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又被擊了一次

  這一聲吼把薛南燕吼退了半步,她縮肩垂頭,一副任打任罵的瑟縮模樣。

  「我也這麼和牧野說過……」

  「你說過TM頂個鳥用!」

  沈德昌四十歲後講究身份,場合上要維持一個風流倜儻的形象,言行上頗注意,非必要不說髒話,現在大概是必要時間,他那張保養得相當不錯的臉上所有皺紋都擠了出來,每一條都寫滿怒氣。

  他連拍書桌,拍得筆架上所有毛筆都在顫抖。

  「難怪我怎麼查都查不出他在哪個國家,原來是知道自己見不得人才躲得這麼努力。」沈德昌怒極反笑,「我說他私奔,他還真給我私奔,出息了,真是出息了,老宋,你說,哪家兒子有他這麼混帳啊!蕭家老四都知道不吃窩邊草啊!!!」

  老宋躲得比薛南燕遠,本就淡定的臉現下更是一絲表情也無。

  「名義上不吃而已,他跟自己妹妹也不清不楚的。」

  薛南燕趕忙附和:「就是!他比牧野混多了,還有柯家,那整個就是個《雷雨》……國外就更多啦……」

  「閉嘴!」

  沈德昌搖晃著身體,「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丟出去!」

  薛南燕趕緊閉嘴,伸手要去扶,被沈德昌揮開。

  老宋在另一邊扶住,沈德昌喘著氣坐下,桌上的宣紙上,順其自然四個字只寫了順其就轟然倒塌,他的心一堵,怒道:「滾!給我滾!!」

  老宋忙放手,薛南燕悽然道:「我沒說話呀,你怎麼還要把我丟出去呢。」

  沈德昌扶額,氣息粗重。

  「我到底造了什麼孽,要走我一個兒子還不夠,現在又要我第二個兒子,謝駿真是個人物,活著和我作對,死了還陰魂不散,好,很好,謝駿那個植物人老婆呢?」

  薛南燕正在表演抽泣,聞言一愣。

  老宋答:「在療養院,牧野少爺最近加強了安保,我們要有動作的話,他立刻就會知道。」

  「那就讓他知道!小王八蛋躲著不見人算怎麼回事?他以為他不做總裁我就能同意他跟那個狐狸精在一起?做夢!」

  老宋正要再說,外面響起敲門聲。

  咚咚咚。

  很輕,很禮貌,不疾不徐的。

  沈德昌疲憊的示意,老宋便上前查看。

  門外站著的不是旁人,正是幾天沒有和父親聯絡的沈延清。

  他白衣白褲春風滿面,門一開,立刻笑起。

  「宋伯,爸有空嗎?我有事找他。」

  老宋往裡看了一眼,見沈德昌偏過頭,瞭然道:「延清少爺,老爺子今晚不方便,不如……」

  可向來聽話的延清少爺頭一歪,目光越過老宋的肩。

  「原來燕姨在。燕姨,我和父親有正事要談,能讓讓我嗎?」他朗聲,「勞駕。」

  放在以前,沈延清這麼沒大沒小,薛南燕為了沈夫人的尊嚴也得說上兩句,擺個臉色。

  但現在,沈延清的驅趕宛如天籟。

  薛南燕顫巍巍站起來,垂頭喪氣看向沈德昌。

  「德昌,既然你們有正事,我就先走了,你消消氣,教兒子也好,抓狐狸精也好,我都聽你的,事到如今,生氣也沒辦法。」

  沈德昌默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薛南燕走了兩步又回頭。

  淒楚又慘澹。

  「德昌,說句心裡話,我現在最掛心的不是別的,而是你的身體,再大的事彆氣壞身體,你要是有個好歹,這內憂外患的,我真是撐不下去了。」

  沈夫人的話帶著點顫音,沈德昌抬首,見她面色慘白,兩眼紅腫,這幾天,吃沒吃好睡沒睡好,明顯瘦了。

  很有點子當年話劇院首席演《雷雨》時那股子幽婉哀絕的調調。

  沈德昌當年就是被那副樣子擊中的,幾十年過去,不想,又被擊了一次。

  他嘆了口氣。

  「先回去。」

  薛南燕心中一喜,面上不露,垂著頭走了。

  走出書房門,沈延清向她頷首:「燕姨,五弟和大嫂找到了嗎?」

  「還沒消息。」

  「不會吧,五弟這麼絕情連親媽都不在意?」沈延清笑道,「還是說燕姨你撒謊了?」

  薛南燕皺眉不語。

  沈延清聳聳肩邁步入門,隨口拋出一句。

  「沒有五弟的指導,燕姨怎麼敢和盤托出他和大嫂的關係呢?」

  薛南燕一怔,書房門關上了。

  她怔了半秒,快步返回臥房,柳姐正在為她收拾明天出門要戴的首飾。

  見她一進門就來回地踱步,她關切道:「夫人,老爺子是不是氣壞了?」

  夫人搖頭又點頭,半晌道:「柳姐,收拾一下,我要去找清湘。」

  「清湘小姐不在老宅。」

  「我知道,我就是要離開老宅,快點。」

  柳姐不解:「是出什麼事了?」

  薛南燕停下來往屋外看,神色凝重。

  「我就是害怕要出事了,老四怪怪的。」

  ……

  沈德昌坐在書桌後頭生氣,沈延清還未說話就被他劈頭蓋臉一頓訓。

  「脾氣大了,敢對長輩呼來喝去了!!再給你點時間,我都得被你吆喝了!」

  沈延清懵然解釋:「爸這話是冤枉我了,我想著燕姨多半還是要替五弟說話,怕您聽煩了,所以才……」

  「煩不煩是我的事,用得著你給我做主?別以為我在家什麼都不知道,你這幾天奔來跑去,辦過一件正經事嗎?」

  沈延清愈發無辜了。

  「我一直都是按照爸的意思繼續聯絡各位董事,一些搖擺不定的叔伯經過之前的綁架案後都定了,牧野令他們失望,如無意外,爸,現在,你已經有足夠的籌碼讓牧野出局了。」

  他的聲音四平八穩,不激動不熱切但也不虛。

  沈德昌睨著他:「這麼說,我罵錯你了。」

  「爸生氣一定有生氣的道理。」沈延清走到邊几旁,提起紫砂壺,倒了一杯茶,「我都聽著。」

  沈德昌見他乖乖奉茶,臉色略微和緩。

  「孟家那邊怎樣了?」

  「孟錦雲不配合治療,情況一直不好,孟夫人昨晚從醫院回去了,今天一天沒再去,她倒是給錦繡來了一通電話,讓她回一趟孟家,錦繡去了,現在還沒回來。」沈延清垂手匯報,「孟叔叔正式把兒子接進孟家了,但養在外頭的那個女人沒跟著去,她很有眼色,先去了一趟醫院探望錦雲。」

  沈德昌冷笑:「是有眼色還是想她快點死?聽說錦雲這個免費小媽是她學姐。」

  「是,當年和錦雲爭過匯報演出的角色,被錦雲教訓了。」

  沈德昌搖頭。

  「老孟這個閨女,養廢了。」

  「孟叔叔在教養子女上不如您。」

  沈德昌捧起茶,沒有被他恭維到。

  「孟剛除了接兒子再沒有別的動作了?」

  「沒有。」

  沈德昌緩緩放下茶杯,沉聲道:「延清,你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