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三章 請願

  王城這次也沒再牢騷抱怨,還主動承擔起了做飯的任務。

  我替馬老疤護法一整晚,也著實累得夠嗆。

  馬老疤屍毒剛解,重傷初愈自然也是沒多大精神頭。

  乘著王城做午飯的功夫,馬老疤指揮著我拾掇準備等會去河神廟祭祀用的東西,順帶也跟我講了一些祭祀河神的規矩。

  祭祀這種事,看上去大差不差,最基本的就是香燭祭品,實際上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規矩、習俗。

  若是不懂這些規矩、習俗,胡亂搞一通的話,弄不好反而容易惹出岔子。

  一切準備妥當,簡單吃過午飯後,馬老疤便帶著我們出發直奔河神廟。

  請來的九個幫手,抬著三牲祭品,還有幫著敲鑼打鼓的。

  反正陣仗、動靜弄得不小,河神廟就在夏樓村。

  距離馬老疤家不算很遠,一路徒步也就四十多分鐘便到了地方。

  河神廟不大,只有一個正殿、兩個偏殿。

  香火卻是鼎盛,聽到敲鑼打鼓的聲音,廟祝便迎了出來。

  馬老疤與廟祝很熟,簡單打了個招呼,便由廟祝親自領著我們進了河神廟。

  正殿裡供奉著六分似老龜、四分像神龍的河神像。

  卻又不是龍生九子中,龍與龜所生的贔屓。

  想來應該是老龜渡一帶,幾百年來民間自行衍生、想像出來的河神形象。

  這並不奇怪,其實很多地方供奉的各路神仙,其神像都是人們想像出來的。

  馬老疤和廟祝恭恭敬敬給河神像扣頭上香後,便同時看向了我。

  我也沒言語,只是點了點頭,示意一切都準備就緒。

  「走吧,我們先出去。」

  馬老疤也不廢話,直接招呼其他人退出大殿。

  因為不管是與河神、土地神、山神這一類神靈溝通,亦或是與鬼物、妖邪溝通。

  大部分情況下,除去與此事有莫大因果的人之外,是不能有其他旁人在場的。

  包括問米、問陰時,一樣是除了事主外,不能有閒雜人等在場。

  「許仙你一個人真沒問題嗎?」

  王城有些不大放心的問了一句。

  「沒事,你去外頭等著,一會就出來,別跟馬老前輩起衝突啊,人家心底是真不錯,暗地裡沒少幫咱,就是刀子嘴而已。」

  「知道了,那你自己小心些,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頭守著。」

  其實對於這些神神鬼鬼的事,王城心裡頭也發怵。

  可因為我兩是兄弟,他還是能義無反顧選擇守在外頭。

  馬老疤、王城等人退出了正殿,廟祝輕輕將正殿大門也給關了起來。

  頓時還沒通電,只亮著油燈的正殿,變得有些昏暗下來。

  神壇上供奉的河神像,也更多了幾分神威。

  我跪下恭恭敬敬磕了頭、上了三炷香,便忙念起了喚靈咒。

  喚靈咒,也是我從陰山術字密錄中學來的一種秘術。

  顧名思義便是能夠和一些靈體建立某種玄妙感應、聯繫。

  若是你道行遠超需要溝通、聯繫的靈體,是可以強行溝通的。

  反之就需要看對方願不願意搭理你,願不願給你這面子了。

  我到河神廟請願,祈求河神歸還趙大山、鳳霞嫂子遺體,自然屬於第二種。

  喚靈咒一直念到第九遍時,正殿裡氣氛突然就變了。

  先是憑空掀起了一陣微風,神像前懸掛的經幡、油燈火苗輕輕晃了幾下。

  跟著香爐里裊裊上升的三炷清香,也不再是胡亂四處飄散,而是仿佛被某種神秘力量牽引。

  開始直直往上飄,飄到一定程度,三縷青煙便會自動匯聚成一縷,直至消散。

  見此一幕,我心裡頭也是大喜過望。

  這種種都在證明,喚靈咒起了作用,我已經與老龜渡一帶供奉的河神建立了感應。

  接下來便是請願,我忙將早已經提早書寫準備好的文書取了出來。

  雙手捧著文書,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焚燒在了香爐之中。

  就在我焚燒完文書的同時,我腦海里便突然憑空多出了一個念頭。

  『老龜渡下游十里處,有一口棺槨,毀棺焚屍,自當歸還遺體。』

  這念頭像是有人在我腦海里輕輕訴說,又像是憑空多出了一個念頭。

  反正那種感覺就很奇特、玄妙,腦海里多出這念頭以後,我也明顯能感覺到腦袋有些發脹、發暈。

  太陽穴莫名其妙開始突突狂跳個不停,身上也是莫名其妙出了一身大汗。

