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章 渡河遇險

  死人的煙老子可不敢抽!

  一句話驚得我也是呆愣當場,拿著煙的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遞過去也不是。

  我是不是死人,我自己能不知道嗎?

  可船老大說話的語氣半點不像是開玩笑,嫌棄、厭惡的反應也壓根不是在裝神弄鬼。

  船板上那隻大白鵝,依舊是在撲棱著翅膀、低著頭擺出一副攻擊架勢,沖我不停嘎嘎叫著。

  「不是老幫菜,給你臉是吧?」

  「先咒老子死,現在又咒我兄弟死,信不信老子先特麼整死你啊!」

  王城算是被徹底激怒了,暴脾氣上來,也不顧其他,擼起袖子就要跟船老大動手。

  我緩過神來,忙走上前攔住了王城,這船老大,或者說撈屍人確實脾氣古怪、說起話來更是不入耳、不中聽。

  但我確定,他不是個壞人。

  師父與我說過,正兒八經的黃河撈屍人吃的雖然是死人飯,行的卻也是積陰德之舉。

  因為正兒八經的黃河撈屍人,入行第一鐵律便是不能脅屍要價。

  所謂脅屍要價,自然就是打撈屍體以前,便跟親屬漫天要價。

  為了逝世親人能入土為安,大多數人也只能忍氣吞聲,破財消災。

  脅屍要價這種事,絕非是空穴來風,網上新聞不也爆出過許多次。

  正兒八經的傳統撈屍人,也靠撈屍掙錢,許多時候要價也不低。

  可堅決不允許脅屍要價,大多入行之時候為此立下過誓言,一旦違反誓言必遭報應。

  眼前這船老大,就沖他船上那些工具、大白鵝,便足以證明他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傳統撈屍人。

  見我攔著王城,也不與他爭吵,船老大看我的眼神里,厭惡嫌棄之色暗淡了不少。

  「年紀輕輕倒是沉穩,起碼還知道敬老。」

  「別覺得老子說話不中聽,老子只是不稀罕說假話、說奉承話。」

  「勸你一句,趕緊走人,去北邊石窟尋個老和尚化解你這一身冤孽。」

  「今天你若敢渡河,必死無疑,害己更害人。」

  說完這一番話,船老大也不再搭理我們,拿上收拾好的東西,沖那隻大白鵝招呼一聲老夥計。

  便抱著大白鵝,叼著菸袋鍋子哼著大西北民謠,慢慢悠悠離開了。

  看著船老大遠去背影,我心裡頭那叫一個堵得慌。

  先說我是死人,不敢抽我遞過去的煙。

  又說我一身冤孽。

  這不由讓我想起了紅娘子天雷下灰飛煙滅之際,對我發出的詛咒。

  讓我想起了當時突然間心神失守。

  難道這位傳統撈屍人、船老大說的便是紅娘子對我的詛咒?

  「媽的老幫菜,裝神弄鬼!真特麼有眼不識泰山!」

  「也不打聽打聽我兄弟是幹啥的,牛頭馬面見了我兄弟都得繞道走!」

  王城氣不過,跳著腳指著船老大遠去的背影罵罵咧咧個不停。

  字裡行間更是把我吹捧的跟大鬧陰曹地府的孫猴子一樣本事通天。

  聽得我那叫一個尷尬,忙拉住了這孫子。

  實際上別說牛頭馬面這兩位陰帥,就是普通鬼差,見到我也不可能繞道走。

  「行了老王別特麼吹牛皮了,老子都尷尬。」

  「回頭讓人當猴子看。」

  「哈哈哈,我不管反正我就覺得老幫菜裝神弄鬼,你可比他有本事。」

  王城覺得我降妖除魔無所不能,堪比孫猴子在世,這不奇怪。

  畢竟我幫了他不少,一塊經歷過好幾次鬼事。

  這時候,又有一艘小船駛入渡口靠了岸。

  撐船的是個戴著斗笠的中年男人,船上還擺了桌椅板凳,顯然是在老龜渡口擺渡為生的職業擺渡人。

  「兩位小兄弟,要坐船過河去老龜渡村里不?」

  「三十一個人便宜,你們要等官家的渡船且得等半天呢,價格也貴十塊錢哩。」

  沒等我們開口,船老大已經熱情招呼起來。

  王城也立馬一口應了下來,還順勢跟船老大攀談起來。

  一聊這才得知,眼前這船老大叫趙大山,就是老龜渡土生土長的村里人。

  近些年經濟發展快速,老龜渡憑著河灘風景、黃河鯉魚,著實吸引了不少慕名而來的客人。

  趙大山家裡就弄了個農家樂,他自己就在渡口擺渡為生,偶爾下河打打魚。

  「趙老哥,這不巧了嘛,我兩就是衝著黃河大鯉魚來的,你家就開農家樂,回頭直接去你家就得。」

  「這你可得給我們船費便宜些。」

  「哈哈哈,真要去我家這船費給你們免了,反正我一個人也得過河。」

  相比起之前那撈屍人,趙大山說話辦事,要爽快熱情的多,西北漢子熱情豪爽在他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趙大哥,直接去你家嘗嘗這黃河大鯉魚。」

