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鶼鰈玄機
聽到衛廷嫣提起「以情入劍」,慕雲點頭附和道:「不錯,武學並非只是技擊之『術』,而是萬物和諧共生之『道』,古往今來的武學宗匠,其中不乏以情入招之人,也算超脫技擊之外的一種境界。」
衛廷嫣輕嗯一聲道:「的確是這樣沒錯,那麼依慕雲哥哥的看法,這部對影劍法的境界如何,算不算得上一流武功?」
慕雲眉頭微皺,沉吟著道:「這部對影劍法的立意極為高妙,堪稱博大精深,可惜兩位曲姑娘江湖經驗淺薄,又沒經歷過悲歡離合的情感錘鍊,劍法中的關竅難以領悟通透,威力便大打折扣了。」
衛廷嫣聽得似懂非懂,不無好奇的道:「是這樣麼,那若是換做慕雲哥哥你來施展,能發揮出這部劍法的幾成威力?」
慕雲聞言一滯,片刻方搖了搖頭,難掩落寞的道:「世情百態,悲歡離合,只有親身經歷,才能有所體悟,所以我多半是五十步笑百步吧。」
衛廷嫣見慕雲神情鬱郁,頓時自悔失言,正在滿心侷促之際,忽聽哎呀一聲輕呼傳來。打眼之間覷得分明,但見場中三條人影瞬間分開,顯然已經決出勝負。
悠然佇立,從容依舊,纖纖柔荑中輕執白玉奇劍,瑩潤光華幾乎不分伯仲,接著只聽衛廷裳不溫不火的道:「兩位應該還有一戰之力,為何不繼續下去呢?」
曲瑩瑩此時兩手空空,曲晶晶雖然橫劍當胸,但顯然鬥志已餒,急促喘息間悶聲道:「不用打了,我們有自知之明,今晚這場比斗,是你技高一籌。」
衛廷裳嗯了一聲,斂衽為禮道:「如此承讓了,其實這部對影劍法威力不俗,可惜你們兩人尚未真正領悟,許多招式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所以才會輕易敗在我手下。」
曲晶晶面色稍霽,打蛇隨棍上的道:「算你識貨,但也不能全怪我們修為淺薄,誰讓師父給的這對怪劍太過彆扭,不管怎樣磨合,總是用不順手,么妹兒你說是不是?」
曲瑩瑩俏臉微紅,隨聲附和道:「姐說的是,我們明明認真施展劍招,可這劍老是胡亂蕩來蕩去,結果弄得『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我們的招式都失了準頭,敗陣也不稀奇。」
衛廷裳輕笑一聲道:「你們這話可透著『有眼不識荊山玉』了,我想這對寶劍在鑄煉之時,必定加入了地極玄磁,所以相互之間才會有所牽引。」
「這種牽引並非『胡亂蕩來蕩去』,反而有其內在玄機,倘若我猜得不錯,應該有一部深奧劍法,或者說一套雙人劍陣,隱藏在這對寶劍之中。」
這一番話說罷,曲家姐妹固是瞠目結舌,慕雲和衛廷嫣也各自動容,寂靜中只聽衛廷裳沉吟著道:「只不過這部劍法極為詭異,我一時之間也覷不出關竅,日後若是還有機會,一定要好好鑽研一番。」
曲瑩瑩先自回過神來,忍不住拉了拉曲晶晶的衣袖,難掩興奮的道:「姐,師父先前也說過,這對怪劍大有玄機,難道裡面真的藏了絕世劍法?」
曲晶晶本來還在暗轉心思,此時聽到自家小妹隨口和盤托出,直是暗自苦笑不已,無奈翻翻白眼道:「哪有什麼絕世劍法,咱們的對影劍法本來便十分高明,何必非要捨近求遠,去學其他旁門左道?」
曲瑩瑩雖然不服,但眼見自家阿姐橫眉立目的瞪了過來,她只能沒精打采的哦了一聲。
衛廷裳見狀啞然失笑道:「對影劍法的確高明,但對眼下的你們而言,卻顯得太過『高明』了,完全摸不著邊。」
「若是對上一般角色倒也罷了,但若對上像我這樣真正的高手,你們正好比三尺童蒙掄動百斤巨斧,還沒來得及殺傷敵人,便已經自食其果了。」
曲晶晶想到方才自家姐妹二人的狼狽情狀,登時忍不住暈上臉,羞惱交加之下,橫眉冷斥道:「夠了!別以為你僥倖勝了我們,便能在這兒大放厥詞,我們今後一定會練好劍法,再來找你一較高下。」
衛廷裳秀眉一剔,當即哂然道:「是麼?既然你們有這樣的志氣,索性容我再試上一試。」
她說罷便即騰身攻上,掌中的白玉奇劍好似春雲乍展,徑直刺向曲晶晶胸前。
曲晶晶沒想到衛廷裳說動手便動手,霎那間激起了胸中氣性,脫口呵斥道:「怕你不成!」
叱聲中黑玉奇劍灑出一片烏光,曲晶晶同時猱身攻上,又與衛廷裳戰在一處。
兩人這次出招都極為迅猛,眨眼間便換過十招有餘,曲瑩瑩雖然想上前相助,但苦於手無寸鐵,貿然出手只怕會成為累贅。正在她彷徨無措之際,倏見黑白奇劍錯影雙分,這場莫名之戰就此戛然而止。
曲瑩瑩心頭一凜,只怕自家阿姐吃了人家的虧,慌忙向曲晶晶臉上看去,只見她的神色十分怪異。似是震驚,又似是瞭然,似是頹喪,又似是歡喜,如此陰晴不定,甚至失魂落魄,實在讓人揪心不已。
曲瑩瑩不禁駭然,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伸手挽住曲晶晶的胳膊,正自泫然欲泣之際,卻見曲晶晶眨了眨眼,盯向衛廷裳道:「方才那般情形,便是你所說的劍法?」
衛廷裳微頷首道:「我只是略窺門徑,但用這對寶劍施展那部劍法,的確稱得上絲絲入扣、威力倍增。方才默契於心的感覺,相信你也體會到了,不必我再多費唇舌。」
曲晶晶默然片刻,終是輕輕一嘆道:「你說得對,這部劍法的確精妙絕倫,唉……么妹兒,咱們都是蠢牛木馬的胚子,險些辜負師父的一片苦心,想來真是慚愧得緊。」
曲瑩瑩飛紅了臉,難掩侷促的道:「都怪我總說這劍不好,姐也是受了我的影響,可咱們都答應把這劍換給江家妹兒了,師父說過『人而無信,不知其可』,這要怎麼辦才好?」
曲晶晶面現愁容,低咳一聲道:「辜負師父的好心是不孝,罔顧跟人家的約定是不義,眼下我也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法子。不如這樣吧,咱們回山去問師父,看她老人家怎麼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