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你的名字(上)

  距離預產期還有一周的時候,陳石的案子調查結束,沈牧野特意在金誠大廈見陸淮南,為的便是先一步了解情況,等到生產結束再告訴謝時暖,無巧不巧,謝時暖正好就來了金城大廈。

  自婚禮之後,沈牧野接受了批評,不再不管不顧給謝時暖塞人,也不再總對她的安全指指點點,他想的很好,隨著月份大起來,謝時暖愈發挪動困難,至多是出去溜達溜達見見朋友,她有心亂跑也跑不動了,一個司機足夠。

  不想,跑不到別處,能跑到金誠。

  作為那場高調婚禮的女主角,恨不得滿京市的大屏幕都播放過謝時暖在婚禮上拋花球的畫面,金誠上下連保潔大嬸都認得她,知道這是總裁夫人,沈家的女主人。

  是以,她不讓說也沒人敢告訴沈牧野,她來了。

  謝時暖便在辦公室里自己的工位上聽到了陸淮南說:「陳石都招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吐盡了,和劉斯年說的沒什麼出入,劉貴河將謝駿騙至天台,陳石為了拿捏他,曾經偷偷錄音保存至今,陸組長叫人還原了,雖說劉貴河已經死了,但有了這個到審判層面,他的名字跑不了。」

  「你們走流程的審判實在夠久。」

  「那有什麼辦法大案規矩多啊,陸組長說,過段時間案情會向社會公布,到時肯定得鬧出一波輿論。」陸淮南嘆道,「野哥,我覺得還是先瞞著小謝,雖然是好事,但她馬上生了,鬼門關呀,萬一太高興,一個不小心刺激到了,也不好。」

  沈牧野正要答,玻璃房裡便傳出什麼東西打碎的聲音。

  自謝時暖休產假,那裡空置平時沒人會進去,他心下一動,三步兩步上前,一把拉開門。

  挺著大肚子的謝時暖愕然的望著他,腳邊是碎掉的水杯。

  她一見他便回過神,笑道:「阿野!我聽到了!我爸終於洗掉污水了!」

  沈牧野皺著眉頭將人扶開,抱到桌子上,趕緊檢查她的小腿。

  轉眼已是夏日,她穿寬大的棉布長裙,光著一雙小腿,玻璃渣飛濺果真劃出幾道紅痕,瞧著要出血了。

  「謝時暖!不聲不響跑過來還這麼不小心!」

  他語氣不善,但謝時暖沒空理會,她笑眯眯道:「阿野,我好開心啊!」

  跟著進來的陸淮南緊張的吸氣:「小謝,你先冷靜一下,不要那麼開心,那個……肚子沒事吧。」

  這一問便問出了問題,謝時暖緊接著就眉頭一皺啊了一聲。

  孩子就這樣提前一周被喜訊催了出來。

  謝時暖被推進去沒多久,劉斯年也趕到了,手術室外,他怒視沈牧野。

  「你做什麼刺激她了?」

  沈牧野本就焦躁不安,見到他,火氣蹭一下竄了起來。

  他冷聲:「關你什麼事,滾出去!」

  劉斯年哼道:「我可是她半個娘家人,你有什麼資格叫我滾,沈牧野,我告訴你,她要有個好歹我不會放過你!」

  沈牧野一把揪住劉斯年的衣領,咬牙道:「你這個烏鴉嘴再多說半句,我現在就不放過你!」

  「好了!都消停點!」

  第三個趕到的薛南燕扶額,「提前一周而已不算危險,時暖之前的各項檢查一直都很好,我相信會一切順利,倒是你們兩個,要鬧出去鬧,吵得人頭疼!」

  隨之而來的還有沈清湘和陸淮南,烏泱泱一堆人擠在門口,兩人互瞪一眼,各自找了個角落貓著,直到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大門打開,一個皺巴巴的嬰兒被送了出來。

