擺了擺手。

  「有什麼好謝的,你幫我、我幫你,天經地義罷了。」

  給這次請來幫忙的九個幫手支付了工錢後,馬老疤便領著我和王城重新折返回到了老龜渡。

  考慮到馬老疤畢竟重傷初愈,獨自下水撈屍,萬一遇到點突發狀況,終歸是有危險。

  我便主動提出可以給馬老疤打下手。

  正低頭解開撈屍船錨索的馬老疤卻只是抬起頭瞥了我一眼。

  「不用,有老夥計在足夠了,我知道你小子有真本事。」

  「下到水裡頭,你趕不上我這老夥計有用。」

  馬老疤說完,那隻大白鵝也仿佛炫耀似的,沖我撲棱著翅膀嘎嘎叫喚。

  見馬老疤堅持不要我幫忙,我也沒法堅持,只能叮囑馬老疤小心。

  黃河岸邊撈屍人下水撈屍,都有一套祖傳的方式方法、規矩門路。

  我也只是聽師父講過,卻沒親眼見識過。

  這次算是開了眼界,下水之前馬老疤其實也沒做什麼特別舉動,僅僅只是在岸邊點了三炷香。

  又擺了三個碗,裡頭盛放著白肉、倒頭飯和應季水果,算是祭品。

  最後拿了三個那種很老式的酒盅,下面兩個、上面一個,擺成了三才的樣式。

  酒水順著最上面的酒盅,緩緩往下面兩個酒盅里流,直到三個酒盅全部流滿了酒水後。

  馬老疤提著酒瓶念叨了一段我也聽不懂的咒文、經文。

  最後馬老疤一仰頭,喝光了酒瓶里剩下的幾口烈酒,抱著大大白鵝便上了撈屍船。

  暴雨已經停了許久,河面上卻依舊是波濤洶湧。

  兩岸大大小小十多個村子,壓根沒人敢這時候下河。

  馬老疤卻是撐著撈屍船,順著暴漲河水涉江而下,一點也沒受到影響。

  民間自有奇人在,指的大概便是馬老疤這一類人。

  我和王城幫不上忙,也只能在碼頭焦急等候。

  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等了足足一個多小時。

  終於我看到河面上出現了一葉小船。

  「許仙回來了!馬老疤回來了!」

  王城站起身,興沖沖指著河面上的小船大喊起來。

  見馬老疤平安歸來,我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算是重新落到了肚子裡頭。

  不一會撈屍船靠了岸,我一眼便看到撈屍船船尾處拖著一張漁網。

  漁網裡頭便是趙大哥、鳳霞嫂子的遺體。

  兩具遺體已經被水泡的整個浮腫,乍一看就像是大白羅卜。

  好在遺體沒有被河裡頭的魚蝦啃食過。

  「去通知逝者親朋好友,趕緊來岸邊搭棚子。」

  「剛接出水的遺體,見不得天光,也不能馬上拉回家,得在岸邊停三天。」

  馬老疤是祖傳的撈屍人,對於如何處理水中的屍體,自然比我更專業。

  沖馬老疤抱了抱拳表示感謝後,我便也不再浪費時間,忙和王城轉身折返去了老龜渡村。

  趙大山、鳳霞嫂子兩口子無兒無女,只有幾個侄子侄女。

  我和王城都不認識,一時半會肯定也聯繫不上。

  只能先請老龜渡村里人幫忙,好在趙大山兩口子平日裡人緣不錯。

  得知馬老疤已經幫忙將趙大山兩口子的遺體打撈上岸。

  村里人也都願意幫忙搭把手,不一會我和王城便帶著十幾號村民,拿著草蓆、竹竿、麻繩回到了渡口。

  人多好辦事,十幾號人互相搭手,也就十多分鐘,就在渡口不遠處搭了一個草棚。

  馬老疤要了兩卷草蓆,親自下到水裡,將趙大山兩口子的遺體用草蓆卷了,輕輕推到了船板上。

  見馬老疤稍微一動臉色變不大好,我知道他這是重傷初愈,使不了多大力氣。

  背屍可是個體力活。

  最後我便提出,我和王城一人一具,幫著把趙大哥兩口子的遺體背去草棚。

  馬老疤想了想,到時沒在拒絕,畢竟屍體已經打撈出水,不會像是下水接屍那樣,需要時時刻刻應對突發狀況,危險性沒那麼大。

