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扼殺他的所有希望

  沈延清先是惱怒,後是疑惑。

  今天的劉斯年頗古怪,和先前那副被他拿捏的樣子大不相同,他自如放鬆,面對沈牧野也異常從容,仿佛早知結果。

  早知結果?!

  沈延清腦中一根弦繃緊。

  「有二位的鼎力支持,一定能拿下這輪投票,M·Y集團確實是個誘人的選擇,但那群董事我了解,年紀大了,錢夠多了,相比冒險更在意穩妥,他們一定更想要和二位合作。」

  孟剛冷聲:「劉公子有句話說的沒錯,我們合作的前提是你要贏,我一開始也覺得你會贏,連對你爸,你都能做得那麼絕,沈牧野再混蛋這點上比不得你,但今天看,他的牌沒有一張是你預判到的,水平上,你們還是有差距啊。」

  「孟總,如果他沒兩把刷子,又怎麼會把你們孟家搞成那樣,實話說……」沈延清溫聲道,「你想報仇,除了我念舊情肯幫忙,還有人可以選嗎?」

  孟剛一噎,別過頭去。

  一旁的劉斯年又叉起一塊水果,聽完便噗一聲笑出來。

  「說得好說得好,沈四公子,聽說你父親被你折騰得半條命都沒了,這股狠勁我非常欣賞。」他轉動叉子,眨眼,「只是,他今天被送進了普惠,你能讓普惠的醫生都長同一條舌頭嗎?如果不能,即便贏了票選,沈牧野也有本事把你拉下來,沒準,拉進牢里。」

  沈延清整著袖口,毫不憂心:「我的朋友很多,劉公子放心。」

  劉公子還要再問,秘書敲門,說是會議室有結果了。

  遲疑了半秒,秘書又道:「沈副總,會議室有點古怪,我好像看見了謝時暖。」

  「看見她有什麼奇怪,沈牧野他們先回去了?」

  「不是,沒有沈總,只有她,和沈二小姐還有陸淮南聊的投入,看著進去不止一會兒了。」

  沈延清眼中困惑,與孟剛對視一眼,他道:「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

  「怎麼還能讓她進去?」孟剛不滿,「你們金誠這麼做事的?」

  劉斯年起身向門口走,一邊走一邊懶懶道:「據我所知,謝時暖為人比我們三個都講原則,她會在裡面,必然有正當原因。」

  沈延清擰眉,腳步加快。

  會議室門外,沈牧野也到了,兩撥人就此相遇。

  沈牧野率先招呼:「四哥,拉了兩位大佬站台,怎麼還那麼憂愁?」

  男人輕鬆愜意,是勝券在握的從容,沈延清扯動嘴角:「金誠的未來就在裡面,牧野倒是一點也不擔心。」

  「擔心有用,你又何必給爸餵藥。」

  讓沈德昌神志不清,沈延清自問做得夠細,在他還活蹦亂跳時他就已經做了鋪墊,後續發病,在外人眼裡,是可信的。

  就算薛南燕不信,胡說一通,沈牧野也不該那麼精準地判斷是給他餵藥了。

  種種跡象令沈延清忽而焦慮。

  會議室的門在這時被推開,會議室里一眾董事齊齊回頭看向他們。

  賀董率先起身,大踏步走上前,一邊走一邊鼓起掌。

  「恭喜啊!恭喜!!」他滿臉堆笑,殷勤極了。

  他後面一眾董事也跟著鼓掌,只有沈清湘和謝時暖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遲疑了一下,才猶猶豫豫地鼓起掌。

  沈延清察言觀色,焦慮頓消。

  是了,這情形,只有一個解釋。

  他舒眉展眼,面帶微笑,擺出了激動又不失穩重的態度,做出伸手相迎的姿態。

  不想,賀董絲滑地晃過了他,繼續往前兩步,停在了沈牧野面前。

  「沈總!金誠,還得是你來主持大局啊!」

  沈延清僵住了。

  會議桌前的林董,見狀一聲譏笑。

  「賀董這翻臉的速度比翻書快多了,我是學不會。」

  陸淮南跟著笑:「誰說不是,這激動的樣子,搞得我以為他從一開始就是支持野哥的。」

  賀董全然不顧身後的議論,笑容更熱情了。

  「沈總?」

  沈總雙手插袋,睇了他一眼,不冷不熱道:「賀董,你恭喜的是我?」

  「不是您還能是誰呢?」賀董殷勤道,「金誠這幾年做得那麼好,都是您高瞻遠矚力排眾議,您的未來計劃也是對咱們金誠最有利的,您為金誠付出的一片心,大家誰看不到啊!」

  「哦?」沈牧野挑眉,瞥向沈延清,「四哥,你的人怎麼突然這麼會說話了,跟爸一樣也吃錯藥了?」

  沈延清沒回頭也沒接腔,他望向張律。

  「張律,結果是什麼?」

  張律慌忙扶了扶眼鏡:「那個……結果已經出來了哈,沈總、沈副總,先坐。」

  沈牧野應了一聲好,大步繞過了賀董,坐在了謝時暖身邊。

  他低聲:「謝秘書看上去做得很好。」

  「那是,我只是剛開始有一點點慌而已,你不送我來,我也沒問題。」謝時暖揚下巴,沖他哼了一聲,沈牧野順勢捏住她的下巴尖。

  他拿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道:「沒良心,翻臉不認人的速度比賀董還快。」

  一旁的張律無意中瞄到,迅速別開眼,不大自然地咳了一聲。

  沈延清沉著臉,腳步也沉,慢了半拍,孟剛和劉斯年先他一步落座,表情各異。

  人到齊,張律示意大屏幕。

  「經過了第二輪投票,最終的結果是……」

  屏幕上兩個矩形和上一輪比有了明顯的差別,沈牧野的藍色驟然飆升,總共56票,沈延清也有所增長,多了兩票,44了,但比之旁邊,終究不敵。

  輸得毫無餘地。

  沈延清雙目圓睜,雙拳握緊,嗓子眼裡擠出話:「沈敘白的股份出現了?!」

  張律點頭:「是。」

  其實已經不需要再問,稍微想一想,沈延清能猜到,但他控制不住,他要問。

  「在哪?」

  張律道:「大公子生前做了一份遺囑,將他所有的股份都留給了他的遺孀,謝時暖小姐。」

  話落,謝時暖禮貌示意:「那份遺囑是在律師和醫生的陪同下做的,有足夠的法律效力,沈副總如果懷疑,可以來看。」

  沈延清面色鐵青,拿過那份助理律師遞來的文件。

  薄薄幾頁紙上有沈敘白蒼勁有力的一段字,他自幼在沈德昌的敦促下學書法,鋼筆毛筆都是漂亮的一手好字,幾個兄弟里,他是書法造詣最好的。

  他的字,沒人認不出。

  如同他的人一樣,端正筆直,又殺伐果斷。

  是了,他是如此果斷,得知了弟弟的真面目,便收回了親情也收回了慈悲,他不是任人揉搓的軟柿子,哪怕是死,也要埋下一把刀,等到合適的時候,把刀捅進他的身體裡,扼殺他的所有希望。

  外人都說沈牧野睚眥必報,沈敘白溫和寬容,沈牧野無法無天,沈敘白虛懷若谷,其實他們都錯了。

  沈延清笑起來,笑的蒼涼。

  沈牧野是沈敘白一手教出來的,他如果真的那麼善良,哪裡教的出沈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