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屏住呼吸同時祭出黃符,暫時將氣息藏匿下去。
餓鬼吃人,我雖沒親眼見過,但絕不是空穴來風。
相比起糯米飯糰,活人的血肉對餓鬼而言,更有吸引力。
要是聞到我的氣息,糯米飯糰也就不管用了。
楊大喇叭兩口子的屍體,搖搖晃晃從棺材爬了出來。
瞪著一片死灰、空洞無神的眼睛,伸長著脖子,張著嘴巴四處嗅來嗅去。
就像是餓狼,正在尋找食物。
很快棺材前擺放的香燭,吸引了兩具鬼屍注意。
嗖一下。
兩具鬼屍你爭我搶撲了過去,因為只剩下皮包骨頭。
動作僵硬,幅度又太大。
我都能清晰聽到兩具鬼屍,骨頭摩擦的聲響。
撲倒香燭前,兩具鬼屍爭搶著抓起香燭就往嘴裡塞。
腮幫子一鼓一鼓的,能聽到牙齒、腮頰骨摩擦發出嘎吱聲。
肚子已經撕開,吃下去的香燭,很快又從肚子裡掉了出來。
吃完香燭,兩具鬼屍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繼續伸長脖子朝四周嗅,尋找食物。
院子中央桌子上擺放的糯米飯糰,還沒涼透。
散發的陣陣米香味,成功將兩具鬼屍引了過去。
枯瘦似爪的手抓起糯米飯糰就往嘴裡塞。
飯糰太大塞不進去,兩隻屍鬼抬起手硬生生就往裡懟。
整個嘴巴完全被撐 開,嘴角崩裂開來,腮幫子蛤蟆一樣鼓著。
嘴巴一動,糯米飯糰黏住了嘴巴吞咽不下去。
盆子裡還有滿滿一大盆飯糰,兩隻鬼屍急了,圍著桌子木偶一樣蹦來蹦去。
喉嚨里不停發出呼嚕嚕的聲響。
眼瞅著糯米飯糰吞不下去,兩隻鬼屍也不說吐出來。
抬起手玉 兔搗藥一樣使勁往嘴裡懟。
想要硬生生把糯米飯糰懟進肚子裡。
可惜糯米飯糰黏在嘴裡,個頭又大。
和我預想一樣,吃不下去東西,兩隻鬼屍開始雙手撕扯嘴巴。
想要把嘴巴活活撕開,讓嘴巴變得更大,將糯米飯糰吞下去。
餓鬼屬於惡鬼的一種。
惡鬼這種存在,完全是被欲 望左右,或怨恨或憤怒,沒有理智可言,自然也不會有多高的智商。
餓鬼屬於被飢餓感左右。
就在我親眼注視下,兩隻屍鬼活活撕開了嘴巴,嘴角整個裂開到了耳朵根。
白色的糯米飯糰、黏在牙齒上,朦朧夜色下,顯得好不滲人。
撕開嘴巴還是吞不下去,兩隻屍鬼更急了,枯瘦似爪的手拼命往嘴裡扒拉。
眼見時機成熟,我猛地從角落裡跳出來。
一頭系了五帝錢的捆屍索,朝著兩具鬼屍甩了過去。
重力慣性作用下,捆屍索成功纏住了兩具鬼屍。
浸過公雞血、黑狗血和諸多草藥的捆屍索。
對屍怪一類,有很強的克製作用。
突然被捆屍索纏住,兩隻屍鬼吃痛下開始猛烈掙扎,卻又捨不得嘴裡的糯米飯糰。
一邊妄圖掙脫捆屍索束縛,一邊雙手繼續往嘴裡扒拉,想將糯米飯糰塞進肚子裡。
我趁機抬手結出蓮花印,口念蓮花鎮邪咒。
「五氣結成蓮花印,蓮花印上有寶塔,塔內十萬八千兵,泰山壓頂千斤重!」
「鎮!」
一個鎮字脫口落地瞬間,兩具鬼屍像是被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無形巨力,壓的直接匍匐倒地難動分毫。
成功鎮住兩具鬼屍,我也不敢放鬆警覺。
手上蓮花印不變,低喝一聲氣沉丹田,猛地又是往下一鎮。
終於兩隻餓鬼承受不住鎮壓之威,迅速從楊大喇叭兩口子遺體中鑽了出來。