  不過馬老疤還是幾次三番提醒我和王城,等會背屍時千萬不要生出趙大山兩口子死的可惜、不該早死之類的念頭。

  更不要說這一類的話,反正就奔著讓他兩入土為安去就成。

  背屍和撈屍一樣,有許多不為普通人知曉、理解的規矩和忌諱。

  馬老疤交代我和王城的,便算是背屍的一種忌諱。

  除此之外背屍還要講究長幼尊卑、講究男女。

  一般來說晚輩可以替長輩背屍,這算是孝道,長輩決不能替晚輩背屍,因為這樣做晚輩承受不住,反而是不得安生。

  男的可以背女屍,女人卻不能隨便背男屍。

  並非是重男輕女,而是一來屍體沉重,女性力量弱一些,背不動,二來女性陽氣弱,不小心壓不住屍體,尤其是碰到橫死、慘死的屍體。

  我、王城和趙大山兩口子兄弟相稱,算是平輩自然不用注意長幼有序,我兩又都是正值血氣方剛的男性,也不用在意男女。

  唯獨需要注意的便是馬老疤叮囑的那一番話。

  要是流露出趙大山兩口子死的可惜,不該怎麼早死的情緒,或者說了類似的話。

  弄不好趙大山兩口子,也會有此想法,心有不甘賴在我和王城背上不肯下來。

  「放心吧馬老前輩,我兩會注意。」

  最後由我背趙大山遺體,王城去背鳳霞嫂子。

  鳳霞嫂子是女性,怨念也不大,不管生前還是死後,心底也都很善良,王城背她,能少些潛在危險。

  趙大山就不一樣了,死了執念太深,還沉浸在自己給自己編織的美夢中,要是王城來背,不小心真會惹出不必要的岔子來。

  我也是第一次背屍,怎麼說呢,那屍體背到背上,真就死沉死沉的,比在老家農忙時候幫著我媽背稻穀、玉米還要重不知多少倍。

  更加沒法用常理解釋的是,我背著趙大山的屍體走出去沒幾步。

  突然吧嗒一下,屍體浮腫泛白的雙手就從草蓆里耷拉了下來,像是抓在我肩頭上一樣。

  「人死如燈滅、塵歸塵、土歸土,趙大哥何必 執著。」

  「你和鳳霞嫂子能保存全屍,入土為安已經比其他屍體都撈不到的死者幸運太多了。」

  我側過頭,隔著草蓆看著趙大山浮腫泛白,像是大麵餅子似的死人臉,嘆了口氣呢喃一句。

  趙大山的遺體像是聽懂了似的,搭在我肩頭上的雙手軟軟垂了下去。

  王城背著鳳霞嫂子的遺體,倒是沒出任何意外。

  兩具遺體背到草棚里,放到木板上停好後,馬老疤便點上了早準備好的長明燈。

  「成了,這三天就讓遺體停在棚子裡,通知親朋好友來弔唁燒紙就行。」

  「三天以後挖開衣冠冢,入土就行。」

  馬老疤交代了老龜渡那些村民幾句,我則悄悄給趙大山的鄰居塞了兩千塊錢,用來操辦後事。

  算是最後替趙大哥、鳳霞嫂子盡了一份心意。

  隨後我兩便和馬老疤再一次折返回到了他家。

  趙大山、鳳霞嫂子的事算是暫告一段落。

  接下來便是要幫著馬老疤去對付屍怪,然後還願,去老龜渡下游十里處打撈那口青銅棺槨。

  「馬老前輩,不知道您要我幫忙對付的屍怪,到底是什麼來歷?」

  馬老疤吧嗒吧嗒抽了幾口菸袋鍋子,倒也沒再隱瞞。

  他告訴我,要對付屍怪其實就是這一次他收了錢,要替事主打撈的遺體。

  死者是個年輕女人,剛結婚沒多久,還懷著孕,和丈夫來這邊旅遊。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跟丈夫吵了起來,孕婦嘛情緒容易激動。

  吵來吵去,誰也沒想到女人突然就跳了河。

  等丈夫和船上其他人反應過來,想要下水救人時,孕婦早就被暗流不知衝出去多遠。

  「這女人懷著孕,又是和丈夫吵架才跳了河,怨氣重的很。」

  「偏偏老龜渡這一段河裡頭,髒東西又多,那天晚上我下網已經撈到了屍體。」

  「誰想到屍體已經成了子母煞,一個沒留神屍體起了屍,傷了我又跑去了水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