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謝時暖相當忙碌,除了接手新項目,康復中心的事也懸在心裡。
她將中心兩年的資料調了出來,拉出長長的數據進行分析,三天後,她給文院長去了電話。
「文院長,你老實告訴我,是哪條資金鍊出了問題。」
她開門見山,文繡一時也拿不準怎麼回答。
「康復中心的資金來源總共也就那麼多,每年的撥款有公示,我看過已經到了,所以不是這一條,那就是社會面企業贊助出了問題。」謝時暖異常嚴肅,「如果你能解決,我也不說什麼,但顯然,你暫時沒辦法對不對?」
文繡嘆了口氣。
「敘白說的沒錯,你真的很聰明。是,確實是贊助出了問題,從去年開始,贊助方出現了變動,那時我覺得正常,直到發現贊助方逐漸開始一家獨大才感覺不妥,我嘗試找回原來的贊助方,很奇怪,他們應付我的話都是一樣的,經濟不好,負擔不起,但我查過,他們的這些年經營穩定,有的甚至發展得比以前更好,這個說法站不住腳。」
謝時暖握緊手機。
「是那個一家獨大的贊助方在背後做了手腳嗎?」
「我沒證據,只有懷疑,我原本已經在找新的贊助方,以保證資金鍊的健康,但還沒來得及,他們就……暫停了我們今年兩個季度的撥款。」
「他們的目的應該就在這裡,但一方擅自暫停是違反合同的。」
文繡笑了一聲:「對孟氏慈善基金會來說,什麼操作都能是合法的。」
謝時暖一時沒反應過來。
文繡嘆道:「沈太太,我瞞著你的另一層原因也在這裡,你應該知道基金會的負責人是誰,當初你和她的恩怨我了解,敘白如果沒去世,一切好說,但他走了,你勢單力薄,蹚不了這個渾水。」
按照文繡的說法,孟氏參與康復中心是從一年前就開始了,那麼斬斷資金鍊應該不是最終目的。
「文院長,現在不是我蹚不蹚渾水的問題,是這個渾水就是為我準備的。」謝時暖道,「你應該有去找他們抗爭過,他們難道沒說什麼嗎?」
文繡默了片刻。
「昨天給了個新說法,讓我們的名譽院長親自去見他們的主席,當面做匯報。」
果然,謝時暖不出所料地呼出氣。
孟錦雲光彩回歸,怎麼可能只還她一個巴掌那麼簡單,有動作才正常,只是她沒想到,為了這個動作她忍了一年,還連累了康復中心和文院長。
「文院長你馬上回復他們,定個時間,我登門拜訪,這件事交給我來解決。」
「不行!」文繡道,「沈太太,我知道你想什麼,一定覺得是你跟她當年的恩怨影響到了我和中心,但我得告訴你,我和她也有恩怨。」
文繡深吸氣,艱難道:「我一度和沈敘白走得近,當然,我們只是老闆和下屬的關係,但在孟小姐看來不是,她收買同事陷害我,害我一度面臨人命官司和牢獄,是敘白找出真相還我清白。」
當時,孟錦雲在那家生物公司任職副總,作為沈孟兩家的合作企業,她話語權很大,文繡明白一時的清白沒用,所以她拍桌子對沈敘白說,這家公司有我沒她。
「我拍桌子時,孟錦雲就在外面,聽見了直接衝進來哭訴,我都蒙了。」文繡苦笑,「後來,經敘白介紹我去了另一家更大的生物公司任職,再後來……聽說孟錦雲也回了孟氏,我以為這件事就算完了,後來才知道,孟錦雲不依不饒,威脅過我後來的公司將我解僱,是敘白擋回去的。」
風波的結局是,幾年後的一天沈敘白重病,邀她喝茶卻向她道歉,說自己沒能在最合適的時間為她做主,而是選擇了折中,這對無辜受屈的人來說是另一種不公平,希望她原諒他。
這場見面的內容大約不止這些,謝時暖聽出文繡語氣里難以掩飾的傷感,她啞聲:「我說這些是想說,沈太太,這位孟小姐沒你以為的那麼好對付,誰都看得出她不愛敘白,但不妨礙她清掃敘白身邊礙眼的存在,我尚且如此,你是敘白明媒正娶的太太,只會更難,沈太太,你一個人是解決不了的。」
謝時暖原本煩躁不安,聽到這裡反倒沒那麼煩了。
「文院長,我一個人不行,你一個人也不行,那就咱們一起嘛,多簡單。」
「噗。」文院長被她逗笑,「算了,你的性格我大概也勸不動,行,咱們一起,那麼名譽院長,等會我就去回復他們,你有個心理準備。」
謝時暖沒法告訴文繡,她的心理準備充足的不能更充足,但只有心理準備還是不夠的,孟錦雲有備而來,她也不能全無打算,好在,她與沈牧野做了交易,至少這兩個月內,不論孟錦雲做什麼,沈牧野總不至於太偏心。
……或許吧。
謝時暖揉著額角喝下一大口咖啡,沒了劉斯年,茶水間的咖啡水平直線下降,說來,劉斯年既然已經放出了分手的消息,沒意外的話,過幾天老宅家宴又有一番折騰了。
沈清湘摩拳擦掌要給她相親,不好拒絕,沈牧野又要她有求必應,也沒法不答應。
謝時暖抱頭。
「我的麻煩真是太多了。」
……
基金會那邊的回覆給得不緊不慢,會面時間定在了家宴當天的上午,要求是名譽院長和院長一起到,一個都不能少。
文院長駕車帶著謝時暖一早就等在了基金會京市辦公處的一樓大堂。
約好的是上午九點半,熬到了十點,孟錦雲的秘書才下撂下一句話。
「孟小姐還在開會,勞煩二位再等一等,等不了呢改日再約也行。」
她眼角餘光看人,毫無半點待客的禮儀,文院長冷哼道:「貴基金會的時間觀念真是令人震驚。」
秘書也冷哼。
「文院長,您是來要錢的,又不是撒錢的,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態,等半個小時而已咯,脾氣要不要這麼大。」
文繡臉色變了變還是忍了下來,秘書鄙夷地掃了她們一眼,傲慢的走了。
「都怪我。」文繡重重嘆氣,「要是我警醒一點,不至於注意不到錦雲畫廊是孟錦雲的空殼公司,孟氏基金會就是打著這個畫廊的旗號成為我們最大的贊助方,她知道如果直接用孟氏的名頭,我一定會識破她的意圖。」
謝時暖安慰道:「今晚是沈家家宴,她應該也會出席,我有預感,她一定會在這之前見我們,文院長,記得我們來之前講好的嗎?」
文繡點頭,有些猶豫:「沈太太,論年紀你比我小,論康復中心的責任,我是院長,你只是個吉祥物,你不該沖在我前頭,孟錦雲對我只是不喜歡,對你至少也是個恨了,你是覺得虱子多了不癢嗎?」
謝時暖噗嗤笑出聲。
「還真沒準呢,院長,我保證我不是要當英雄,純粹是為了快點解決問題,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