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言放完,電話即刻掛斷。
謝時暖生怕再慢一秒,沈牧野就會說隨你喜歡,我不要了,只要他來不及說,她就可以當他答應了。
然後,她就可以懷抱希望回去找他。
「謝小姐,看來你還是不願意。」顧教授一邊搖頭一邊遞上紙巾,謝時暖接過紙巾,先擦乾淨了手機屏幕才將手機還回去。
她腫著眼,滿臉歉意:「謝謝您借我手機也謝謝您幫他來找我,接下來,我們不要見面了。」
「不必擔心,劉公子不至於因為這種事就對我下手。」顧教授嘆道,「其實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沈總非常在意你,蕭四公子和我講,他這位老同學從沒求過他,為了你,他第一次開了口,所以,如果電話里他的話說的重了,那多半是在氣頭上,反倒是你,拿戒指要挾他,不是個好主意。」
謝時暖低下頭,無措的撥弄著無名指上的戒指。
「求婚戒指?」
「嗯……」謝時暖眨著眼又掉下一顆淚珠,「我知道這不是好主意,但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了……他氣我總好過不見我。」
「不至於……我覺得」
「顧教授,音樂劇的下半場要開始了,不要遲到。」
男聲冷淡的打斷了顧教授的安慰,劉斯年不知何時來了茶歇廳,就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著他們。
謝時暖忙背過身抹眼淚,片刻後又轉回來。
「你,你怎麼來了?」
劉斯年本要說什麼,見謝時暖哭的一塌糊塗的臉,想了想還是道:「顧教授,還不走嗎?」
顧教授鼻底哼氣,但到底還是邁步離開,經過劉斯年身邊時,他忍不住道:「劉公子,強扭的瓜不甜。」
劉公子眼神都懶得給。
「甜不甜是我的事,顧教授就不必操心了,省得我一封舉報信送進教育局,大家都不好看。」
「斯年!」
劉斯年不再耽擱,幾步上前應道:「我在。」
他掏出手帕遞給她。
「看來,不用等到明早你已經有了選擇。」
「兩天前我就已經有了選擇。」謝時暖沒有接那條手帕,「但劉斯年你要明白,我的選擇和我的感情沒關係。」
劉斯年眸光沉沉:「已經知道了那麼多有關我的壞事,怎麼還敢這樣講,你真以為我不會對你下手?我要是你,就會撿點好聽的講,把我哄高興了,我什麼都為你做。」
謝時暖緩慢地眨眼,直白的望住他。
「斯年,會那樣做的人我想你已經見得夠多了,不差我一個,對你,我會始終以誠相待,同樣的,我希望你也一樣。」
「以誠相待……」劉斯年笑了一聲:「萬事萬物如果都解開了面紗,露出原本的底色,會很難看的。」
「那就儘管來好了。」謝時暖溫聲道,「我不怕。」
……
意識到電話被掛斷,沈牧野有一瞬是懵的,下一瞬,他用力將手機摔了出去。
可憐的手機甚至連拋物線都沒有,就砸在了水泥地上,碎的毫無意外。
清脆的聲音嚇得周圍所有人都是一跳。
韓隊尷尬的看孫恆,孫恆急道:「沈先生,你怎麼不告訴謝小姐她懷孕了?」
「閉嘴!」
孫恆不敢再說,陸淮南目瞪口呆:「懷什麼?」
但無人回答。
短暫的寂靜之後,沈牧野再次有了動作,他疾步走到碎掉的手機前,躬身撿了起來,珍而重之的放回了口袋。
沈清湘望著他的背影,忽地鼻酸。
落寞極了。
那是她作為沈牧野的姐姐這麼久,從未見過的落寞,哪怕是幾年前車禍,她飛去看他,醫院裡的沈牧野也是倔強頑強的,他親媽都說,他生來不懂什麼叫灰心喪氣。
但現在,似乎懂了。
她嘆了口氣道:「孫恆,明天最早一班飛去江市的飛機是什麼時候?」
「早上六點半。」
沈清湘點頭道:「牧野,不論你要做什麼決定,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換個地方我們談一談,船十點多才靠岸,明早飛來得及,去早了也沒用。」
不等沈牧野回答,她便挽過他的胳膊。
「五弟,我不是要勸你留下,我只是想你冷靜,你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嗎?」
幾個呼吸後,沈牧野點了頭。
他們回了沈家老宅,沈德昌受審多日未歸,薛南燕藉口散心邀了一眾老姐妹去海城度假,老宅空落。
兩人在水榭門前坐了下來,沈清湘開了酒,一人一杯。
「上回這個樣子和你坐在門檻上,我記得還是你十一歲的時候,年關守歲。」沈清湘唏噓道,「我們姐弟實在很久沒有聊天了。」
沈牧野連喝了幾口酒,沒有接話。
沈清湘繼續道:「說說吧,時暖懷孕是怎麼回事?」
「她以為身體出問題就去醫院檢查,沒想到檢查結果被劉斯年調換,今天才得到真正的結果。」沈牧野驟然輕聲,「她懷孕了,不知道幾周。」
「就是說她自己也不知道?」
「嗯。」
沈清湘睨著他:「如果你真要她回來,只要告訴她,她懷了你們的孩子,以她的責任心一定什麼都不管了立刻答應,為什麼不說?」
沈牧野仍舊不肯講話,只一個勁的喝酒,轉眼一杯就要見底。
沈清湘掩住酒杯
「回答我。」
「我沒法說,二姐。」
沈牧野半垂著眼皮,「之前,我確實很想和她有個孩子,只要有孩子,我就能用這個孩子做文章,既能綁住她又能堵上爸媽的嘴把她娶進來,為此,我做了很多小動作,沒想到這時候成了。」
「現在呢?」
「現在……只能說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能保住最好,保不住的話,我希望她一輩子都不知道。」沈牧野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假如劉斯年發一點瘋,孩子因此沒了,就算事情順利結束,以後每每想到這件事,她都得自責崩潰,這輩子都好不了。」
沈清湘嘆服道:「我還以為你氣瘋了,沒想到腦子還一直在運轉著呢,比以前成熟多了。」
「那又如何,謝時暖還是不要我。」
「……」
沈牧野抬手扶額,啞聲道,「二姐,我不在意那些爛帳,我告訴過她,什麼劉貴河劉斯年,我都會幫她解決,可她就是不願意!」
「牧野,我覺得,時暖就是相信你一定會幫她解決,她才必須自己解決,這樣才能無憾,人最難忘的永遠是遺憾,你希望劉斯年成為謝時暖的遺憾,讓她念念不忘?」
「那種小變態有什麼資格做她的遺憾?」
沈牧野一臉嫌棄,看的沈清湘想笑。
她笑道:「人家終究和時暖一個爹呢,這關係,天生的有資格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