  「沒問題,正好我前天剛下了網,你們兩是有興趣等會跟我一塊去收網,保證是正兒八經的黃河鯉魚。」

  我還在琢磨紅娘子詛咒一事、琢磨撈屍人說的那些話,就一直沒插嘴。

  直到王城跟趙大山商量好,抬手拽了我胳膊一下,招呼我上船過河,我這才猛地緩過神來。

  「老王要不咱別過河了?」

  我不是被撈屍人一番話嚇到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自己還好,等會過河船上可還有王城、有趙大山。

  「許仙你不會真給那狗屁撈屍人的話嚇到了吧?」

  「你忘了你自己幹啥的?信他?」

  王城翻著白眼一臉不屑,拽著我就上了船。

  「走咯!」

  趙大山扯開嗓子喊了一聲號子,一拽柴油機的繩子,轟鳴聲中渡船調轉船頭,朝著對岸駛去。

  不一會也就快到了河中心,也沒發生什麼怪事,王城也在一旁一直寬慰我,我一顆心也稍稍放下去了一些。

  不過這事依舊是我心頭一個疙瘩,我想了想便跟趙大山打聽起剛剛碰到的那撈屍人。

  計程車司機也好、渡口的擺渡船船老大也罷,似乎都特別健談。

  這一問趙大山打開了話匣子。

  剛剛我們碰到的的確是這一片正兒八經的傳統撈屍人,叫啥名字趙大山也不知道。

  十里八鄉都管他叫馬老疤。

  「說起這馬老疤啊,也算我們這片的奇人,聽說祖祖輩輩都吃撈屍這碗飯。」

  「他這人不壞,就是脾氣怪、倔,請他下河撈屍你就得備好三畜六禮親自個登門去請。」

  「一次收費八萬六千四塊二,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也不行。」

  「要的不少啊,還得備三畜六禮去請,架子夠大的,這算狗屁好人。」

  王城還記恨著馬老疤剛剛的言語衝突,忍不住就插了句嘴。

  有零有整要八萬多塊錢,老實說收費真不算低。

  不過我總感覺,這大概和撈屍人某些祖傳的規矩有關。

  而且馬老疤未必就照單全收,不然趙大山也不會說他是個老好人。

  果不其然趙大山跟著就說,請馬老疤下水撈屍費用一分不能多、不能少。

  要是對方不缺錢,馬老疤也就照單全收,要是對方也是窮苦人家。

  撈上屍體以後,馬老疤會不請自去,去吃一頓白席,給人家送上一個大紅包。

  紅包里有多少錢,就看那家人到底有多窮苦。

  算是換個方式,退了一部分費用給人家。

  久而久之,馬老疤就成了大傢伙眼裡頭的怪人。

  再加上近些年經濟發達,撈屍也成了賺錢買賣,黃河邊一夜之間冒出來不少撈屍人,還有專業撈屍隊。

  收費大都比馬老疤便宜,也不用備禮物去請,一個電話人就來了。

  漸漸地請馬老疤下水撈屍的人,也就越來越少。

  「不過啊其他人撈不到的屍體,去請馬老疤准行,甚至他都不用下水,只要問一問,就能當場告訴你這屍體能不能撈到。」

  「有這麼神?」

  王城翻著白眼,一臉的狐疑。

  我倒是對此深信不疑,現在那些撈屍隊,有很多先進的專業設備不假,不過傳統撈屍人,也有自己一套。

  新的一套未必管用,老的一套未必就不靈。

  「哎,還真就這麼神,前些天上游淹死了人,事主請了幾個撈屍隊撈了幾天也沒成。」

  「最後沒辦法經人介紹去請了馬老疤。」

  「估摸著屍體就是衝到老龜渡來了,不然你兩也碰不上馬老疤。」

  趙大山話音剛落,突然原本平穩行駛的渡船,狠狠晃了晃。

  緊跟著便突兀停了下來,柴油機也沒熄火,還在轟轟響著、冒著陣陣黑煙。

  詭異的是渡船,就是一動不動。

  也不知是不是馬老疤那些話,讓我心裡頭髮怵,我立馬警覺起來。

  王城臉色也變了變,忙站起身問:「趙老哥咋了這是?船咋不動了?」

  「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