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黃金馬骨

  這廝是故意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陳曉玉磨著牙,眉毛擰起。

  拜這條該死的禮裙所賜,她不得不放棄準備多時的藍寶項鍊,那條項鍊有噱頭有典故絕對碾壓這條澳白,偏偏不搭配她的新禮服,現如今這條碎鑽項鍊,太輸陣了!

  訂婚宴的第二縷瑕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現了。

  陳曉玉心不平氣不和:「劉公子這麼問什麼意思?」

  劉斯年露出迷惑的神色:「沒什麼意思,禮貌寒暄。」

  謝時暖突然覺得,論嘴上功夫,劉斯年可能是個潛力股,假以時日,說不定能超越沈牧野,成為嘴炮第一人。

  果然戳得陳曉玉更氣了,可眾目睽睽,又沒法爆發,她只能哭喪著臉道:「牧野哥!」

  「呵。」

  沈牧野笑了一聲,攬過陳曉玉,安慰道,「借劉公子的話,裙子也好項鍊也罷都是外物,我人在這裡,你就是宴會絕對的女主人,誰也搶不走風頭。」

  他看她亦是深情款款,但與劉斯年不同,那大概是真的,不是演的。

  陳曉玉大睜著的眼,臉漸漸紅了。

  謝時暖頓覺索然,好在也難受不了太久,該問候長輩了。

  前排第一桌,劉斯年先問候沈家,沈德昌格外客氣。

  「斯年,回去替我跟令尊問聲好。」

  「一定!」劉斯年笑道,「原本想還帶著時暖一起回去見父親來著,可她謹慎,不肯現在就跟我回去。」

  沈德昌面不改色,慈愛依舊:「她考慮得周祥,你們才開始交往,感情穩一穩再回去更好。」

  「您說的是!」

  劉斯年贊同完這一個,望向另一個。

  「陳老,不知您還記不記得我。」

  陳石本不想開口,但對方問到面前,他笑道:「斯年嘛,上回見你,你才上小學,一轉眼也長成小伙子了,聽說開始幫你爸打理生意了?好好干。」

  「誒!聽您的!」劉斯年輕快頷首,「本來我爸是要親自道賀的,可惜,舊疾復發又下不來床了,所以特意讓我來跟您和沈老先生賠個不是。」

  陳石看了一眼沈德昌,大度擺手:「這有什麼,心意到了就行。」

  「說到心意。」劉斯年朝身後一揮手,「老祝,拿上來。」

  謝時暖這才注意到,老祝不知何時已經帶著兩個服務生站在了身後,服務生扶著個四四方方的東西,上頭還蓋著絨布。

  她第一反應是名家畫作。

  陳曉玉坐在爺爺旁邊歪著頭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求助沈牧野,不想,沈牧野神色詭秘,涼森森的。

  「這是?」

  「陳老,沈老,是這樣。」劉斯年悉心介紹,「我爸聽說前段時間陳小姐差點摔馬的事,他罵過我了,那家馬場一直是我在打理居然鬧出這種事,我很愧疚,所以,借著這個場合,想給陳老還有陳小姐賠個不是。」

  陳曉玉早把這事兒忘了,針對謝時暖的所有行動基本止步於蔣秘書,傳不到陳石的耳朵里,現在蔣秘書走了,事情更該石沉大海了。

  劉斯年驟然提起,她恍惚了一下才對陳石道:「爺爺,小事而已,真虧劉公子他們還記得。」

  「對陳小姐是小事,對道森集團是大事。」

  劉斯年謙虛極了,可見再想哄女友,面對她爺爺和她未來的公公,這種真正的大佬也只能老老實實低頭,陳曉玉胸口堵著的那股氣舒坦了一點。

  「劉總太客氣了。」沈牧野起身擋在前頭,「禮物有專門的接收處,孫恆,帶這位管家過去。」

  孫恆動了,老祝卻沒動,他淡定地望向劉斯年。

  陳曉玉趕忙跳起來阻止:「牧野哥,我想看看到底是什麼嘛!」

  見狀,劉斯年滿面春風道:「沈總,陳小姐想看,未來女主人的話不能不聽啊。」

  沈牧野盯著他,劉斯年也由著他盯,電光火石間,謝時暖嗅出古怪,還未來得及細想。

  沈牧野將身一讓。

  「請便。」

  沒了阻礙,老祝便招呼著服務生上前。

  劉斯年捏住絨布一角,講解:「聽說小姐很喜歡那些阿哈爾捷金馬,所以……」

  話停,手沒停。

  絨布被絲滑的扯下,下面的東西露了出來。

  劉斯年喜慶的祝福:「噹噹當,我決定將它送給你,當訂婚賀禮!」

  下面的東西和謝時暖想的差不太多,是一幅裝飾畫。

  四四方方的胡桃木板上掛著一隻馬的側臉,側臉沒有皮也沒有肉,只有滿滿的黃金裝飾,乍一看金碧輝煌,細看,裝飾下面是白森森的骨頭。

  馬的骨頭。

  一個不好的念頭湧上來,謝時暖怔住。

  陳曉玉先是被金光閃了眼,嘴角剛翹起,便注意到下面的骨頭,幾乎是瞬間,她的臉刷的白了,連嘴唇都失了血色。

  「劉、劉公子,你不要告訴我……這,這是那匹馬?!」

  劉斯年燦然笑道:「陳小姐喜歡它,它還敢怠慢陳小姐,不聽話,我必須給它一個小小的教訓,好讓陳小姐出出氣,陳小姐,有沒有開心一點?」

  千萬級別的國寶馬,劉斯年大手一揮把它化成白骨,在大喜的日子裡送到眼前當賀禮。

  骨頭上的黃金越耀眼,黃金下的白骨越恐怖。

  繞是陳石和沈德昌這種見多識廣的人都不免皺了眉,陳曉玉哪裡經受得住。

  清晨時,她才騎著這匹馬的同伴在沙灘上快樂地拍照玩耍,現在,馬頭送上了餐桌。

  她縮到陳石身後,聲音打戰:「我……我……」

  慌極了。

  謝時暖的心口怦怦跳,她不解地望著劉斯年,只覺這張臉變得有些陌生,有些詭異。

  陳石護著孫女,滿布皺紋的老眼裡射出精光。

  「斯年這是做什麼!」

  「送禮啊。」

  「這禮今天送合適嗎?」

  劉斯年四下打量了一遍,周遭熱鬧喜慶,無人注意到這一桌的人里有半桌都被一具馬頭嚇變了色。

  「不合適嗎?製作的師傅說了,寓意是馬到成功,蠻吉利的呀。」

  他在裝傻。

  什麼馬到成功根本就是下馬威,但他為什麼要在這種日子裡給陳家下馬威?

  謝時暖被移交的事,哪怕謝時暖本人都不知曉,劉斯年更不會知道。

  想來,還是為了陳正忠的事,想給女友出口惡氣,給陳家添堵,倒是奇了,劉貴河這條老狐狸還能生出個這麼戀愛腦的傻小子來,基因突變了?

  想到這裡,沈德昌浮出笑:「陳老,年輕人的心意,咱們老了看不懂很正常,馬到成功嘛,挺好,南燕,叫人好好收起來。」

  薛南燕正在拍胸口,聞言忙應聲。

  陳石眉頭緊鎖,雙唇緊閉,勉強不言語。

  而在這一眾形色各異的人中,獨獨沈牧野不複方才的陰沉。

  頗豪爽:「對,收起來,掛在新房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