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暖推門下車,沈牧野默默的跟上,兩人一起進了休息區。
午餐可以自助也可以點單。
沈牧野自然是要點單,不想剛坐下便有人來打招呼。
點單的餐廳是知名星級餐廳,上了多本權威美食雜誌,價格昂貴,滑個雪也要來這種地方消費的客人,頗有一部分認識沈牧野。
一場雪道爭鋒讓他露了臉,自然只能一一應付過去。
謝時暖安靜地吃著牛排,有人問起,她主動答:「我是沈總的秘書。」
非常低眉順眼。
眾人便也真當她是秘書,不再問候,她樂得輕鬆,吃著喝著,聽沈牧野端起沈總的架子寒暄客套。
沈總八面玲瓏,只餘光偶爾掃過,謝時暖不理他,只理盤子裡的西藍花,像是八百年沒吃過西餐。
末了,人終於全送走。
她的盤子也吃空了。
「我沒吃飽。」謝時暖翻菜單,「他們這個菜量實在有點少。」
沈牧野面前的一盤鱈魚紋絲未動,他推給她:「送你。」
謝時暖不客氣地接過,認真吃起來。
沈牧野瞧著,不冷不熱道:「是餓了,還是不高興才這麼食慾旺盛?」
「你解釋了,我接受了,沒有不高興。」
謝時暖頭也不抬,耐心細緻地切鱈魚。
「從剛才到現在,你不笑不說話,切牛排的力氣仿佛在肢解屍體,你告訴我不生氣?」
謝時暖抬頭,擠出一抹敷衍的笑。
「我笑了。」
「謝時暖!」沈牧野厲聲道,「說實話!」
謝時暖手一頓,猛地放下刀叉。
「我說的是實話,你的解釋沒毛病,我只是……」她抿唇,「我只是不想想起你為什麼一定要和那位阿爾比先生飆車!」
「……」
謝時暖不覺提高了音量,引得周遭人的側目,她吸氣,儘量穩住:「算了,其實也沒什麼,你那時確實比現在要衝動,一時激憤要幫朋友很正常,我理解。」
她嗯了一聲,調整好表情。
「我沒事了,真的。」
沈牧野臉色不好,看上去並不滿意這個解釋,謝時暖心裡明白是自己矯情惹惱了他。
她象徵性地吃了幾口鱈魚就表示飽了。
她起身:「我們走吧,下午……」
沈牧野抓住她的手腕,腕子上還有扎帶綁出的痕跡,瘀血散出呈青紫色,驟然被握住,謝時暖嘶的一聲抽氣。
沈牧野忙鬆了力氣,只虛虛攏住。
「謝時暖,我和你說過,我不是為了她。」
「嗯。」
「你不信?」
謝時暖閉上眼,緩緩睜開。
「沈牧野,你讓我怎麼信,你爸媽你哥,所有人都這麼說,包括陳曉玉,你為了她和人比車的事人盡皆知,你從沒有辟過謠。」她頓了一下,「好,你說你不是為了她,那是為了什麼?」
沈牧野不出意料地啞然,謝時暖心裡湧起絲絲縷縷的失望。
她覺得自己實在小氣。
命懸一線時,是沈牧野千辛萬苦來解救自己,面對那些視頻,沈牧野更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曝光,事到如今,她合該只有感動,為什麼還要計較那些細枝末節的過往。
就算以前他在意孟錦雲,以後不在意不就行了嘛。
她很輕地嘆氣,然後微笑:「阿野,我……我真的不介意這件事了,我們能不能不聊這個了?我吃飽了,我們走吧。」
謝時暖的微笑堅決,沈牧野沒再多說,他們結帳出門。
從休息區出來有許多方向,可以去雪道也可以去兒童娛樂區繼續玩下午場。
兒童娛樂區和滑雪沒有關係,大都是雪圈、狗拉雪橇之類的遊戲項目,還有專門的堆雪人打雪仗的區域,對於菜鳥非常友好。
起初是只對帶娃的家長開放,後來雪場發現菜鳥不分年齡,便面向全年齡段了。
這絕對是個適合謝時暖當前水平的好地方。
她吃飽喝足身體又有了熱度,一眼就瞧見了宣傳牌,羅列的項目都很精彩。
她喜道:「阿野,我們下午去這裡玩吧。」
沈牧野贊同:「和我想到一起了,兒童娛樂區,確實是適合你的地方。」
謝時暖這才反應過來,宣傳牌上一行藝術字寫就的區域名稱。
她不滿道:「憑什麼只給兒童啊,成人就不能玩雪嗎,這是年齡歧視!」
沈牧野曲指敲她腦袋。
「別擔心,你進得去,這地方成人比兒童多,收你這個超齡兒童。」
休閒區比雪道近,他們乘了二十分鐘接駁車就到了地方,世上大約還是菜鳥占據大多數,接駁車坐滿了人不說,遊樂區也是人聲鼎沸,比之雪道那邊簡直兩個世界。
謝時暖被熱鬧感染,笑眯眯拉著沈牧野竄來竄去,把能玩的項目都玩了一遍。
狗拉雪橇排隊最久,謝時暖急得頻頻往前頭瞧,瞧到一群累得吐舌頭的狗子們。
「要不我們不玩這個了吧。」她一臉心痛,「狗子好慘。」
沈牧野的目光越過她的頭頂往前頭望,嘖道:「你的同情心都播撒到雪橇犬身上了,你猜它們為什麼叫雪橇犬,因為拉雪橇是他們的本職工作,沒那麼容易累。」
老闆的角度就是那麼不留情面。
然而,謝時暖還是於心不忍,她扯了扯沈牧野的袖子。
「今天人太多了,應該找個人不多的時候來,我們去堆雪人吧!」
沈牧野沒什麼所謂由著她找到一片空曠的雪地,這片雪地位於娛樂區的角落,因為離各項遊樂項目都遠,人少,雪面幾乎沒遭到破壞。
謝時暖猛吸了一口冷嗖嗖的空氣,抄起工具就工作起來。
「我們要堆兩個雪人,一個你一個我。」
沈牧野抱臂站在一邊加油鼓勁:「好,做漂亮些。」
「嗯!」
嗯完,謝時暖就興奮地掄起鏟子鏟起雪來,空地上很快出現了兩堆雪。
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盤算著接下來就該拍實做身體了。
但下一秒,謝時暖一愣,意識到了什麼。
她把鏟子一丟,叉腰道:「沈牧野!」
沈牧野正抱臂遠眺,不遠處有重巒疊嶂的雪山,他輕鬆愜意地欣賞,聽得她的呼喚,回過頭。
「哎!」
「你怎麼不幹活呢!」
沈牧野一攤手:「我是老闆,你是秘書,我幹活了,你就失職了,我這是體諒你,謝秘書。」
好久沒見識這麼無恥的沈牧野了,謝時暖目瞪口呆。
「你,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沈牧野微笑:「不會,難道你會?」
謝時暖憤怒地吸氣,胸口起伏不停,因為奮力鏟雪,她血氣上涌,臉頰兩坨紅暈,充滿了勞動人民的淳樸。
「萬惡的資本家!」
她一邊罵一邊悄然伸手從雪人的身體上扣下一坨雪攥在掌心,團緊。
「本小姐這就來替廣大打工人和打工犬出一口惡氣!」
話音未落,雪球就飛了出去。
正中沈牧野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