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三事斷罪
「余,陸界平,幼失怙,少貧賤,舞勺之年復喪母,從人言入平涼崆峒,師劫塵。」
「越一載,闔派大比,無人可當三合之將,舉座驚。復師渡垣,習神威、奇兵諸法,始開武蒙。」
「如是三載,凡六神,七滅,太乙,破煞,及至諸法皆無所求。渡垣愧為余師,自請辭,余念其深恩,尤父之。」
「崆峒絕學,博大精深,惜繼者相忌,往來剝覆,終難窺其原形。」
「余常執卷溺思,神交古人,偶得進益,一而化三,漸通玄妙,不覺痴狂。」
「及弱冠,耆宿考校,竟無敢言者,何也?懼余反詰耳。」
「余師大慰老懷,眾皆相拱,言尊位莫屬。」
一氣念到這裡,皇甫鷹揚才深吸了一口氣,難掩感慨的道:「好傢夥,不愧為一代武王,出師考校的時候竟然迫得師叔伯都不敢說話,果然厲害之極。」
邢稚鶯秀眉微蹙,疑惑的道:「出師考校不是比武印證麼,怎麼還要『敢言』『反詰』之類的?」
皇甫鷹揚點頭道:「所以才說厲害啊,不敢出手便罷,連考問一句都怕被反問,攤上這種後輩,也真夠糟心了。」
邢稚鶯唔了一聲,又看著那具骷髏道:「所以這便是陸老前輩了?」
皇甫鷹揚沉吟著道:「聽聞紅魔當初在拔仙頂力挫群雄,之後便不知所蹤,崆峒派上下對此也一直都諱莫如深。」
邢稚鶯壯著膽子走近那具骷髏,端詳片刻才點點頭道:「若是以武骨而論,的確堪稱曠世未有的奇才,依我看應該是陸老前輩本人了。」
皇甫鷹揚詫異的道:「武骨?我家老頭也說過這東西,還鄙視我武骨有欠,恐怕繼承不了他的衣缽,我去他的,武骨真的有那麼重要?」
邢稚鶯咳聲道:「那也未必,我爺爺只說武骨出眾之人,練功時阻滯較少,不過與武骨相比,悟性卻更為關鍵,倘若悟性不足,武骨再佳也難登大雅之堂。」
皇甫鷹揚欣然道:「這話我愛聽,不過這位紅魔只用了三年時光,便把崆峒派八百年的絕技學遍,而且還能神交古人,看來他的悟性也算得上超凡拔俗了。」
邢稚鶯莞爾道:「不然人家這天下第一的名頭豈是白來的,唉……我其實也常給爺爺念叨,說什麼悟性太惰,平日裡又不思進取,平白浪費了一身好武骨。」
皇甫鷹揚翻著白眼道:「悟性太『惰』?我看你爺爺已經很客氣了,要我說——咳,你這招應該叫『小鶯瞪人』,只可惜生了一雙桃花眼,再瞪也像是在撒嬌,哪能嚇唬得了人呢?」
邢稚鶯被皇甫鷹揚調侃得暈生雙頰,輕輕一頓足道:「老是笑我有什麼意思,那下面還有字呢,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皇甫鷹揚呵呵一笑,接著往下面念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余本無懼攻訐,唯憾小人奸宄,夤夜暗襲,重創余師。」
「余雖豁盡全力,終恨造化弄人,椎心泣血,竟無生念!」
這句念罷,兩人各自心頭一震,只見皇甫鷹揚摸著下巴道:「是了,渡垣教出了這等天縱奇才,難保不會有人心生妒忌,亟欲除之而後快。」
邢稚鶯聽罷不禁忿然道:「這人既殺害了陸老前輩的師父,又用這法子來刺激他,當真用心歹毒。」
皇甫鷹揚緩緩點頭道:「豈止如此,你接著往下面聽。」
「彼時余萬念俱灰,賊竟去而復返,痛下殺手。余悲怒欲狂,唯行險致勝,傷其腰肋,賊懼而匿。」
邢稚鶯聽得暗自心驚,雖然只是寥寥片語,卻已足見那一戰是何等兇險。
「余葬親師,遂矢志復仇,往見掌門渡坎。其雖言辭儼然,然餘明心火眼,洞燭其奸,腰肋之傷豈能相瞞?」
皇甫鷹揚念到這裡微微一頓,自言自語道:「果然如此,『眾皆相拱,言尊位莫屬』,這位渡坎掌門未免太過小肚雞腸、心狠手辣了。」
邢稚鶯搖了搖頭,難以置信的道:「即便別人都說陸老前輩會接任掌門,這位渡坎掌門也不可能被趕下來啊,他幹嘛還要那麼狠毒呢?」
皇甫鷹揚冷笑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更何況這位準掌門又並非渡坎的嫡傳弟子,誰知道他會不會迫不及待的搶班奪權,上位者的心思,大抵如此。」
邢稚鶯為之默然,又聽皇甫鷹揚念道:「渡坎東窗事發,自知非余敵手,然余若弒之,卻為悖逆人倫,難復立於世。」
「渡坎知余所忌,便自請約餘三事,三事皆成則授尊位,其亦自戕,以謝其罪。」
「余雖知其狡,然形格勢禁,亦不願負先師殷望,踟躕再三,終允其議。」
「渡坎感恩涕零,立血書交余為證,唯求令名得保,其後知會群倫,果如其言。」
邢稚鶯柳眉微蹙,輕哼一聲道:「這陸老前輩也真是的,竟然為了當崆峒派的掌門,連授業恩師的血仇都能放下,最後還跟渡坎暗通款曲,真是氣死人了。」
皇甫鷹揚搖搖頭道:「話也不能這麼說,紅魔的師父生前百般希望他能坐上掌門之位,可若是他當真殺了渡坎,即便有再充足的理由,終究不能服眾,反而還會連累崆峒派聲譽掃地,淪為江湖笑柄。」
邢稚鶯細細玩味,倒也無話可說,皇甫鷹揚見狀嘆笑道:「倘若渡坎是真心悔過讓賢,倒也不失為一樁幸事,只可惜此事大有蹊蹺,依我看絕沒那麼簡單。」
「三事之一,誅煉魂邪師付騰雷,付氏淫狠毒辣,善取紫河車為補,猖獗河西。」
「余以藉藉無名躋身江湖,厲時半月逐之於祁連,付氏欲以陰山巨寶奉余求生,然余豈蠅營狗苟之輩,遂殺之取首。」
皇甫鷹揚念罷心中一動,恍然大悟道:「這陰山巨寶莫非便是海市十絕中的『陰山遺密』?唉,倘若讓我早看到這些,如今的長安大俠或許便要姓皇甫了。」
邢稚鶯不禁扶額道:「大哥真是掉錢眼子裡了,何況人家陸老前輩又沒說明去哪兒挖寶,你知道也沒用啊。」
皇甫鷹揚依舊遺憾的道:「總之有方向也是好的嘛,咳……再往下看。」
(本章完)