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驗孕結果的十五分鐘宛如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十五分鐘後,謝時暖沒等來第二條槓。
老天保佑,懸崖邊上勒住了馬。
她站起身將驗孕棒和包裝用紙巾裹住,塞進包包夾層。
做完這一切,她長出了一口氣。
沈牧野出差半月,歸來狀態驚人。
一整天床沒下飯也沒怎麼吃,謝時暖醒了睡睡了醒,渾渾噩噩間點開手機,發現距離弄破那次,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了。
她翻遍了整間房也沒找到避孕藥,只能下樓去買,一出藥店就吞了下去,不知來不來得及。
如果懷了怎麼辦?這個問題令她整整一個月坐立難安。
按理說沈敘白去世已有三年,再有新感情也沒什麼。
但……她的新感情會允許她生下來嗎?
答案當然是不會。
他們的關係已經夠亂了,再搞出人命,那真要天下大亂了。
沈牧野只是為了報復她而已,不會把自己折騰進去。
謝時暖擰開水龍頭洗手,越洗越用力,手都洗紅了,洗手池裡蓄出半池水,隱約映照出她的臉,蒼白,消瘦,神經兮兮。
太難看了。
她抬起頭,沈家老宅的洗手間寬敞明亮富麗堂皇,碩大的鏡子裡是她疲憊不堪的臉。
三年了,什麼時候是個頭?
謝時暖定了定神,重新調整好表情,今天老宅辦家宴,一屋子親朋好友,她不能耽擱太久。
出了門,她深呼吸了一下,向一樓宴會廳走去。
沈家的家宴每季至少一次,沈老爺子愛熱鬧重家庭,大兒子去世後他更加緊張家人,是以連她這個不受歡迎的人也得到場。
如果她的丈夫還活著,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會的,一定會不同,如果他能活這麼久,他們就不會結婚,那麼……
「啊!」
一隻手從身後環住了謝時暖的腰,另一隻捂住了嘴,一個堅實的胸膛瞬間貼上她的後背,淡淡的冷杉香氣接著就繞到了鼻尖,謝時暖一愣,便被拖入了走廊旁的某個房間。
男人將她壓在門上,惡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嫂,我好想你。」
「沈牧野!」
「這是老宅,該叫五弟。」
「你也知道這是老宅!你就是這麼對長輩的嗎?」
沈牧野在黑暗中冷笑:「小我兩歲的長輩?你現在這副樣子哪裡像長輩?」
說著,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謝時暖渾身一個激靈,溢出一聲嗚咽。
「謝時暖,別噁心我。」
「到底誰噁心誰?!」
房間裡只有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沈牧野背著光,謝時暖只能看到他的輪廓,硬硬的頭髮支棱著,西裝拉出詭異的形狀,他應該心情不大好。
謝時暖緩了口氣:「五弟,你先放開我。」
她依言叫了五弟卻沒能討好對方,沈牧野攥著她手腕的力度又加重了,他甚至用空閒的那隻手舉起了一個東西。
「這是什麼,大嫂?」
謝時暖轉眸,月光下看不大清楚,但形狀一目了然,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見她不說話,沈牧野笑道:「驗孕棒,大嫂,要給老沈家開枝散葉了嗎?」
「沈牧野!!!」
「誒,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門外,很近的地方,四弟妹的聲音響了起來,謝時暖的臉唰地白了。
沈牧野迅速將她摟進懷中,身體一轉,背靠在門上。
「沒啊,什麼聲音?」
「好像有人叫五弟的名字。」
「他現在是金誠集團的董事長兼總裁,今天要來叫他名字的人多了去了,有什麼奇怪的。」
「不是,我是……算了,可能聽岔了,走吧。」
腳步聲重新響起,很快安靜下來。
謝時暖被沈牧野死死按在懷裡,聽著他的心跳聲,跳得很快,顯然也很緊張。
所以,相比嘴上的囂張,還是身體誠實,他是擔心暴露的。
謝時暖說不清是什麼心情,她聽見自己不耐煩道:「她們走了,可以放我出去了嗎?」
沈牧野慢慢回過頭,這回他迎著月光,謝時暖看清了他晶亮的眸子。
「驗出什麼了?」
「你想我驗出什麼?」
男人心跳又快了起來,謝時暖不等他開口又道:「沒有,沒有懷孕,你放心。」
「你覺得我不想你懷孕?」
謝時暖閉上眼睛片刻又睜開,她看向沈牧野,語氣平靜:「這個問題有意義嗎,你娶得了我嗎沈總,還是五弟?」
五弟沉默了須臾,笑道:「大嫂說的對。」
謝時暖胸口一滯,推開男人道:「今天是家宴,給你爸一個面子,咱們誰都別噁心誰了。」
說完,她轉動門把手拉開了門。
走廊空無一人,她趁機走了出來,疾步走下樓梯,宴會的氣氛撲面而來。
沈家老二沈清湘一見她就熱情地摟過胳膊,嘴裡不停:「跑哪去了,待會兒你得配合我,我必須要從那丫頭手裡扳回一局,不然我雀神的名號就沒了!」
「成,我儘量。」
麻將桌上都是親戚,見沈清湘拉來了謝時暖,三弟妹先笑:「好了,可算找來幫手了。」
謝時暖趕忙坐下開始摸牌,耳邊聽她們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
「要我說,陸家怎麼可能跟咱們沈家爭嘛,我就只能勸她看開咯,畢竟五弟做得是有點過分,那塊地搶的有點不地道。」
「生意場上哪有地道不地道的,你沒看老爺子半句話沒說。」
「老爺子當然不說話,金誠集團這幾年在五弟手裡發展得多漂亮,外頭誰不說小沈總青出於藍勝於藍啊,我當年就說牧野比敘白更合適做接班人!」
三弟妹嘴快,沈清湘手肘戳了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忙道:「來來,三筒。」
謝時暖仍舊微笑,她心思不在牌上而在客廳,沈牧野是在她們打了第二圈下來的,一下來就成了眾人的焦點。
言談間,她隱約聽到兩個字。
訂婚。
她直覺這詞應該跟沈牧野有關係,是以,打得越發心不在焉。
「大嫂,你這……給牌給得也太直接了吧。」三弟妹搖著頭,「二姐,這樣輸我可不服啊!」
謝時暖回過神,笑道:「抱歉,不是給牌,就是有點累。」
「伯母的病還是沒起色嗎?要我說啊不如換家醫院……」
叮叮叮,三弟妹的聲音被敲杯子的聲音毫不留情地打斷,眾人齊齊回頭。
四弟妹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隻玻璃杯,用來敲玻璃杯的東西有點眼熟。
「各位,我有大發現。」她神秘兮兮道,「我在樓上撿到了一根驗孕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