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他想聽,她就說

  沈牧野手指發緊,攥得謝時暖手臂生疼,好半晌,他道:「好,我等。」

  謝時暖鬆了口氣。

  沈牧野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謝時暖一如他所料,只消用些伎倆哄騙,就會忙不迭地露餡。

  像個蹩腳的三流演員。

  看上去他要的結果就在眼前。

  但這樣拙劣的演員,當初為什麼可以把背叛演得那樣真,是因為夾雜著真情?還是她連拙劣都是演的?

  莫非她是一流的,只是裝出三流來騙他。

  沈牧野看了她一會兒,那股子呼之欲出的戾氣逐漸消散,他拭去她額上的冷汗,浮出一抹沒有深意的純粹笑容。

  「不緊張了,先上班。」

  是字面意義的上班。

  謝時暖收拾停當坐上了那輛邁巴赫的后座,旁邊卻是無人。

  一場臨時的視頻會議讓他不得不滯留酒店,來了貝市幾天,從昨晚開始,他的電話頻繁,會議也變得愈發頻繁。

  謝時暖旁敲側擊想從孫恆嘴裡問出端倪,可他顧左右而言他,打得一手好太極。

  薛南燕一大早就來電訓斥,但家族群中卻很安靜,只有三弟妹例行的早安表情。

  可見,並沒有足以傳播出去的大事發生。

  謝時暖把手機盤得發燙:「孫特助,能給我一份今天西野投資會議的資料嗎?」

  「改名改得比較突然,新資料都在公司,不忙,沈先生就是去會上隨便講兩句,他從來不念稿,你隨便看看就行。」

  謝時暖點頭:「到底這個新名字叫什麼啊,淮南也神神秘秘的。」

  孫恆將頭扭回去,咳了一聲。

  「謝小姐去了就知道了,挺好聽的。」

  去了也不知道。

  公司是個獨棟,坐落在一條遍布歷史建築的老街,這個獨棟前身是百年前西班牙建築師設計,石頭用得多,大門口一塊石頭上貼著Logo,但沒名字。

  陸淮南站在門口迎接,進到裡面,前台後頭掛著的公司名稱上蓋著紅布。

  謝時暖瞧著漏出來的Logo,奇道:「你們一個投資公司,Logo做得好像樂器行。」

  Logo是一根極簡線條繪就,乍一看,像片倒轉的樹葉又像把琵琶。

  陸淮南背著手搖頭:「是啊我也這麼說,但野哥喜歡,他是老大他說的算嘛,不過我們一個做投資的公司,哪怕掛小豬佩奇當Logo也不影響生意,隨便啦。」

  這倒是,謝時暖跟著他一路走到總裁辦,孫恆道:「我去趟會議室你們先逛。」

  這棟建築不大總共三層,總裁辦相比辰悅乃至金誠堪稱狹小,但很考究,沈牧野標誌性的四方大桌安置在窗前,震懾感絲毫不弱。

  桌旁不遠處有一個博古架,罩著玻璃,謝時暖幾乎是一進門就被博古架最中間那把琵琶吸引了。

  它獨自倚在架子上,琴身的背面覆滿精緻的螺鈿和寶珠,木材紋理應當是紫檀,正面的琴弦下有一幅漆畫,講述琴的來源,從圖案來看,這把琴源自皇帝的賞賜。

  當然最特別的是,現代琵琶一般四根弦,它則是五弦。

  螺鈿紫檀五弦琵琶,最後流行的朝代是唐代。

  毋庸置疑,這是一把文物。

  謝時暖目瞪口呆地圍著這把琵琶看了一圈,對陸淮南道:「你們去打劫博物館了?」

  「我們是那種人嘛,這種五弦琵琶少歸少但也不是只有博物館才有,歐洲那些老貴族手裡就很有一些這類收藏。」

  「他是從老貴族手裡買的?」

  「沒花錢,但具體怎麼搞來的他也沒說。」陸淮南撓頭,「我就知道是他四年前帶回國的。」

  四年前……難怪她一點也不知道。

  那時他們身份驟變已然決裂,如果是放在以前,有這麼一件好東西,他早就拉著她炫耀了,但現在,幾年了,他從沒說過。

  一個詭異的念頭從腦中冒出來。

  謝時暖注視著陸淮南。

  「你們公司成立時間不少於四年,這把琵琶放在這裡多久了?」

  「野哥從M國回來就放在這了。」

  沉默了四年多突然就拿出來給她欣賞,這必然不會是巧合。

  謝時暖的心怦怦跳,她扭身,快步走出總裁辦。

  電梯通往總裁辦的走廊上也有一塊蓋著紅布的公司名,謝時暖捏住紅布一角想也不想地扯開。

  上面三個筒燈打著光,公司名稱終於顯露。

  小暖投資。

  謝時暖捂住嘴。

  是驚訝也是好笑或許還混點羞澀。

  別人給公司起名,翻遍字典集思廣益,要麼找大師點字,要麼找名人題字,選個良辰吉日敲鑼打鼓揭幕,沈牧野簡單,直接拿別人的小名湊數了。

  這麼沒譜的事情只有他能幹。

  「小謝,這野哥的要求,說是暖暖的很溫馨。」

  陸淮南察言觀色,覺得小謝的模樣似乎沒有在生氣,「我當時就覺得這是藉口,野哥就是嘴硬,不就是想拿你的名字當公司名秀恩愛嘛,我還能不懂?我都不稀罕拆穿。」

  謝時暖徹底看明白了。

  沈牧野把她拉來貝市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套路她。

  先是貶低沈敘白,降低她對沈敘白的信任,然後是無限的柔情攻勢,換著花樣誘惑她,拉扯她的心,徹底動搖她的意志,最後一個重擊。

  小暖投資。

  她看過沈家送陳家的禮單,知道原本他是要以陳曉玉的名字命名金誠新設的子公司,現在,陳曉玉得不到的,她得到了。

  哪個女人不感動?尤其,還是她這樣對他有無限情意的女人。

  沈牧野了得,太懂得拿捏人心,尤其是她的。

  陸淮南見謝時暖半天不說話,忐忑起來。

  「小謝啊,那個……我也不是非替野哥說話,主要吧,你不覺得這也算是個驚喜嗎?我知道你跟野哥不比從前了,但是吧我覺得吧,什麼問題都有解決辦法,只要你想,對吧?」

  一萬個問題有一萬零一個解決辦法,阿暖,要始終記住爸爸這句話,不要放棄。

  陸淮南的聲音和記憶中謝駿的聲音重合。

  謝時暖忍不住哽咽:「對。」

  她屈服了。

  管他有幾分真心實意,她承認,哪怕只有一點點,她都想要!

  她不在乎那些有的沒的了,只有沈牧野是最重要的,他處心積慮想試探的不過就是那點真相,沒問題!他想聽,她就說!

  什麼狗屁約定,她不想再管了,沈敘白是個好人,一定不會在意她提前一點點的。

  謝時暖舉起手機撥出號碼。

  那邊響了兩聲,掛斷了。

  她再撥又掛斷了。

  謝時暖知道,這是他敦促她立刻馬上去找他,說清楚,講明白。

  她吸了吸鼻子對陸淮南道:「我去酒店找他過來開會。」

  陸淮南恨不能搖尾巴。

  「快去快去!不著急,會議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