裹著一陣陰風想要往外逃竄。
我忙收了蓮花印,從八卦袋裡掏出一把銅豆子,反手朝著兩隻餓鬼砸了過去。
銅豆子成功擊中其中一隻餓鬼,撲通一下那隻餓鬼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另外一隻則已經逃竄出院牆。
「夫君安心對付這隻,妾身去追。」
心頭白靈素聲音響起,我感覺身體驟然輕的同時,白靈素已經踏著清風飄然追去。
被銅豆子擊落的那隻餓鬼,就蹲在桌子上,餓狼看到肥羊一樣,嘴角流著口水,死死盯著我。
它的模樣怎麼形容。
全身骨瘦如柴、真正意義上的皮包骨頭,血紅的眼睛尤其凸出,皮膚緊緊貼著骨頭的鼻子。
乍一看只有兩個黑乎乎的孔洞。
胸前一條條肋骨清晰可見,偏偏肚子大的出奇。
一聲怪叫。
餓鬼嗖一下,張牙舞爪朝我撲了過來,大張著嘴巴,露出滿嘴獠牙。
我往前一步,腳下踏罡步,劍指開封,七星劍迎面直刺餓鬼眉心鬼門。
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餓鬼竟然一昂頭,張嘴一口硬生生咬住七星劍。
帶著一股腐臭味的漆黑鬼氣從它嘴裡噴薄而出,藤蔓一般迅速纏上七星劍,拽著便往肚子裡吞。
「七星歸位,神劍誅邪!」
我忙念動法咒,罡步朝前一踏,手上用力順勢將七星劍往前一送。
七星劍光芒大作,直接從餓鬼嘴中貫穿而過。
手腕一抖七星劍往上一挑,劍罡破體而出,直接將惡鬼整個腦袋一分為二。
腦袋一分為二,餓鬼並未立馬煙消雲散。
鬼氣瀰漫間,在迅速恢復真身。
趁你病要你命,捉鬼斬妖可不是吃飯喝水,也沒有太多仁義道德可講。
我祭出一道烈焰符,炙熱陽火化作一片火浪奔襲而過。
將還未重新凝聚成型的惡鬼燒了魂飛魄散。
「這玩意還真難纏,要不是鑽研修習陰山術字密錄,今晚還真夠嗆。」
我看了一眼被餓鬼鬼氣侵染,劍身光澤暗淡的七星劍,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重新祭出一道烈焰符,驅散七星劍上侵染的鬼氣後,我收起傢伙事。
動手將楊大喇叭兩口子的遺體搬回棺材。
蓋好棺蓋,點了長明燈、白蠟燭。
拿出線香恭恭敬敬上了香,又燒了些紙錢磕了頭。
「楊叔、楊嬸你兩從小看著我長大,我也算你們半個兒子。」
「你們為餓鬼所害,此事我必查個水落石出,替你們討個公道。」
餓鬼這種東西,大都囚禁於陰司地獄,極少會在陽間出沒。
現在這社會生活條件都不算差,也不大可能活活餓死,出現餓鬼作祟,而且還是兩隻。
根源必然是在燒磚廠。
甚至我懷疑,這次作祟的餓鬼不止兩隻。
這時候伴隨著一陣微風吹過,白靈素飄然而回。
只是她神色有些不大對,黛眉微皺。
「怎麼了?」
「夫君是妾身大意了,那隻餓鬼逃出去後,溜進了一戶人家,應當是附到某人身上了。」
「妾身一時間也尋不到蹤跡。」
這話讓我也不由眉頭一皺,餓鬼跑了一隻還附到人身上,若是不及時找出來將其剷除。
完全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有人可能奇怪白靈素如此高的道行,怎麼看不出來餓鬼究竟附到了誰身上。
電影小說里,包括之前你遇到被冤孽附體的事主,不都是一眼能看出來嗎?