  薛南燕喜滋滋:「我果然抱孫子了!」

  劉斯年頗嫌棄:「長得不像時暖,被你的基因糟蹋了。」

  沈牧野則懵懵然看向醫生。

  「我太太呢?現在能進去看她嗎?」

  他問完也不等回答,抬腿就往手術室里闖,被嚇了一跳的醫生叫了回來。

  「沈總冷靜點,你太太沒事,護士正在給她做別的處理,等下就出來了。」

  這段小插曲被沈清湘當笑話講給謝時暖聽。

  「你不知道,他對著孩子看了半天也沒反應過來那是他兒子,嘿,我可頭一次見牧野這麼犯傻呢。」沈清湘笑道,「時暖啊,這孩子的名字你們定好了嗎?」

  謝時暖嘆道:「幾個月前就定下好幾個,至今沒選出來,我喜歡的都是偏女孩的名字,沒想到是個男孩,麻煩了。」

  麻煩還不止這些,沈家的孫輩目前只有老三夫婦的兩女一男,在同層次的豪門裡算得上人丁凋零,難得沈牧野又貢獻了一個,七大姑八大姨,親戚老友紛紛上門,一聽說名字未定,各個都要說上兩句。

  這成了謝時暖月子裡最煩的事。

  「瞧瞧你三叔給的名字,沈繼祖。」她皺眉,「太難聽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家有皇位要繼承似得!」

  「這名字肯定不行,太土。」沈牧野給她餵粥,贊同道,「我三叔是個文盲,學位都是去國外找野雞大學水出來的,不用聽他瞎說。」

  「公公說的那個名字我也不喜歡,沈泰岳,聽著像個老中醫。」謝時暖咽下一口粥,奇道,「你們這一輩的名字都蠻好的,怎麼起的?」

  「多年前我爸剛從東南亞回來,心裡不安,天天去寺廟道觀溜達就和一個老道士混熟了,我們這一輩的名字都是他給的。」

  謝時暖眼睛一亮:「要不還找他?」

  「早去世了。」沈牧野又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先喝粥。」

  謝時暖推開他:「我不想喝了,心煩。」

  沈牧野不爭執,她說不喝就不喝,絕對聽話,書上說,女人生產後的幾個月最危險,一個不小心抑鬱了非常要命,他記下了,時刻注意著動向,沒事就給謝時暖講個笑話,生怕她哪根弦搭上了不該搭的地方。

  於是,他道:「要我說隨便取一個得了,兒子而已,沈柱子、沈石頭、沈狗剩,名賤好養活。」

  謝時暖聽得臉都黑了。

  「你讓我兒子叫狗剩?」

  沈牧野思考了一會兒:「那要不沈大強?」

  「你怎麼不叫沈小強呢!」

  「也行,聽起來就生命力頑強。」

  謝時暖氣的被子都掀了:「沈牧野!!!」

  沈牧野摟過她,女人不高興,扭著身子不配合,他便虛虛的摟,哄著道:「逗你玩呢,當然,我也是真覺得隨便取一個得了,代號而已,弄得你這麼心煩,很沒必要嘛。」

  「……」

  「先前你不是翻詞典又查古書的,存了一堆名字嗎,要不拋硬幣選一個?」

  謝時暖斜昵他:「你對兒子怎麼一點都不關心呢,隨便取一個,萬一不好聽,他長大要怪我們的。」

  「他敢怪你我揍他!」沈牧野揉著她的肩道,「不是不關心,是覺得你太關心了,小暖,你已經很久沒正眼看過我了,每天一睜眼就是兒子長兒子短,難得現在就我們兩個,你還要想那個小崽子的名字,我都聽煩了。」

  謝時暖一怔,終於正眼瞧了過去。

  家裡有保姆有營養師一大堆人圍著她和兒子團團轉,她確實有段時間沒在意沈牧野了。

  男人頂著一對碩大的黑眼圈,青黑的胡茬,寥落又委屈。

  她產後睡眠不好,噩夢很多,夜裡又發汗又驚醒,醒了心情不好,不是哭就是生氣,次次都是沈牧野哄,一來二去,他倒是比照顧孩子的保姆看著還憔悴。

  謝時暖心軟下來,人也軟下來,她伏在他懷中道:「那先不想了,我們說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