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晨光照射進窗戶,將床上一臉滿足之相的馮清密驚醒。
馮清密看一眼身邊的兩個女護,又看一眼窗外。
「一夜無事,看來姓秦的已經死在魏府的埋伏之下了。也是,魏老為了對付他,連燕京戍衛大隊都調了過來。要是這樣還殺不死他,那他未免也太無敵了。」
「哼,一個小小渡厄之劍教官,也不知道誰給他的勇氣敢跟魏老叫板!這下他一死,柏樹人那邊也要跟著老實起來,以後東境戰區不說我一人乾綱獨斷,至少我可以拿到一半的大權了,哈哈哈……」
馮清密得意大笑著,穿衣起床,推開房門。
他剛想呼吸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忽然如遭雷擊,整個人愣在原地。
只見遠處另外一個院子裡,躺著一地的人。
每個人都像是死了一樣,一動不動。
地上散落滿地彈殼,還有一支支槍械。
卻是燕京戍衛大隊那些警戒人員!
「怎麼回事?」
「戍衛大隊的人竟然全都死了?」
「難道秦嬴已經……殺穿了整個魏府,殺進了魏老的房間?」
「他只是沒有找到我,所以我才倖免於難,而非他被魏老殺了?」
馮清密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眼角劇烈跳動起來,忍不住就想拔腿逃跑。
只是轉念一想,萬一魏老沒事呢?
他要是這麼跑了,豈不被魏老記恨一輩子?以後就真的徹底完蛋了。
「不行,我得去魏老那邊看看!」
馮清密一咬牙,打定主意,抬腳就朝著魏老所在的院落走去。
一路之上,看不到一個人。
尤其經過二進院子之時,裡面猶如被炸彈轟炸過的現場,更是讓馮清密心臟倏忽高懸起來。
院子地上大片的血跡,以及一個人形的大坑,似乎在預示著有人在這裡被殺了!
「看這個大坑的體型,好像是老六!」
「不好,如果老六被殺,那麼魏老肯定也難逃一死!」
「魏老,您千萬不能有事啊……」
馮清密叫苦不迭,加快腳步朝著魏老房間衝去。
砰!
魏老臥房的房門一下被馮清密推開。
而一進入房間,看到的便是魏老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場景。
「完了!」馮清密瞬間嚇傻了,從嗓子裡擠出一聲公雞打鳴一樣的尖銳哀嚎。
正當他準備上前痛哭幾聲之時,卻見床上的魏老猛然動了一下!
然後便見魏老睜開眼睛,不悅的坐了起來。
「馮清密,你幹什麼?這才凌晨五點鐘!」
「就算你昨晚逃過一劫,沒有死在那個姓秦的傢伙手裡,你也不該如此興奮!」
「你應該明白,從我將你接入魏府的那一刻起,你的結局跟他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這有什麼可興奮的?」
面對魏老的忽然甦醒,馮清密嚇得身體一激靈。
隨後眼中迸發出一絲驚喜莫名的光芒:「魏老,您沒事!我還以為您……」
魏老臉色一沉:「以為我怎麼了?」
馮清密慌忙道:「啊,沒什麼。我就是看錯時間了,我還以為已經早上八點鐘了,想過來特意跟魏老請安以及道謝的。」
魏老這才臉色稍微好看一些:「這還差不多。不過你有這個心就夠了,道謝就不必了。既然來了,那就給你吃一顆定心丸吧!」
說完,魏老按下床頭一個呼叫鈴:「喊老六過來。」
馮清密沒事,自己也沒事,魏老卻是本能的認為有事的一定是秦嬴。
秦嬴百分百已經死在了老六的手中。
沒過多久,就見一個女護慌裡慌張的跑了進來。
進來第一句話就是:「老爺,六爺他……他……不見了!」
「什麼?」魏老霍然而起。
「這是六爺留下的一張字條。」女護雙手捧著一張紙條,遞向魏老。
魏老伸手接過,打開一看,紙條上只有一句話。
「未能保得魏老安全,騫某自感無顏面對魏老。故此離去,閉關修行。有朝一日修行大成,自會重新歸來,以續五十年之約。」
之前老六為了報答魏老救命之恩,說要在魏老身邊呆夠五十年才會離開。
沒想到五十年之約還沒完成,老六竟然就走了!
要知道昨天晚上老六還信誓旦旦說少一天都不會離開的!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且老六字條之中的那句「未能保得魏老安全」又是什麼意思?
自己明明很安全啊。
魏老狐疑想著,摸了摸自己腦袋,沒事,眼耳鼻舌口全都毫髮無傷。
又看了看自己肚子跟下肢,也沒有任何受傷的跡象。
感受一下身體狀態,更是沒有任何的不適,也就說明沒有受到內傷。
既然自己一點傷勢都無,那麼老六此話從何而來?
魏老不解,馮清密更是不解。
兩人大眼瞪小眼,足足半晌,忽然一旁的女護指著魏老的腦袋,捂嘴叫了起來:「魏老,您的……您的……」
魏老眉頭一皺:「我的什麼?話都說不清楚!」
「您的頭髮!」
魏老一驚,慌忙拿過一面鏡子。
不看不要緊,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
只見鏡子裡的魏老,原本滿頭銀髮,現在只剩下了一半!
他整個後腦勺,仿佛像是被什麼東西啃噬,又仿佛像是傳說中的「鬼剃頭」一樣,一根頭髮都沒了,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頭皮!
咔嚓!
魏老手中的鏡子滑落在地,碎成滿地玻璃碴。
他忽然明白老六為什麼不告而別了,他忽然明白老六所說的「未能護得魏老安全」是什麼意思了。
他表面上看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傷害,但是實際上他卻是早就在鬼門關走過了一遭!
腦後那些不翼而飛的頭髮,就是證明!
魏老猛然轉頭,看向屋中其他地方。
下一秒,他就瞳孔一縮,目光定格在了桌子之上。
只見桌子上,赫然擺著一團銀白頭髮。
看數量跟長度,正是從魏老腦後剃下來的!
「割發代首!這是割發代首啊!」魏老瞬間像是蒼老了十歲一樣,眼中現出濃濃後怕跟震驚之色。
而馮清密聽到「割發代首」四個字,還是一臉茫然:「魏老,您到底在說什麼啊?」
魏老冷冷看向馮清密,冷笑一聲:「說什麼?你還有臉問?還不都是因你而起!你以為你活著好好的,是秦嬴失手了?其實是他懶得理你而已!他昨晚就已經打穿了整個魏府,甚至來到了我的臥室,將劍鋒放到了我的脖子上!」
「只是他沒有選擇殺我,而是割掉了我的頭髮,效仿古代割發代首的故事,藉此警告我其實我已經死了一次了!假如我還是庇護你,那麼下一次就不是割掉頭髮了,而是割掉我的腦袋了!」
噗通!
馮清密跌倒在地,面色慘白:「什麼?」
隨後他在地上爬著撲向魏老:「魏老,您千萬不能受他脅迫啊!您得救救我啊!」
魏老冷冷看馮清密一眼。
半晌後,深吸一口氣,嘴角浮現一抹譏誚:「我救你?那誰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