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野的呼吸愈發沉重起來,本就銳利的鷹眸寒氣逼人,謝時暖知道說錯話了,但有什麼關係,他不在乎,她也不要在乎。
沈牧野鬆開手,冷笑道:「藉口還真是冠冕堂皇,不就是想藉機和林柏亭勾搭,亡夫的好友,你這窩邊草吃得真是夠窩邊。」
謝時暖癱坐下來,一直以來支撐她奔波的信念好像一瞬消失了,她挪動著縮到一邊,不看他不理他,更不想再說一句話。
沈牧野愈發煩躁,他想要解開領口的扣子,可是那顆扣子被謝時暖傳染了,倔強不屈,怎麼都解不開。
他氣急,狠狠一扯,扣子崩掉。
謝時暖被崩掉的扣子嚇得一縮,更沉默了。
沈牧野餘光掃過去,她恨不得一整個身體都趴在車門上,絕對的抗拒姿態。
車子在壓抑的沉默中疾馳,一個拐彎,駛過酒吧街。
外頭燈紅酒綠,巨大的音響聲放著勁爆的歌曲,炫光透過車窗照進來,照在謝時暖的臉上,睫毛上,愈發顯出她的無助。
沈牧野扯完領口解袖口。
「平時不是牙尖嘴利,現在倒是不解釋了。」
謝時暖望著車窗外再次變得漆黑的風景:「清者自清,你不信就算了。」
沈牧野終於嗅出她的古怪,眉頭一擰,攥住她的胳膊想要拉過來,不料,謝時暖掙紮起來。
「你還要幹什麼?!對,我就是跟林柏亭勾搭,來貝市就是來約會的,你滿意了嗎?」
她眼中不知什麼時候蓄滿了淚,「沈總,五弟,你可以左一個陳小姐右一個孟小姐,我不行嗎?」
「不行!」
「你是我的誰啊,憑什麼說不行?」
謝時暖手腳並用踢打他,車內空間狹窄,她又沒有林柏亭的學習能力,越打越混亂,越混亂就離沈牧野越近。
沈牧野任她踢打,只牢牢箍著,就是不放手:「我是你男人!」
「哈,我男人?沈總真會講笑話,我名正言順的男人現在躺在骨灰盒裡呢!你放開我!」
謝時暖吸著鼻子,抽抽哽哽,「沈總豪氣,都要用股權當聘禮了,還來找我幹什麼,陳小姐都忍不了你找小三,孟小姐忍得了?」
沈牧野一臂環著她的腰,一手攥著她的腕子,忙得不可開交,聞言,他挑眉。
「誰說我來找你,你比霍總有錢還是比霍總有用?」
謝時暖胸膛起伏,怒火快從眼裡噴出來。
「我沒錢又沒用,那你放我下車!」
沈牧野無恥地勾唇:「不放,大嫂約著會還看我的新聞,你的柏亭不吃醋?」
「我的柏亭比你聰明大度,才不會隨便生氣!」
她話說得氣人,眼淚卻是滑落,看著無比鬧心。
沈牧野額角青筋直跳,幾乎是本能的想要再說些什麼,可又被那眼淚堵在喉頭,這樣憋屈的感覺前所未有。
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車子慢慢停下,孫恆顫巍巍的聲音從前頭傳來。
「沈先生,到了。」
謝時暖再次掙紮起來企圖下車,沈牧野見狀猛地一松,然後順著胳膊往下摸到腿,手指一勾。
謝時暖忙著開車門一時沒有覺察,直到跳下車才發現,一隻鞋沒了。
她回過頭,沈牧野已從另一側走出,手裡捧著的正是那隻高跟鞋。
「大嫂加油,走回去!」
他是懂得火上澆油的。
沒事的,謝時暖,你是講文明懂禮貌的正常人類,不要跟這種無恥混蛋一般見識,理性,淡定。
謝時暖艱難的掂著腳尖,屏住氣。
這裡是條小街,沒有商戶,只有路燈和綠化帶,頗隱秘。
車子停靠在一扇古色古香的大門前,但與沈家老宅不同,明顯是現代設計出的古色古香。
門旁有個黃銅銘牌,寫著紫藤巷9號。
謝時暖只來過兩趟貝市,知名景點都沒認全,更別提什麼紫藤巷了。
但無論如何,只要肯走,總能走出這條街。
她怨憤地瞪了沈牧野一眼。
「我這就走,不用五弟提醒!」
說著便把另一隻高跟鞋也脫了下來,光著腳往街口走。
徹底灑脫了。
孫恆心知不妙,趕忙提醒:「沈先生,真讓謝小姐這麼離開啊?」
沈先生沒回答,只把高跟鞋拋給他,自己則疾步追了過去。
這條街打掃得非常乾淨,倒是不硌腳,謝時暖不明白,明明一開始見到沈牧野的出現,她是很高興的,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她想起林柏亭的那三個問題。
心悠悠蕩蕩沉下去,到底不再是以前,現在的他們,中間橫插了太多人太多事,不再是她一廂情願的努力就一定能夠克服的了。
謝時暖抹了一把眼淚,正要邁步,忽地腳下懸空,整個人被攔腰抱起。
扭過頭,沈牧野的臉陰沉的嚇人。
「還沒挨打就想跑。」
謝時暖扭動身體:「你憑什麼打人!」
沈牧野橫抱著她,掂了掂,掂出她一聲驚呼。
「之前告訴過你,瘦了打屁股。」
謝時暖死不承認:「我沒瘦!」
「比以前抱著輕。」他抱著人往回走,「腰上的肉也沒了,你沒瘦?」
謝時暖不服氣還要再辯,忽地反應過來,又被他繞走了,瘦不瘦有什麼重要的。
「你胡攪蠻纏,我不跟你吵。」
沈牧野氣笑了。
「誰先吵的?」
謝時暖果斷回答:「你先!」
沈牧野停步,有那麼一瞬,他發現這場面有些熟悉。
以前,他們剛在一起時,也吵架。
兩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雙雙硬起來的話,掐的是熱火朝天,但每次的結局都差不多,吵著吵著話題就歪了。
謝時暖其實不算難哄,她太容易被人帶著跑,尤其是他,所以每次他說難哄都是為了逗她,一度她當真了,還反思過。
「沈牧野,我反思了,我覺得你比我難哄多了。」
這就是當年謝時暖特色的反思,幫別人反思,氣人,但可愛,因為不對著他掩蓋本性。
後來,她當真學會反思了,反叫人生氣。
驟一想起往事,沈牧野將人抱緊了些,邁過門檻,走進大門。
謝時暖這才發現這是一套庭院,山水園林外加一棟二層別墅,看上去像是私宅。
「謝時暖,我反思了。」
沈牧野突然道。
「啊?」
「是你先提沈敘白讓我生氣。」
謝時暖再次被他的無恥震驚,嘴巴微張:「你這叫反思?」
「跟你學的。」
謝時暖氣急要錘他,忽地想起了以前,那一錘登時沒了力度,軟軟地搭在他的肩頭。
「你怎麼不學點好的。」
「挺好的。」他望著她,眸中沒了戾氣也沒了寒氣,「我很喜歡。」
謝時暖眨了眨眼,便聽沈牧野悶笑了一聲:「比我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