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你到底還在逃避什麼?

  大約是遭遇了太多事,哭的太兇,她生生睡了近十個小時,醒過來後半天緩不過勁。

  謝時暖望著從身上滑下的毯子,心知是睡著後有人進了房。

  她原本只是想隨便眯一會兒,鞋子沒脫衣服沒換,現在鞋子好好的擺在床邊,身上好好的蓋著羊絨毯,連桌上的餐食也收拾的乾淨。

  桌上的玻璃水壺裡灌滿了水,清爽的檸檬水,她倒了一杯喝下。

  不用問就知道是誰幹的。

  謝時暖摸出手機,清晨六點。

  或許是之前足足睡了五年,廖紅娟自從醒來後,精神奕奕,很少睡眠,這個時間點,她多半醒了。

  不論生活如何一團亂麻,總得一根根捋出來解決掉。

  謝時暖簡單的洗漱一番趕去了病房。

  值班的護士小姐一見她就道:「謝小姐,廖女士昨晚睡得更少了,滿打滿算不足一小時,睡眠是恢復體力最好的方法,您勸勸她。」

  謝時暖還沒回答,病房裡,廖紅娟高聲道:「時暖,你來了是不是?」

  「我知道了。」

  謝時暖推門而入。

  廖紅娟靠在枕頭上,見她進來,立即坐直,喚道:「時暖,媽要和你道歉!」

  「昨天是我著急了,話說的太重,你不是沈家的對手,這五年我又這副樣子,被他們矇騙忽悠又怎麼會是你的錯。」

  謝時暖拉過椅子坐下,將她翻起的被角掖好。

  溫聲道:「媽,昨晚不睡,你在想什麼?」

  廖紅娟靠在床頭鬆軟的枕頭上,長嘆一聲:「想你爸,想體育館出事前,他曾和我說,等最近的項目結束就帶我們出國,好好玩一圈,我們連地方都選好了,去埃及。那時播了部電影炒得這地方很火,你總念叨著要看金字塔和木乃伊。」

  謝時暖笑了。

  「你爸這人,好就好在是真的好人,對兄弟好,對同事好,哪怕是不相干的人,他都樂意幫忙,壞也壞在這裡,自古以來,好人都沒好報的,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被自殺,僅僅是因為他想要給公司更好的未來。」

  眼看著廖紅娟語帶顫音,謝時暖握住了她的手。

  「媽,哭也好憤怒也好,爸都回不來了,你最該做的是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我的身體……呵,沒希望了。」

  廖紅娟望向她,「我唯一放不下的還是你,時暖,你太愛沈牧野,但他可未必,這樣的男人對女人,說是愛不如說是占有欲,這段關係里,他始終是強勢的一方,我有些後悔,昨天太激動什麼都說了,沈德昌是他父親,鬧大了,他臉上一定不好看,我害怕他會對你不利。」

  母親的擔心不是假的,對沈牧野的厭惡也不是假的,或者說比之五年前,她的厭惡感更強烈了,有些怪。

  謝時暖拍拍她的手道:「媽,你放心,假如他們沈家真是我們謝家的大仇人,我們之間就不會再有愛這個字了。」

  廖紅娟正要放心,忽地擰眉。

  「假如?難道你不信我說的真相?」她急道,「時暖,沈牧野自己都認了,你到底還在逃避什麼?」

  「沈牧野只認了他爸確實有參與,但沒認別的,我不是逃避,我只是想弄個明白。」謝時暖道,「媽,你為什麼篤定這個說法就是真相,你什麼時候得知的沈德昌,又是誰讓你得知的?」

  「這個你不問,我都得和你講,時暖,我的手機是不是在你那裡。」

  「嗯,你生病之後我搬了幾次家,東西都收拾到一起了,手機一直在,我從沒看過。」

  廖紅娟欣慰的點頭:「其實你可以看一看,那部手機里有一段錄音,是我和當初陷害你爸的那個會計的談話錄音。」

  「那個會計?他不是坐牢了?」

  「他把鍋都甩給了你爸,又是提交證據又是提供證言,判刑時從輕處理,坐了幾年牢就放出來了,五年前,我也是意外碰見他。」

  五年前的初夏,廖紅娟騎著小電驢送外賣,下午的第一單就是這個會計,他租住在一個貴价小區,來拿外賣的那隻手上帶著一塊價格不菲的手錶。

  廖紅娟認出了人當即呆住,手中的外賣下意識攥緊,會計拿不過來,眉頭一皺正要發威,一抬眼,差點嚇尿。

  「會計的事我聽你爸提過,事發後,他曾說會計是被人買通了,所以我一直在找他,但找不到,那次撞見,當然不能放過,他嚇了一跳,又是報警又是搬家,躲了我幾天還是沒躲掉,被我逮住了。」廖紅娟回憶起當年,眼光銳利起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就威脅他,如果不告訴我真相,我什麼都敢幹。」

  「他屈服了?」

  「嗯,他出獄後拿了沈德昌一大筆錢,逍遙快活了一段日子,後來有個女人給他生了個兒子,他才決定穩定下來,租那裡的房子也是為了兒子上學,他能跑,他兒子跑不了。」

  車禍那天,會計和廖紅娟尋了個江邊茶館,工作日的下午,沒幾個人有閒情在茶館喝茶,意外的安全,就在這個地方,會計講述了沈德昌的布局。

  會計入職一年,主要的工作就是做假帳,他老家揚城,算謝駿的老鄉,謝駿有心栽培,幾乎完全不設防,又有沈德昌的助力,工作完成的非常圓滿,成為日後謝駿定罪的關鍵證據之一。

  「沈總和我說,他就是覺得謝總不聽話要吃點教訓,那些假帳嘛,就算事發,最嚴重也就是進去蹲個一年半載的,謝總朋友多,送兩條煙請一頓飯,事情沒準就翻過去了,就是要他吃個虧嘛,畢竟他不吃虧怎麼知道金誠才是爹,好好跟爹干,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會計攤手,「我那時剛畢業這方面沒經驗,沈總這麼說,我也就這麼信,誰知道他會讓我在坍塌案里踢爆這件事啊!」

  廖紅娟冷笑:「然後呢?」

  「然後我才明白,沈總根本就是想謝總死的,體育館坍塌肯定也是他操縱的,還有那些不靠譜的供應商,多半也是他安排的,總之,我就是個小蝦米,沒有我,他也能搞死謝總。」

  「這麼說你很無辜。」

  「可不就是,不無辜里最無辜的那個了,我要是知道謝總會死,打死我都不干啊!所以,真正的狠人是金誠的沈總!」

  謝時暖聽到這裡,思忖道:「他這人聽上去很滑頭的樣子,真的會講實話?」

  「我不是沒懷疑過,但他說的話和你爸當年的猜測對得上。」廖紅娟道,「你爸自殺前幾天就和我說整件事是有人要整他,會計這步棋應該放了很久,多半是公司的老朋友安插的,公司能有幾個老朋友?我們在京市的生意一大半都是金誠的。」

  「……」

  「那個會計怕我不信,和我賭咒發誓,還說……」廖紅娟吸氣,儘量穩住聲線,「還說,你爸自殺也是沈德昌搞的鬼。」

  「他說是就是?」

  「他說他是親耳聽到沈德昌這麼說,也是他讓我錄的音,表示如果有一天我有把握絆倒沈德昌,憑這份錄音,他願意作證,他確實沒給我證據,但……我信。」廖紅娟見謝時暖依舊一臉狐疑,不禁厲聲,「這個案子裡,符合幕後黑手的所有條件的,除了沈德昌,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