其實冤孽附體,一開始挺難發現,若是冤孽刻意隱藏,不與被附體之人的靈魂爭奪意識,就更難發現了。
等被附體的人出現胡言亂語、精神迷離等症狀,大都已經被附體挺久了。
這就像是生病一樣,出現明顯症狀,病情往往已經算嚴重。
「這不怪你,是我粗心大意沒準備齊全,才讓餓鬼跑了一隻。」
「走吧,帶我去看看,總有辦法將那隻餓鬼引出來。」
白靈素頷首微點,領著我奪門而出。
等來到那戶人家門口,我抬頭一看。
心頭那股不妙預感莫名又強烈了幾分。
好巧不巧餓鬼逃竄入戶的人家,就是這次餓鬼事件中,精神受了刺激的楊旺家。
楊旺和楊大喇叭是同族兄弟,歲數比楊大喇叭年輕,家裡頭一兒一女。
大兒子楊富豪已經結婚,小女兒楊萍跟我還是同學,只不過她沒能考上高中。
初中畢業便輟學打工,聽說還沒出嫁。
彼時已經是凌晨一點多,這個點敲門有些不大禮貌。
餓鬼不除,保不齊今晚楊旺家得遭難。
我咬了咬牙抬手敲門。
老舊木質院門一拍,嘎吱吱響。
「嬸、富豪哥,是我許仙。」
喊了好一陣,屋子裡亮了燈,楊富豪披著外衣睡眼惺忪走出來開門。
西邊廂房燈也亮了,楊萍打著哈欠一臉怒容拉門走了出來。
「大晚上報喪啊?有病是不是?」
楊萍一臉不爽斜了我一眼,嘴上更是不乾不淨。
我呢從小師父管的嚴苛,學習成績也不差。
村里孩子和我年紀相仿的幾家人,就老喜歡拿我去比較。
再加上我小時候不怎麼愛說話,老實說村里跟我年紀相仿的幾個同學,除了楊富貴。
其他人都挺不待見我。
楊富豪畢竟年長許多,又成了家,他主動問我是不是有事?怎麼大半夜來敲門。
情況危急我也顧不上直說會不會嚇到楊富豪兄妹。
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全說了。
楊富豪聽完,嚇得面色驟變,抬起手磕磕巴巴半晌也沒蹦出半個字來。
楊萍翻著白眼一臉不屑,冷哼一聲。
「哼,許仙你少在這裝神弄鬼嚇唬人。」
「小時候你那老騙子師父不還說我命不輕,註定這輩子學業、事業都不會有太大出息?」
「現在老娘我在外頭可是當老闆,賺大錢。」
師父給楊萍算過命這事,我還真不知道。
她命好不好,有沒有出息跟我也沒多大幹系。
「至於楊大喇叭兩口子狗屁被餓鬼所害,不就是出了意外,要我說啊也挺好,還能賠一大筆錢。」
我強忍著楊萍胡攪蠻纏,仔細觀察他們兄妹,試著判斷餓鬼是否就附在其中一人身上。
可楊萍最後一句話是真讓我忍不了。
不說人死為大,按輩分她還得管楊大喇叭叫一聲大伯。
「楊萍以前老子咋沒發現你嘴這麼毒,心這麼黑。」
「楊叔、楊嬸屍骨未寒,頭七都沒過,你滿嘴噴糞不怕他們晚上找你?」
「呸!趕緊滾。」
楊萍呸了一口,拽著楊富豪轉身進了院子,砰一聲將院門關了起來。
這一舉動讓我立馬冷靜下來。
上初中那會我跟楊萍關係不咋滴,屬於見面都不打招呼那種,她那會也的確喜歡廝混。
剛剛她的舉動倒也說得過去,只是我總感覺她像是著急趕我走。
「難道餓鬼附在楊萍身上了?」
「不對,不是楊萍是楊富豪!」
「餓鬼附在楊富豪身上!」
反應過這一點來,我來不及多想,一腳踹開院門,奪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