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暖吃了面,看了海,坐在陽台的躺椅上淺睡了一會兒,派對還沒有要結束的意思,她便放了心思慢慢觀察,陸淮南說的沒錯,這確實不是私局。
客人多半都不是沈家熟識的那個圈子裡的人,大半南方出身,非富即貴,最次也是有千萬身家的金融新貴,其中還有諢名響徹大江南北的大孝子蕭家老四。
紈絝榜上憑實力登頂的人物,但以他的風評和戰績,這場泳池派對絕對不該是現在這樣,只有氣氛沒有實質,這一類型的派對里數得上是清流了。
這隻有兩種可能,要麼還有下一場,要麼就是一場戲。
謝時暖傾向於後者,她正津津有味地推理著,敲門聲響起,孫恆過來通知,沈先生讓你半個小時後下樓找他。
「去泳池嗎?」
去泳池卻不是花園的泳池,這棟別墅臨海,坐落在海邊一座山崖上,而在最靠近崖邊的位置竟然還有一個池子,不是傳統泳池的修築方式,是不規則的橢圓形,池水灌得滿,邊沿和海天幾乎融為一體。
暗夜深沉,隱隱還有些嬉鬧聲傳來,但這一帶無人,燈光用得也少,能看清天上的繁星。
謝時暖一路走過來,時不時抬頭看兩眼,到了地方,一低頭便見沈牧野披著一件短衫,敞胸露懷站在池邊望著外頭暗沉沉的海。
海浪的波濤聲在四下無人的夜晚格外的宏大,像是咆哮的巨獸。
沈牧野就面向巨獸,任夜風吹鼓他的短衫,一種馬上就要掉下去的錯覺。
她沒來由的害怕,忙道:「沈牧野!」
男人聞聲回首,兩人剛剛好隔著一整個池子,水波泛起的光映在他的眼上,幽幽深深的,像有什麼重要的濃郁的情愫要噴薄而出。
他卻只是勾起一抹浪蕩笑:「謝秘書看起來是要上樹摘椰子。」
謝秘書嘟嘴:「你穿的就不像摘椰子的嗎?」
「哇,原來是要和我穿情侶裝。」
謝時暖不理他,她小心的沿著池子邊沿往沈牧野的方向靠近,沈牧野嫌她走的慢,上前牽住,池邊濕滑,謝時暖踩著拖鞋走的歪歪扭扭。
她走的煩,不高興道:「沈總玩了一晚上還沒玩夠嗎?」
沈牧野停步,「謝秘書看了一晚,就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是啊,我智商不夠就這麼一個結論,沈總愛聽不聽。」
沈牧野瞧著她那雙麻煩的拖鞋,皺眉道:「把鞋脫了,光腳走都沒你這麼蹣跚。」
他說著就要去脫那雙鞋,謝時暖忙甩掉了鞋子,小心的放在一旁,然後光腳踩在池邊光滑的石板上。
「你叫我來做什麼嘛。」
「本來是看海,結果你不喜歡,現在夕陽沒了,你再想看,只能等明早。」
沈牧野轉眸望向遠處,難得語帶幽怨,謝時暖也望向同樣的遠處,遠處是陣陣翻騰的海面,迎面是帶著濕意的海風。
「其實這樣看也挺好的,城市裡看不到那麼漂亮的星空。」
她扶住他的手臂,「我蠻喜歡的。」
「嗯。」沈牧野一掃幽怨,挑了眉尾,「我猜也是。」
「啊?」
「今晚派對的用處淮南應該告訴你了,是正經的商業範疇的活動,但同時也是一場戲。」他轉眸看她,「我沒有在玩,有你在,誰都不好玩。」
「你在解釋?」
沈牧野點頭:「是,我在解釋,謝秘書還生氣嗎?」
謝時暖支吾道:「我,我沒有生氣,我早就看出來了。」
沈牧野捏住她的下巴,將她轉回來。
「氣的眉毛都豎起來了,還說沒生氣?」他笑道,「謝秘書是氣我打擾了你的健身計劃,還是氣我剛才說的那幾句話。」
謝時暖心頭突地一跳,她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那幾句話是哪幾句話。
沈牧野什麼時候這麼敏銳了,精準地猜中了原因。
「……」
「你覺得我是在畫餅,因為我們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沒見過光,是嗎?」
男人的話伴著波濤重錘一般捶下,謝時暖別彆扭扭道:「是,但沈牧野,現在不是聊這個的時候,你還是先」
「我覺得很是時候。」
沈牧野一臂攬著她的腰,一手捧起她的臉,「謝時暖,如果現在有一個機會,讓我們的關係可以見光,你要不要把握。」
謝時暖疑惑道:「什麼機會?怎麼見光?」
「我只問你要不要把握,其他的,不用操心。」
「我怎麼能不操心,沈牧野你究竟要做什麼,你不是在跟沈延清鬥法嗎,怎麼又突然跳到這個問題上了,你把我搞糊塗了,我不可能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做選擇。」她握住他放在她臉頰上的手,「阿野,你是不是要做很危險的事情?」
「……」
男人的沉默像是默認,這半月來,一直縈繞在謝時暖心頭揮之不去的擔憂得到了印證,她氣急。
「沈牧野,我不要把握,我不在意見不見光!」
沈牧野幾不可見的挑了眉。
「你要做一輩子的沈家長媳?」
「做就做好了。」
沈牧野冷哼道:「說的可真輕鬆,大嫂是偷情上了癮,還是覺得我會和你一直玩這個偷情遊戲?」
他箍緊她的腰。
「你不喜歡沈敘白,對我也沒有移情別戀,還戀戀不捨的扒著長媳的位置做什麼?是擔心見了光,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沈牧野目露凶光,語帶森寒,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發怒,謝時暖心慌,下意識的想要逃。
「我是擔心你……」
「我不用你擔心!」沈牧野惡聲道,「我只要你說想要。」
謝時暖不明白他今天怎麼了,莫名其妙提起了一個複雜的問題,不管不顧只要一個簡單的答案。
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嗎?還是他的計劃進展得不順利?他是認真地要這個答案,還是心情不好在發泄?
謝時暖游移不定,正要開口,腳下猛地一滑。
池邊鋪的是石板,阻力比瓷磚大,但浸了水也沒好到哪裡去,根本架不住他們的動作。
謝時暖一個不穩便往池子裡栽,她本能地要推開沈牧野,不想沈牧野非但不鬆手,反倒將她裹進懷裡一起摔進了水池。
撲通一聲。
宛如鏡面的水池被砸裂,濺起好大水花,泛起劇烈的漣漪。
冰涼的水從四面八方湧來,淹沒、覆蓋,謝時暖下意識閉上眼,還未來得及屏住氣就被堵住了嘴。
沈牧野就這樣帶著她一路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