  與神靈請願也好,問米、過陰也罷,始終不是一條道,溝通之後總歸會出現一些生理上的不適症狀。

  好在總算是請願成功,至於老龜渡下游十里處那口棺槨到底是什麼來歷。

  我便不得而知,不過稍微一想也知道那棺槨絕對不是什麼好玩意,只怕是邪門物件。

  棺槨里的屍體,只怕也是起屍成了氣候,沒少在老龜渡一帶攪風攪雨。

  不然廟裡的河神,也不會讓我去處理那口棺槨。

  叩頭拜 謝,重新又上了三炷香以後,這事便算了達成了一致。

  我也不再遲疑,起身拉開大門走了出去。

  一直在殿外焦急等候,急的來回踱步的王城見我出來,立馬湊了過來問我有沒有事?

  馬老疤和廟祝,也齊刷刷看向了我。

  「放心吧老王我沒事,趙大哥兩口子遺體的事算是有著落了。」

  一聽我說趙大山兩口子的事有了著落,馬老疤和廟祝同時瞪大了眼睛。

  速來沒多少好臉色的馬老疤,也是極其罕見的情緒激動起來。

  「你真跟河神溝通上了?」

  「老馬這小伙子不簡單吶,我在這河神廟做了大半輩子廟祝,也沒見過河神它老人家。」

  廟祝也是絲毫不掩飾對我的誇讚,這反倒是弄得我挺不好意思。

  若是沒有得殷森傳授陰山術字密錄,其實我還真沒這本事。

  「馬老前輩,事算是有著落了,不過我需要去老龜渡下游十里處撈一口棺槨,然後焚棺毀屍。」

  「您應該知道那口棺槨到底啥來歷吧?」

  儘管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那口棺槨必然邪門,要辦成此事也絕不容易。

  不過一看馬老疤聽完我的話後,臉色驟變,拿著菸袋鍋子的手都明顯顫抖了一下後。

  我心裡頭還是免不了往下猛地一沉。

  這事比我想像中還要難、還要危險。

  「小子,這事就憑咱們恐怕不好辦,說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你兩和趙大山兩口子非親非故,即便有恩也犯不著冒險。」

  「不然就此作罷?」

  馬老疤這人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他能說出這種話,絕對是真正發自肺腑為我安危考慮。

  我一陣無奈苦笑,先不說我這人脾氣倔,決定了的事從來會變卦。

  眼下已經請願成功,和廟裡河神達成了條件,若是我單方面違約,誰知道這廟裡供奉的河神會不會遷怒。

  老龜渡這一帶供奉的河神,說是神靈,其實也是一方土神,並非正統意義上的神靈。

  不同的是比起蓑衣三郎、比起紅娘子,老龜渡供奉的河神,一直都有香火供奉,也的確一直在護佑一方。

  「哎,既然你非要一條道走到黑,我便跟你講講吧。」

  隨後馬老疤告訴我,我提到的那口棺槨是一口青銅棺槨。

  具體是什麼來歷,他也不大清楚,反正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聽爺爺輩提起過老龜渡這一帶水底下有那麼一口青銅棺槨。

  有說是水底下藏著一座大墓,青銅棺槨便是墓主人,也有說是從上游衝下來的。

  至於那口青銅棺槨里到底躺著什麼邪門冤孽。

  也沒人說得清楚,馬老疤也只是小時候聽老一輩撈屍人提過。

  據說青銅棺槨里躺著的是一具修煉了幾百上千年,已經重新誕生靈智的屍妖。

  也有說裡頭是一條走水失敗,妖靈不散的大魚。

  具體是什麼,那就不好說了,不過那口青銅棺槨最近一次還出現過,並且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搭進去十幾條人命。

  馬老疤說到此處,我猛地想起來趙大山冤魂跟我提過夏樓村那艘每天晚上準時空船出發、第二天空船返航,只拉河裡冤魂、水鬼,不載活人的渡船。

  「馬老前輩您說那口青銅棺槨出現,惹出動靜是夏樓村渡口那事?」

  「是啊,那事我當時也被請去參與過。」

  「現在想起來還讓我心驚膽寒,那次之後三年,整整三年我都不敢下水。」

  馬老疤是祖傳的撈屍人,暴雨過後河水暴漲、河面上風急浪大,他都能一人一隻大白鵝,撐著撈屍船來去自如。

  我實在無法想像,那口青銅棺槨出現,夏樓村渡口修建時,到底鬧出了多大亂子,又該是何種恐怖滲人的場面。

  才能將馬老疤嚇得三年都不敢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