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恆西裝革履,表情嚴肅,聽得兩聲驚呼,他猶豫了一下,決定先回答身後那聲。
「謝小姐,沈先生讓我來的。」
他頓了頓,「孟小姐,沈先生說公眾場合打架鬥毆是犯法的。」
孟錦雲氣笑了。
「沈先生在哪,我要見他!」
孫恆指向前樓。
「還在宴會廳,孟小姐如果要見回去就好。」
孟錦雲不敢相信現在連孫恆這麼一個小助理都敢耍她。
「沈先生既然沒來,他怎麼知道我要打人?」
孫恆面無表情地複述:「錦雲惱羞成怒一定會上手,萬一她被打壞了,我不好和老孟總交代。」
謝時暖和孟錦雲雙雙愣住。
片刻後,孟錦雲道:「我能被誰打壞……」她面色好了些,「他擔心我?」
孫恆微笑不語。
孟錦雲深吸了兩口氣,手指著謝時暖。
「你等著,我一定叫你好看!」
她轉身拉過喬媽,「我們回去。」
「等等!」
謝時暖突然道,孟錦雲不耐的回頭。
「你還有」
啪!
剩下的話盡數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飛了。
謝時暖收回手,甩了甩。
「三年前的一巴掌是為了敘白,三年後,是為了文繡和康復中心,好了,孫特助。」她歉然地沖他一眨眼,「我來都來了,不打不合適,只能拜託你老闆多擔待,回去和老孟總好好交代了。」
話音未落,謝時暖先一步離開。
孟錦雲想要追上去打回來,卻被孫恆阻止。
「我打她你不讓,她打我就可以嗎?」
孫特助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道:「沈先生只說如果孟小姐打人要阻止,沒說別的。」
他一手擒住孟錦雲,一臂伸出攔住喬媽。
「這位保姆阿姨,謝小姐不是你的工作,請不要做多餘的事。」
於是兩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謝時暖揚長而去。
她沒直接回前樓,而是拐了彎走到前樓廊下,那裡立著兩個人。
林柏亭和孟錦繡。
「大嫂,你讓林醫生帶我來就是為了看這一出?」
孟錦繡長衣長褲戴口罩,乍一看像是碧璽公館的保潔。
「你們什麼時候到的?」
「和孟錦雲前後腳吧,看完全程。」孟錦繡摘下口罩,呼出幾口氣,「大嫂,我雖離得遠,但也聽到一星半點,你和大哥結婚也是被她設計的嗎?」
還真是一星半點,半點不多。
謝時暖搖頭:「她以為是,但其實不是,或者說我讓她相信不是了。」她頓了頓,「但你和四弟結婚確實是被她設計的對嗎?」
孟錦繡慌亂地攏了一下鬢角。
「我……」
「你別害怕,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聽了三弟妹的八卦,有了點猜測,你也知道,孟錦云為了達成目的什麼都敢幹,對付我是這樣,對付你,想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謝時暖溫柔地看著她,她不叫她四弟妹,叫她錦繡。
「你本該有份喜歡的工作,心意相通的愛人,如果你高興,現在可能已經有了個可愛的孩子,你前半生的坎坷本該在四年前結束。但因為孟家,因為孟夫人和孟錦雲,非但沒結束,反倒掉進了更深的深淵,錦繡,你真的願意繼續忍下去?」
孟錦繡搓著口罩。
「不忍又怎樣,我這輩子已經完了。」她含淚抬眸,「大嫂,你發現我被沈延清家暴,於是聯繫我,讓我過來看你怎麼斗孟錦雲,我看了,你很厲害,把她還你的一巴掌又打了回去,所以呢?你希望我就此受到鼓舞和你合作嗎?大嫂,我不是三歲小孩,你不過是覺得有利可圖才來拉攏我,並不是要來救我。」
「我不會上當的!」
「上當?」林柏亭笑道,「孟小姐,如果你真的不想上當,又為什麼要答應時暖過來看戲。」
「……」
謝時暖想了想道:「你說的沒錯,我不是來救你的,畢竟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孟錦繡,如果你覺得沈四太太這個身份真的可以熬出頭,那你就當今晚我給你了放了場免費電影,看完了就完了,如果你熬不下去,隨時來找我。」
孟錦繡默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嗯了一聲,嗯完,扭身跑了。
林柏亭望著她的背影有些遺憾。
「她被孟家養大,對孟家的服從已經刻進骨子裡,忍耐對她來講沒那麼難,反倒是你讓她背叛逃離,她未必有這個勇氣。」
謝時暖嘆道:「無論如何,她是個難得的突破口。」
林柏亭轉眸:「只是對付孟錦雲的話用不著她,你還要對付誰?」
「我還不能確定……只是心裡有個懷疑……」
「沈延清?」
「嗯。」她見林柏亭要勸,忙道,「我知道,你肯定會對我說沈延清危險,我一個人勢單力薄肯定動不了他。」
她豎起三根指頭:「我發誓,我真不是要對付他。」
林柏亭壓下她發誓的手,笑道:「好,我不勸,你不用發誓,既然不是要對付他,那你……」
謝時暖嘆了口氣道:「我和孟錦雲的對話你聽到多少?」
「不比孟錦繡多,只知道……」他望住她,眸光閃爍,「你和敘白的婚姻沒那麼真,即便不是孟錦雲設計,恐怕也另有原因。」
「是有些原因……」謝時暖抿唇,「不過這不是重點,我是想說,孟錦雲手裡的那些東西是個定時炸彈,我雖然擺出姿態逼她不敢曝光,但是她身邊那個保姆很機靈,我覺得維持不了太久,所以,我也得有能要挾她的東西,如果我猜得沒錯,孟錦繡手裡可能會有。」
林柏亭瞭然。
「那只能從長計議了,想要攻破她的心理防線,只邀她看場戲還不夠。」
謝時暖長吁一口氣,笑起。
「是啊,不過今晚我算是安全過關啦。」
林柏亭也笑:「難道不是大獲全勝?」
「勝利的果實有你一份。」謝時暖站定,「居然能把普惠的老院長都請來,我們這個臨時湊起來的草台班子瞬間專業度拉滿了。」
「普惠這些年一直有做不少老年人的項目,所以我沒費什麼功夫,是順應潮流。」
他頓住,深深望住眼前眉開眼笑的紅裙女人,謝時暖是真的適合紅色,這種濃郁的顏色會把她清淡的容顏染出熱烈,美得肆意。
「今天是我第一次聽你彈琵琶,很好聽也很好看。」
謝時暖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我用不好五弦琵琶,後面那曲《霸王卸甲》彈錯好幾個音,還好現場沒有懂行的。」
說話間,一縷長發從她的耳畔滑落,林柏亭下意識抬起手,還未做什麼,謝時暖就警惕地退了一步。
林柏亭垂下手:「時暖,你現在對我客氣很多,或許那天在老宅……我真的做錯了。」
「……之前我拿你當朋友,但現在……」謝時暖揪著裙擺,「你讓我把你當做男友預備役……但抱歉,我根本做不到,我沒辦法在心裡有一個男人的情況下還和另一個男人曖昧。其實,換做是你,你也做不到吧。」
林柏亭怔住,片刻後道:「是啊,換做是我,就真的做得到嗎?」
他慘笑,「算了,就當……那晚的話我從沒說過,我們退回朋友的位置,好不好?」
男人語氣誠懇,誠懇裡帶著乞求,謝時暖難受極了。
「柏亭,你這麼好,只要你願意,一定會有很多好女孩喜歡你,為什麼、為什麼非要是我呢?」
「那你呢,為什麼非要是沈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